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回 會花村 群英打擂 誅惡黨 異丐施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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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排開,正擋去路,不敢再由頭上飛越,隻得繞向台角空處往下縱落,暗中留意:衆花子各自目注前方未動,大有人不犯我、我便中立、決不伸手之勢,王開泰縱勢極快,也不知受人暗算與否,又想起仇敵可惡情景,忿怒憂疑一時并作,急匆匆往前飛馳。

     這時查洪已和葛鷹對面,正在互相問答。

    王開泰也自縱上,正向那黑衣小孩喝問,還未交手。

    神刀于四剛縱到擂台上,便見查洪滿臉怒容,撥轉頭待向王開泰喝問,才一對面,倏地冷笑道:“你這厮怎不聽話?已然中人暗算,受了内傷,不跳動也隻保得七日活命,此時想活還來得及,不去找人救命,偏來這裡作甚?”王開泰見查洪老氣橫秋,惡聲相向,本來又要發作,一聽話音不妙,忽然心動,想起适才由台上縱落時,後心好似微微一麻,因系淩空飛越,身後無人,沒怎在意,知道查洪老眼無花,人甚實在,、決無虛假,方自驚疑。

    于四已在旁使一眼色,接口道:“王二哥,主人着我來請你回去,有話問呢。

    ”王開泰會意,愈知不妙,暗中試一運氣,果然中了陰掌,不禁大驚,雖覺上台一戰未交便退下陣去,不大好看,但是再一跳動,内傷發作,更無生理,尤可氣是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縱時身後俱是自己人,于四不說,必有難言之隐,念頭一轉,還先顧命要緊,立答:“我去就來,這一黑賊不可放走!”黑摩勒本就想要發話,聞言笑罵道:“你不必裝什門面了,快滾回去等死,還有一個善終,力用不得,乖乖慢走吧!” 說時,王開泰已然愧憤轉身,強提着氣往下縱落。

    于四未免擔心,口答:“你隻管走,黑小賊怎能在我手下逃命?”說時,眼卻瞟着王開泰,猛聽黑摩勒喝道:“不要臉的老賊,叫你嘗嘗小爺味道!”話還未完,手已先到。

    于四微一疏神,聞得左頰風生,趕忙回手招架,黑摩勒手法靈快,已自無及,百忙中剛把上面一掌擋開,當胸早着了一下重的。

     查、葛二人見于四挨了一下,各自笑道:“連一個小孩都對付不了,硬不聽話,非要出來丢人。

    我二人已打過數次,一時也分不出高下,你們既不怕丢人,索性我們另找地方,讓你們現世去!”于四中了一掌,髒腑震昏,本已大怒,再聽二人同聲譏笑,益發怒火中燒,一面還手與黑摩勒對敵,口中厲聲大罵:“老賊們不要發狂賣老!我把小賊碎屍萬段,再和老賊算賬!”罵得甚是含混。

    罵時查、葛二人已雙雙走開,到了後面台口,正待往下縱落。

    查洪聽出他接口還罵,明連自己同罵在内,勃然大怒,便要回身理論,吃葛鷹一把拉住道:“老刺猖怎不通情理?隻許你說人,不許人罵你麼?”查洪怒道:“這賊不知好歹,我說的是好話。

    ”葛鷹笑道:“你雖好話,他不領情,還不是由他?休看這厮混充好漢,我那徒弟比我還會鬧鬼,不是什好相與。

    你一大把年紀,和快死的人怄什閑氣?我們這筆賬老算不完也不是事,先找一個遠點的地方見了勝敗,打完再找一個賣好酒菜的酒店吃一頓,誰赢了誰作東,看看到底誰強,還省占人地方,不比這裡好麼?”說罷拉了就走。

