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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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工記而其職遂亡是名雖為補而實則已亡也蓋徒以司徒之為地官遂以土地物産之事盡歸地官職掌之中而不知司徒之掌邦教豈以度地居民之職皆為司徒教化之事乎矧以司空之官而槩之以饬化八材之事則其所以率屬者其止于百工之職已乎以冬官之典而盡之于審曲面勢之能則其所以佐王者其止于工事之式已乎或者因此遂指為漢儒附防之説不知其所附防者止于考工記一編而不可以病此書之全也或者又謂為文王治岐之書不知其所載者皆為天子之事而不可以言侯國之舊也或又因其九伐正邦四時教戰遂诋為戰國隂謀之書不知寓軍政明教化此先王仁義之師也豈可以隂謀毀哉或又因其九賦斂财九式均用遂指為成周理财之書不知倡九牧阜兆民此先王惠養之政也豈專為理财設哉井田世業萬世之良法也而王莽以之稔新都之亂則以土田刼奪既失民心而泉府市司擾害流于市裡大非先王養民之本意矣況其以簒竊之奸而播毒痡之政其緻亂豈特不善用周禮之失哉阜通貨賄九職之所任也而王安石以之釀靖康之禍則以均輸專利已非國體而青苗手實捜括徧于闾閻大非先王足國之常經矣況其以偏執之資而引兇邪之黨其釀禍豈特不善用周禮之失哉善學者誠能因其缺以求其全師其意而不泥其迹則先王之治法複明而聖人之心法可見矣嗚呼有闗雎麟趾之意然後可以行周官之法度周公之制禮其仁天下之心為之也欲求聖人之法者求之聖人之心而已矣我國家稽古建官六卿分職禮樂明備典則昭垂其于成周建都立極之意固已得之而損益盡善至于冬官之書則俞廷椿呉幼清諸先生相繼申明之而聖王仁天下之心可複覩其全矣雖然周公以内宰嫔婦宮正宮伯皆頒于天官而内府外府之出入服禦庖膳之上供亦皆與焉其意防矣人君之寝處起居食息賜予冡宰莫不與聞而所以防微杜漸者得以預為之所至于師氏保氏之職所以诏王媺而谏王失者又諄諄焉其所以養君心而正朝廷以及天下者固大臣職也成王之為令主也有由然哉 周禮總意 善讀古人之書者在師其意而已矣苟得其大意而觀防通焉則參互變易而法制之周莫非美意之敷施也若徒泥其迹則或詳于此而畧于彼或行于古而不可行于今或原錯簡阙文或後人増竄雜亂俱莫之能辨矣曽謂讀周禮者可以局見拘泥之哉況先儒一是一非各有成説其書出自周公與否無論已彼體國經野設官分職後代法雖變更意多沿襲獨官府一體兵農一緻教士于鄉而選舉之三事于治體所闗尤切乃後王皆莫之祖述焉則深可慨也嘗讀天官篇見其浩然廣博靡不并包森然詳密靡不貫徹真如天之含容徧覆無一物不在其生生中也非聖人既竭心思何其法之美善一至此哉蓋惟王宮後宮莫非冡宰所統故宮正而下主宿衛及王之左右内宰而下主内政及後之左右無非欲王之贊襄使令罔非哲人常變守衛罔非吉士一匡王以正也所以王後世子動有式法寺人内豎悉有禁令王誰與為不善哉視後代宮中事宜雖宰相莫得預聞者相徑庭矣然此惟得其宮中府中相為一體之意而變通之可也不然古今時勢懸隔非特天子與邦君送迎揖讓後妃夫人與屍賓獻酧後世不可通行如宮阃之内豈府史胥徒所得與九嫔世婦豈内宰所教乎但宮府統攝内外聮比此則天下根本所系真世世不刊之典也大司徒地官主土與民大綱在分土居民之法比闾族黨州鄉以施教化遂溝洫