     查洪不知對方諸老有意保全,知他性情剛烈,惟恐發難,花四姑受惡報時玉石俱焚,事前早商量好,先由黑摩勒先施反間,使其灰心,等到出場,再由神偷葛鷹将他誘出村去。

    葛鷹原定見他上場再行出面,因見淫賊張文廣,想起殺友之仇,又恐祖、江二人無知,中了迷香毒镖暗算,于是趕前出場,殺死淫賊之後,本就想指名索戰,因見中。

    東兩台敵黨群起,方想索性多殺幾個再作計較,一見查洪自來,正合心意,二人論本領差不多少,如論機智口才,自然天地相差,連激帶騙,沒多費什話便被說動。

    自來好漢愛惜好漢,查洪雖拿葛鷹當仇敵看待,心中卻最喜這等人物,無形中自然投契,吃葛鷹一攔,竟比什麼都聽話,乖乖的随了就走,雙雙把臂縱落,往台後無人之處走去,直似查洪和人争鬥,葛鷹反成了朋友,為好勸架,将他強勸拉走情景。

    花四姑正在台上望見,知道葛鷹詭計多端,恐查洪上當、中人暗算,忙命兩個心腹同黨暗中尾随下去探看不提。

     于四瞥見查洪大有反目相向之勢,對于仇敵,神态反似親切,越想越有氣,有心再說幾句,但知查洪性情素來剛愎古怪,不講情面,已然這等辭色,再若傷他兩句,就許舍了敵人,回身來尋自己晦氣,本領又非其敵,白白丢人,隻得強自按捺,聽其随了敵人下台,滿腔怒火無從發洩,全注在黑摩勒一人身上,背上一柄金背刀早已拔在手裡,使了個風雨不透。

    黑摩勒先和于四交手,及見取出刀來迥與尋常不同,長有三尺五寸,近尖五六寸,兩邊開口,中有雙叉,刀背厚約寸半,刀柄長約近尺,柄頭尖銳,通體打磨極亮,宛如一泓秋水,寒光閃閃,奪目生霞,心想:這刀真好,形式又極奇特,休說是見,聽也未聽說過,料是自己出樣打造,如能得到手内,送人也是一件極好禮物。

    便不取身旁寶劍,隻将腰間軟鞭解下應敵。

    哪知于四年雖半百,武功卻極精純,刀法神妙,刀光又亮,舞動開來,通身俱是刀光環繞,不似先前動手腳時,可憑身手矯捷、縱跳輕靈取勝,如非天生神目,又得高人傳授,差點還非其敵,急切間休想得到一點便宜。

    黑摩勒也是一個想到必要做到的性情,見攻不進,一賭氣,決意非得那刀不可,如是也把全副本領施展出來。

     且不說這老少兩人殺了個難解難分。

    當查、葛二人一下台,祖、江二人見台上隻剩敵我各有一人單打,自己先打了好些時,正商量先回西台休息一會,等有人出場,相機再上。

    剛往台側走去,身未縱起,忽聽台下兩三聲斷喝過處,飛上三條人影,同時又聽一個幼童口音高喚:“黑哥哥!”聲到人到,由出口一面路上箭也似飛來一條白影。

    二人忙往台後縱開,立定一看,後來的是個白衣短裝幼童,已朝黑摩勒鬥處奔去。

    面前相繼縱上三人,兩個少年壯士,手持長劍,一個中年大漢,手持兩根鐵锏。

    三人好似兩路,到了台上,便争先朝祖、江二人搶去。

    祖存周見那大漢手中鐵锏又粗又大,雖似一個渾人;那兩少年身法步法均似得過高明人的傳授,尤其那左手劍訣齊眉、右手握劍當胸,劍身平直、劍尖向外的姿式,與自己本門是一個家數,貌相又生,先前中、東兩台敵人俱曾留心查看,并未見有此兩人,恐有師門淵源,忙把手一擺,止住江明緩上,也用本門劍術,把手中劍向外平端,口喝:“朋友且慢!通名過手不遲。

    ” 兩少年見祖存周和他一般手法,年長的一個倏地面色略變,喝道:“我二人乃華亭雙傑徐揚、徐遠!爾等倚勢行兇,今日叫你難逃公道!”祖存周答說:“雙方比武,單打獨鬥,各憑本領,勝者為強,怎能說是倚勢行兇?看你二人不是江湖綠林之士,如何也來受人利用,為之助威?你那劍法頗有來曆,令師叫什名字?可速說出,以免傷了自家人的和氣。

    ” 徐遠性情較暴,聞言怒喝:“老爺師長是誰,說出來吓你一跳!閑話少說,有本領隻管施展出來好了。

    ”祖存周聞言心中有氣,暗罵:“無知鼠輩,我好意先打招呼,你偏不知好歹!動手就有傷害,也怨我不得!”剛待發話迎敵,那持锏大漢也是由外新到,聽人一說便即上場;因見台上已有一對打的,隻有兩人閑着;又聽那兩小孩甚是紮手,巴不得搶在頭裡,憑着力猛锏沉,人前顯耀,偏吃兩少年先到了一步。

    心正着急,見雙方停手說話,一聽兩少年是華亭雙傑,早有耳聞,不由立定,打量了幾眼;及聽雙方隻和徐氏弟兄交談,直沒理會自己,好似這大一個人并沒在他眼裡,不禁怒從心起,大喝: “小狗隻得兩人,二位且将這大的一個讓我!”說罷,縱身上去,當頭就是一锏。

     徐氏弟兄原是華亭世家子弟,自負本領高強,又有幾分富貴人家子弟習氣,此來本為受人慫恿,給花家幫場湊熱鬧,逞能揚名,到的也晚,一聽台上有了勁敵,匆匆便往前趕,不料東台搶出一個大漢,兩下氣味不投,本已生厭,這時和敵人正在說話,見他突然冒冒失失,搶過來舉锏便打,越發心中不快,口喝一聲:“且慢動手!”還沒等祖存周招架,便舉手中劍使一個“亂卷蛛絲”之勢,往上一撥一攪。

    祖存周一見敵人銅到,也用劍往上一架。

    雙劍一锏,恰巧同時撞上。

    三方勢子都急,隻聽滄琅琅一聲響處,火星飛濺!那大漢雖然力大,無奈祖存周練就内功神力,徐遠也是名家傳授,手法靈妙,因見大漢锏沉力猛,恐碰自己寶劍,未用劍鋒直擋,用的是巧手法,一個直力,一個橫力,事更出于意外,想不到自己人也會幫助敵人動手抵禦,吃祖存周猛力一擋,銅便向上震起,同時再吃徐遠用劍貼着锏旁就勁卸勁,反腕往外一撩一壓,如何禁受得住?當時虎口一震,手臂酸麻,連锏斜着往外蕩去。

    不由怒從心起,一面忙用左手锏護住前胸,就勢向側一縱,待要開口喝問徐遠為何攔阻,身剛立定,本心想說:“你幫這小狗,是何道理?”一句話未說完,才把“你幫”二字出口,第二字恰是個開口音,冷不防由斜對面飛來一件不大點的暗器。

     大漢人大嘴大,又當羞惱成怒,氣急之下,口張越大。

    面前隻有兩個敵人,均在和徐氏兄弟對立說話,未曾擡手,一時疏神,不知身側來了暗算。

    那發暗器的人,身材還沒他一半高,就對了面也未必會看在眼裡;那暗器卻打得又急之準,波的一聲,正往口中打進。

    大漢原也行家,雖然閃躲不及,已自覺察,心中一驚,落口便咬,想把暗器咬住。

    沒料稍慢些須,那暗器共隻寸許大小,竟由上下兩排牙縫中滑過,把右上颚打破,舌頭也吃打腫。

    總算上下牙一蹭,咬着了一點尾尖,牙雖活動了兩個,力量大減,沒被打穿入骨。

    百忙中覺着那東西又脆又甜,不似銅鐵之物,慌不疊吐出一看,乃是一枚大鮮棗,急怒攻心,未及發話,忽聽側面有一小孩口音喝道:“你忙,我先送你一個棗子!”聲到人到,同時由斜刺裡飛來一個小孩,手中持着一件能軟能硬的奇怪兵器,有六尺多長,小拇指粗細,通體密鱗,又黑又亮,頭上有一棗核形的鋼椎,約有半尺多長,兩三寸粗,一到面前,便當胸點到,邊打邊罵:“不要臉的狗賊!想乘機取巧,兩打一暗器傷人麼?我也送你一個棗吃,你看味道好麼?” 這小孩正是大俠彭謙之徒童興,因聽師父說,便往金華北山觀戰,就便尋幾個老友作一快聚,并知黑摩勒也在彼處,約着一同趕來。