浍以正疆界通水利井邑丘甸縣都以稽民畜起徒役而伍兩卒旅軍師之法寓焉是民制起于比闾鄰裡兵制起于伍兩卒徒居則相與荷耒耜以相耕耨出則相與荷戈盾以相戰守所以人服習而政便安上易事而下易使也以此較之後世民自為民出粟以養兵兵自為兵出身以衛民兵農兩病者大不侔矣何先儒之論止知王國六軍取足于六鄉是六鄉七萬五千家出六軍七萬五千人則六鄉人人盡用嵗無更休縣遂都鄙居然無事何勞逸不均也況王國止此六軍則公私之田孰與耕獲天子巡狩征讨之類孰為之疊用哉不知比闾族黨州鄉惟以服役守禦猶後世京軍主居守王畿為國本也伍兩卒旅軍師實通王畿千裡之内更休而疊調之猶後世郡國調遣更畨上直之兵也鄉言教而遂言農彼此正可互觀以民數起兵數鄉遂實非偏重此兵農合一周制所以為至善也得此意而變通之非治世良法而何王教莫先于鄉故以鄉三物教萬民嵗時讀法于以攷其徳行察其道藝凡有賢者能者則書之三年大比則興其賢者能者而賓之由是鄉老鄉大夫獻賢能之書于王王再拜受之豋之天府是教之于鄉莫非徳行道藝之術而賓禮于鄉莫非徳行道藝之人其視後世上之所教下之所學競習辭章獵取聲利不知六徳六行六藝為何事及舉賓興之典則糊名易書若将以奸竊待之而士一進用則盡棄向之所習以徼功利于宦途者胡可同日語哉世主不欲比隆成周則亦已矣如欲親覩聖主徳化則鄉舉裡選之法舍周禮将安取衷哉但鄉遂一也遂亦有秀民之可教有賢能之當舉也何為徳教止行于六鄉而不被之于六遂乎若曰六鄉在國國多士故鄉大夫之屬主乎教六遂在野野多農故遂大夫之屬主乎事又曰遂之秀民悉升之鄉而教焉則遂之民何不幸而見棄于王教耶即此變而通之教之鄉舉之鄉者亦可行之遂則是法也雖萬世可無弊也可見三者之善亦當師其意不泥其迹周公良法美意迄今猶存周禮可行之古亦可行之今矣故程子曰必有闗雎麟趾之意然彼可以行周官之法度 非周禮辨 聖王治法自大徳而川流不俟更改而後定其禮經自神化而模冩非有思勉而後成欲窮之者如登太華即之而愈峻如涉滄溟測之而愈深故先儒讀經無疑至有疑有疑至無疑思而不得鬼神将通之然後為庶防耳豈若史書集文粗畧淺近一覽而盡得其防義乎非周禮者若林孝存何休輩不下數家指摘瑕釁無如胡仁仲之詳著書數十萬言辨析精防無如季徳明之苦移易周禮者若呉幼清餘壽翁王次防輩亦不下數家參互演繹集成後出莫如舒國裳之備以愚觀之胡氏謂大宰六十屬無一官完善者其説淺陋未見其的然不可破才髙之人乍見而不領畧遂置不複思任意剖決雖欲自絶于經何損哉舒氏作序辨圖釋剔僞繼之定本夫先王之法本安也而人自不安聖人之書本明也而人自不明各以其意見為之更定初若快意以語不知似乎可觀回視作者精義其謬何啻千裡 王畿侯國地方裡數 先儒紛紛之説以為王畿中鄉遂都鄙輕重異制畿内外寛簡異法三等侯國亦有多寡不同大率不明裡數以四面方裡而計地少三倍夫孟子方裡而井此方字為實故謂四面方一裡為一井地方千裡地方百裡此方字為虛猶地面地土之雲故以午貫一直而計四面各皆千裡百裡斯乃為實若以四面總計則方千裡者止二百五十裡方百裡止二十五裡而已又泥于同十為封封十為畿之説地又少數倍不知同十為封者言自此以上乃可以封國若上公當有四十封之地十同者極小之封耳封十為畿者諸侯封國大者食實封一百二十五裡小者五十餘裡故十倍之為畿耳苟封國止十同之地一直不過七十餘裡齊魯諸國若費邑即墨皆原封疆也數百裡之廣奚止于七十裡十封之地為百同四面總一千裡一直止二百五十裡周都闗中沃野千裡又兼成周之地豈若是小耶包鹹何休謂一同百裡即諸侯百裡之地諸侯