    在山路上,發現山凹無人之處有一樹經霜未落的大棗,甘脆非常,詫為僅見,吃完随手摘了些在衣兜裡,想帶與黑摩勒吃,會後并往一同摘吃。

    哪知一到便看見黑摩勒在場上和人對敵,另外還立有一個少年一個小孩,回顧師父未到,同行的隻是兩位和自己嘻皮笑臉慣了的師叔,連忙縱上。

    本心想代他一陣,剛立台上,又飛縱上三人,也不知誰是敵友。

    童興雖得高人傳授,武藝高強,終是年幼稚氣,好友重逢高興非常,不暇多看,急匆匆便往黑摩勒面前跑去。

    黑摩勒眼尖,早看出他和三個敵人相繼縱上,一邊和于四動手,不等童興開口,便先說道:“這回打架有規矩,一個對一個,不将這賊打死,不許換人;那邊站的兩人,一姓祖,一姓江,是自家兄弟;賊卻跳上三個,想系以多為勝。

    你快過去,等把這些毛賊一齊打死,我再給你引見。

    這裡好朋友多着呢。

    ” 童興剛一回顧,後來三人已和祖、江二人對面,内中一個大漢,手持雙锏,又粗又長,頗有分兩,心想:師父常說,越是這類身高力大、挺胸凸肚、神氣活現的越是廢物,這厮想必是個蠢牛。

    初次上場,當着這多人面前,須發利市,不能給師父和黑哥哥丢臉。

     莫如我将就一些,先把這大個打死,好歹先得一個開張紅。

    心念一動,剛應了黑摩勒要趕過去,見那大漢倏地濃眉倒豎,目閃兇光,冷不防縱身上前,照着祖存周迎頭就是一锏,吃徐。

    祖二人同時用劍一隔一撥,震蕩開去。

    大漢好似驟出不意,縱向一旁,滿臉橫肉都急怒成了醬紫顔色,貌相越顯兇惡。

    因适才路上采棗貪多,衣兜裝不下,塞了幾枚在腰問革囊以内,轉身時忽然想起,恐和敵人交手要用暗器,雜有棗子妨事,便将囊内幾枚取出随手抛掉,恰巧内有一棗又大又紅,沒舍得丢,本打算放在嘴裡嚼吃,見大漢氣急敗壞,隻顧正面,全沒防到側面有人。

    暗忖:這厮可惡,何不将此棗轉敬與他,試試眼力如何?随照鐵蓮子的打法,用左拇指托了那大枚棗,用食指和無名指緊夾棗腹,再用中指抵緊棗後,本心想打大漢的鼻子,正趕他厲聲喝罵,闊口大開,忙将左手往下略低,中指用足力量,猛的彈發出去。