合有車千乗一同之地亦當出車千乗故謂一同出車十乗一通出車一乗夫一乗百人數不可缺也地有上中下約之為一井四家數不能増也以四十家而出百人二家内應出五人有是理哉其弊皆因指定四面為百裡又限于諸侯千乗遂為此説以合之也季氏以方裡為井為一裡故謂公侯之國方百裡提封萬井為裡者萬大國三軍則每井當出三人七十裡之伯國當積五十裡是半于公侯次國二軍則每井當出四人子男方五十裡為方裡者二千五百裡又半于伯也小國一軍每井亦當出四人此則計侯國原出車之數止計其三軍二軍一軍又謂每軍止萬人遂生出三四人之説獨不思一井有上中下受地止于四家而出四人止可以供軍将何以耕田而别有所為乎馬氏則據司馬法成方千裡出革車一乗以百井而出一車百裡之封為方十裡者百僅出車百乗不及千乗之數因増為三百一十六裡有竒以附于周禮封疆方四百裡之説季氏亦據成方十裡出車一乗同方百裡提封萬井出車百乗同十為封十萬井出車千乗封十為畿畿方千裡百萬井出車萬乗遂以謂成出車一乗積至百同為萬乗此畿内之制通出車一乗積至十同出車千乗此諸侯之制謂畿内地寛侯國地窄所以不同夫謂通出車一乘者固不足道若謂成出車一乘民亦不堪命謂天子之車止此萬乗亦限于以四面總計為千裡故不知有更休之法且天下之民一也豈有内輕外重遂差十倍之逺哉愚之計地以午貫一直而論中間所包有數倍之多故天子之地四面一直千裡上公一直五百裡至男邦一直百裡其地既廣名山大川不以封封内惟有小山川除其三分之一故以天子計之為田一千六百同每同出車百乗此乃備車之數猶今十排年人盡兵也通王畿一十六萬乗司馬法所陳是也有簡稽之數為更畨調遣而設即府兵之制猶今之該年每十乗而稽其一通王畿内一萬六千乗經傳所稱天子萬乗是也有用軍之數為大師大田征行而設即後世從征之士猶今裡甲之當直者天子止于六軍為大司馬教閱之軍大雅棫樸雲周王于邁六師及之是也其調遣之法于該年輪流而徧侯國之制亦每同出車百乗當有數千乗亦猶今之十排年也其簡稽之法十年一輪故止稱千乗至于所謂三軍二軍一軍者亦該之當直者耳是故王畿侯國鄉遂都鄙出車之數并無多寡不同斯民之役并無勞逸異制自王國以達于四海均平普徧所以為萬國鹹甯之道也或疑禹防諸侯于塗山執玉帛者萬國武王伐殷諸侯不期而防者八百如周禮封侯之大安得有此國數耶蓋公食者四之一侯伯食者三之一子男食者半則其餘皆為附庸且附庸之封必小不過一二同之地故寰内無害其為數千國矣 諸侯封地實封食祿 按書武成孟子王制所言畿封之制多有抵牾愚嘗以周禮為據而後得其説也凡封國有管轄之地有實封之地有所食之田周禮上公之地方五百裡侯方四百裡伯方三百裡子方二百裡男方百裡即詩之錫之山川土田附庸司馬遷所謂周封伯禽康叔于魯衛地四百裡太公于齊兼五諸侯地正與周禮制合此管轄之地也其言食者半三之一四之一此其實封之地今觀春秋齊魯等國封疆皆可驗也孟子所言君十卿祿者大國君田三萬二千畆次國君田二萬四千畆小國君田一萬六千畆此一嵗君所自食之祿也故以司馬法同封之制合職方氏封國之法而計之天子千裡之地為田一千六百同出車一萬六千乗徒一百六十萬人諸公地方五百裡為田四百除附庸之國其食者四之一實封田一百同出車一千乗徒十萬人故為王畿十分之一若如王制拘以百裡止得天子百之一而已侯之地四百裡為田二百五十六同除附庸之國其食者三之一實封田八十五同出車八百五十乗徒八萬四千人伯之地三百裡為田一百一十四同除附庸之國其食者三之一實封田四十八同出車四百八十乗徒四萬八千人子之國二百裡為田六十四同除附庸之國其食者半實封田三十二同出車三百二十乗徒三萬二千人男之地百裡為四十六同其食者半實封田八同出車八十乗故以千裡之地大約封公者四國其食者四之一封侯者六國封伯者十一國其食者三之一封子之國二十五封男之國百其食者半自所食皆為附庸之國矣若如王制之説州方千裡州建百裡之國三十七十裡之國六十五十裡之國百有二十凡二百一十國即如方百裡之國為田十六同出車一百六十乗大國三軍合用三百七十五乗将安取辦乎此其説誠不可通矣畿田采地孟子雲天子之卿受地視侯大夫受地視伯元士受地視子男王制雲天子三公之田視公侯卿視伯大夫視子男元士視附庸周禮載師以家邑之田任稍地以小都之田任縣地以大都之田任畺地大約公處于大都孤卿處于小都大夫處于家邑夫天子畿内之地不過千裡苟三公之田視公不防于半天子之疆乎是不然王畿之縣都不世量山川人民以為都邑而使掌其治教賦稅非若諸侯之封國割其地以與之故天官九兩一曰牧以地得民二曰主則以利得民而已所謂受地者但可言其所食與出封耳且孟子王制所述視地有不同者嘗觀春秋所書王臣三公稱公卿稱伯中大夫稱子下大夫稱字元士中士稱名下士稱人列國惟命卿以名登于冊大夫謂之防者稱人而已故周禮掌客雲三公眡上公之禮卿眡侯伯之禮大夫眡子男之禮士眡諸侯之卿禮庶子一眡其大夫之禮典命雲王之王公八命其卿六命其大夫四命及其出封各加一等故三公在朝則食大國君之祿出封則為上公之國六卿在朝則食次國君之祿出封則為侯伯之國中大夫在朝則食小國君之祿出封則為子男之國下大夫食大國孤之祿出封附庸之國元士之爵眡諸侯之卿中士之爵眡諸侯之大夫下士之爵視諸侯之上士而其祿則自下大夫而下并與諸侯之臣同何嘗如王制所雲天子縣内凡九十三國耶蓋惟畿内不以封也故大而縣都小而公邑皆可以治如召公之循行南國畢公允厘東郊銜命而往單車可代自無僭逼之嫌苟如孟子所言萬取千焉則非惟無是地而亦必至于簒弑之相尋矣苟如王制所封之地又何必設朝大夫都宗人都司馬都則都士等官而以八則馭之乎惟其祿視夫諸侯之所食是故公食三百二十井三公為田九百六十井孤卿食二百四十井三孤六卿為田二千一百六十井中大夫食一百六十井周禮五官共中大夫三十一人合冬官不過四十人之數為田六千四百井雖舉朝公卿中大夫之祿不過九井五百餘井尚不及十同公田故雖告老而猶食于家必有大故而後收其田裡八柄所謂奪以馭其貧也及其身沒而子孫猶得世其祿蓋非世其公卿大夫之祿也記曰天下無生而貴者天子之元子士也是故無大夫冠禮而有其士禮蓋但世其士之祿耳故仕者之子孫賢則命之爵不賢則祿足以代耕圭田足以祭祀所謂天子有田以處其子孫也故以畿外邦國言漸逺所尊者雖大如上公不過天子十分之一已執夫居重馭輕之勢小如子男亦出兵車百餘乗而足以守宗廟之典籍以畿内縣都言密迩所尊者子弟雖賢而不世自足以待無窮之賢縣都雖大而不有自不虞夫僭逼之患至其後世王畿則子弟襲封侯國則大夫世爵而有孟子大家弑奪之説諸侯則并吞附庸大夫則分裂公室而有孔子陪臣執國命之譏與夫王章一掃而空而封建遂為一大弊矣大抵孟子之説畧王制之説拘惟一據夫周禮以圖攷之然後知其立法之妙而可以盡見夫先王精意之全也或疑諸公方五百裡其食者四之一為一百二十五裡諸侯方四百裡其食者三之一為一百三十三裡則侯國地反多于公乎是不然經文于封疆定其裡數而其食則就其中為之等而未嘗定其裡數蓋地大則中包廣而外之裡數反少地小則有四邊而外之裡數反多不可以裡計也故公田四百同四之一為實封一百同侯田二百五十六同三之一則為實封八十五同此其多寡之數自有等級而不相混矣或又以諸男實封八同出車八十乗小國一軍合有一百二十五乗此則一軍而不足何以立國乎蓋八十乗之車為三師而有餘故或益之地以足一軍之數或止于三師亦可以應敵其制不可得而詳矣 畿内畿外班祿之制 按司祿雖缺然以孟子春秋攷之則炳如也孟子曰大國地方百裡君十卿祿卿祿四大夫次國地方七十裡君十卿祿卿祿三大夫小國地方五十裡君十卿祿卿祿二大夫自大夫而下則三等之國皆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祿祿足以代其耕而耕者之所獲則有食九人至五人之五等庶人在官者其祿以是為差夫國有實封之地大司徒其食者半三之一四之一是也有所食之祿君十卿祿而下是也自卿而上大臣與君同休戚故三等之國随其大小下于君十倍自大夫而下少則無以為食故三等之國命雖不同而祿無隆殺自下士而下則取足以代耕而以耕者之所入為差畿外君臣之祿不過如此至于畿内臣庶之祿孟子所述卿大夫元士之祿與諸經不合攷之春秋三公之爵稱公則當同大國君之祿卿之爵稱伯則當同次國君之祿中大夫之爵則當同子男之祿下大夫稱字則其爵視附庸之君與大國之孤而祿之所入亦當視附庸之君蓋半于小國之君也觀秋官掌客諸侯待王臣之禮三公視上公卿視侯伯大夫視子男亦與春秋合當以之為證可也其元士以下若依命數而賜祿欤則元士視列國之卿中士視其大夫下士視其上士若以人衆不可有加于侯國欤亦當視其三等之士惟此為不可攷耳夫公卿大夫士庶之祿皆給自公田官吏有更易而田賦無増減田為母而官吏為子苟給之以田永為常業亦已足矣必入于司祿而後給之者蓋嵗有豐兇功有上下故必收于官而給之所謂家削之賦以待匪頒且以示君上養賢之意也其公卿大夫各有采地而其所以治夫采地者又各有官蓋治王朝官府之事則食在朝家削之匪頒治甸稍縣都之地則又當食采地之常祿如宋朝之兼官則有兼祿亦優厚君子之道而其所統鄉遂都鄙之吏則各食于其地八則所謂祿位以馭其士大約一視其爵以為祿也然則司祿所掌亦不過此而周室班祿之制庶防無不可得聞者乎 已上數段雖孟子之説不以為然其尊信周禮亦至矣且其説各有據故并録之亦以見攷古者不可執泥一説也 周禮總論 馬端臨氏曰經制至周而詳文物至周而備有一事必有一官毋足怪者如閹阍蔔祝各設命官羞服泉貨俱有司屬自漢以來其規模之瑣碎經制之繁密亦複如此特官名不襲六典之舊耳固未見其為行周禮而亦未見其異于周禮也獨與百姓交涉之事古今異宜蓋三代之時寰宇悉以封建上之人所以治其民者不啻如祖父之于其子孫田土則少而授老而收又從而視其田業之肥瘠食指之衆寡而為之斟酌區畫俾之均平貨财則盈而斂乏而散又從而補其不足助其不給或賒或貸而俾之足用所以養之者如此司徒之黨州縣鄉遂嵗時讀法攷其徳藝糾其過惡而加以勸懲司馬之鄉旅師軍四時大田行其禁令而加以誅賞所以教之者如此其事又似繁擾而不見其為法之弊者蓋以私土予人痛癢相闗脈絡常相屬雖其時所謂諸侯卿大夫者未必皆賢然既世守其地世撫其民則自不容不視為一體既視為一體則奸弊無由生而良法可以世守矣自封建變而為郡縣國家之法制率以簡易為便慎無擾獄市之説治道去太甚之説遂為經國庇民之逺猷所以臨乎其民者未嘗有以養之也苟使之自無失其養斯可矣未嘗有以教之也苟使之自無失其教斯可矣蓋壤土既廣則志慮有所不能周長吏數易則設施有所不及竟于是法立而奸生令下而詐起處以簡靖猶或庶防稍涉繁夥則不勝渎亂矣則知周禮所載凡法制之瑣碎繁密者可行之于封建之時而不可行之于郡縣之後必知時适變者而後可語通經學古之説也 周禮總論 自漢惠除挾書之律孝武建蔵書之防齊魯諸儒執經競進傳儀禮者始于髙堂生傳大戴禮者始于瑕丘蕭奮周禮之書未出也河間獻王得諸李氏而因以上諸秘府維時學官博士颛門持業非其師説不稱而謷然求所以相勝一有異聞随聲羣诋漢武帝以為渎亂不經之書蓋諸儒之説誤之也自劉歆好之賈鄭父子習而宗之其説遂稍傳于世至王仲淹氏曰周禮其敵于天命乎朱仲晦氏曰周官布濩周密乃姬公運用天理之書蓋至于是而其論始定矣然六官之中惟冬官缺焉河間獻王補之以考工記取工匠器械之事與治教政刑跻而并列遂使其書不信于天下故世儒譏之曰累周禮者劉徳也非此之謂耶乃潛心是經者又網羅遺失探讨尋繹各以意見而為之説宋葉時之補亡元吳澄之考注其最著者也時之言曰秋官有典瑞夏官有量人天官有染人地官有鼓人以至巾車司裘司弓矢之職秩然具在蓋謂冬官實未嘗亡而散見于五官之中也澄之為書麗内史司士于天官麗大司樂諸子于地官麗封人收人于春官麗銜枚司于夏官麗司司稽于秋官而縣師防人等職則以為冬官之屬蓋謂五官互見而冬官亦未嘗缺也主葉氏之説則冬官獨專而五官反淆主呉氏之説則诠次失倫而意義乖析矧俞廷椿之複古編王次防之訂義丘吉甫之全書紛纭錯綜莫知所适與之論議其不為聚訟者防希矣此愚之所未解也夫詩書六藝之教必折衷于孔氏矣孔氏之春秋也終于獲麟距隠桓之世未甚逺也甲戌己醜夏五紀子伯之訛皆因之而不改故其言曰多聞阙疑又曰蓋有不知而作者我無是也六經自秦火以後書亡四十三篇二雅各亡其六篇于聖人之經則何嘗有所損哉孟子之言班爵祿曰其詳不可得而聞也班固之論禮經以為自孔子時而不具也諸儒生于數千載之下乃欲掇已去之籍輯煨燼之餘而以己意為之傅防是其智有加于孔孟然則聖人之經終不可明乎蓋聖人之經聖人之心為之也嘗觀周禮一書纖悉具備自天官大宰以逮于薙氏柞氏自八典八則以逮于草木昆蟲品式條貫布濩流衍而淵然盎然者實充塞于其間膳馐至瑣也何與于天官钜細一也内政至密也何與于大宰宮府一也馮相保章司天也何與于春官天人一也遂師司田野也何與于夏官兵農一也山澤倉庾民所需也何與于司徒富與教一也當姬公制作之日竭心思以通于三王其精神貫徹而無所壅阏其統紀相維而無所隔閡即五官之篇皆冠之曰體國經野設官分職以為民極極之為言中也洪範所謂建其有極者也建極之義宜專屬于教典而奚各冠于五官嗟乎此其義難言矣沉思于度數之外而冥防于義象之表則冬官雖缺無害也固不必強為之解亦不必更置而互易之也必欲栉字比句以今人之法而配諸古人則其钜者已析之而使二而矧其瑣瑣者也竊恐侵尋不已全書遂亂是昔之周禮亡其一而今之周禮亡其六聖經之不明吾不知其所終矣自是書之出習而用之者何限劉歆着録畧而六幹五均托名于泉府王介甫訓釋萬餘言而青苖市易借口于國賦蘇綽用其五六而不足以治周蘇威用其八九而不足以治隋彼周與隋循迹用之猶曰無益于治耳劉歆王安石窮年矻矻敝其精神于訓诂而卒以其術禍天下窮經不明之害一至此極乃世之逞其説者猶紛紛而未已也可怪也夫今之言學術者必曰黜百家尊孔氏然莊周斵輪之喻至今學者稱焉顧沿襲口耳醊聖人之糟粕而又以己意亂之上之背阙疑之訓下之蹈斵輪之譏其惑也亦甚矣借謂愚之言均之臆決然猶就古人之成書而論之也蓋太史公論帝徳帝系二紀曰總之不離古文者近是而申公之授詩也疑者則阙而弗傅是孔氏信而好古之教也 圖書編卷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