    練就手法,百發百中,勢子又勁又急,相隔又近,大漢全沒留意,一下打了個滿嘴。

    大漢本就怒火上攻,再見來的是個小孩,越發氣急,圓瞪兩隻兇睛,似要冒出火來,大罵:“小狗,急速跪下讨饒!念你年幼無知,還可饒你一命。

    再如不知進退,太爺将你蛋黃子都給你砸了出來!”童興罵道:“你這不要臉的狗賊!和我磕頭。

    叫小祖宗,還不饒你呢!”二人一邊對罵,一邊動手。

     那大漢也是北方有名大盜,名叫賽叔寶秦三奎,生來力大,練就一身硬功,雖在綠林,人卻直爽義氣,與花、蔡兩家均隻互相慕名,不曾見過。

    隻為二年前洗手,在濟南省城開了一家镖局,生意甚好,中了以前同黨之忌,使出人來劫镖。

    随護镖師本領不濟眼看镖車被人劫去,幸蒙幾個南方過客拔刀相助,才得轉敗為勝,将镖保住。

    事後向人稱謝,一問名姓,内中一個少年,正是花四姑的娘家侄兒苗成,出手之令由他發動,同行諸人全是能手。

    秦三奎得信以後,派原镖師帶了禮物,去往金華登門道謝。

    苗成未回,花四姑隻代收了一點土儀,餘均壁還,由苗秀款待來人,備極優禮,留住了三日,才送起身。

     秦三奎覺着欠了人情,花四姑又是洗手多年,家财甚富,無從報答,幾次想要親赴江南拜訪面謝,均未得便。

    這次聞得花四姑借做生日為由,代朋友幫場,特地抽空趕來助威還情。

    滿拟手中雙锏,縱橫北五省極少遇見敵手,還可人前顯耀,不想上來就吃一幼童戲弄,打了一棗在口裡,雖不能算是受傷,衆目之下到底不是意思。

    先還想對方一個小孩,不過江南人詭詐,慣弄小巧,自己适才隻顧說話,沒留神中了暗算,真動手如何能行?又想對方年紀大小,勝之不武,看這身手如此矯健,也許師父是個名手,自己做的是镖行生理,不願結仇,打算将人擒到,說上幾句放掉,以顯自己大方,還免樹一強敵,雖然忿愧難當,并沒傷人之心。

    哪知一動上手,對方不特身手矯捷,解數精奇,便那氣力也非常人所及,如非内外武功俱有根底,決無這等本領。

    休說讓招不下殺手,便把全副本領施展出來,也不見得能占上風,稍微疏忽還要吃虧,不禁大為驚異。

    暗忖: 敵人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好的武功,師長定非常人。

    自己半世威名,初到江南便敗在一個小孩手裡,将來傳到江湖上去,不特镖行沒法再幹,拿什顔面見人!心裡一害怕,便不敢似初上來那麼浮躁,忙把氣沉住,一面以全力應付,一。

    面暗查敵人的來曆家數,越看越覺敵人手眼身法無一不是高明傳授,本質之好也是從未見過。

    自己奔走江湖多年,在負盛名,遇這麼一個小孩都打不倒,好生慚愧。

    秦三奎武功精純,原是行家,隻不過性情粗暴,上來有些輕敵自恃,才緻吃虧,看出苗頭以後,知道此事氣浮便吃大虧,心生戒慎,怒火一消,步步留神,自然無懈可擊。

    童興雖然天生異禀,得有真傳,到底年輕,火候未到,不過身法卻比秦三奎輕靈得多。

    一個以全神貫注,沉着應戰,一個仗着身輕手巧,兵刃奇怪,練就獨門煞手,這樣扯成平手,打了個勢均力敵,各不相下,打了一陣,不分勝負。

     童興心想:隻說大個子是蠢漢,不料兩條鐵锏這等難弄。

    上來還看着容易取勝,幾個照面過去,他便改了章法,守多攻少,一任自己縱前跳後,他隻用雙目注定自己,随手應付,并不随同追逐,深得師父所說“以靜制動,反主為客”的要訣。

    似這樣一雙鬼眼老定在自己身上,無法攻進,如何是好?初次人前露臉,便遇到這讨厭鬼,休說被他打敗,不能取勝也是掃興,正想暗發飛鑽取勝。

    秦三奎見童興越殺越勇,那麼縱躍如飛,一點不顯力乏,暗中佩服,忍不住将锏一擺,大喝:“小朋友且慢動手!”童興本想和敵人另比拳腳,怕他不肯,未說出口,聞言乘機縱出圈去,喝道:“大個子,你是見兵器比不過,想換個法子動手找死麼?”秦三奎笑道:“小朋友,我和你都是為朋友幫場,并無仇怨,你怎出口傷人?先前我隻當你尋常頑皮小孩,沒問得你名姓來曆,及動上手,見你身法手法極像我一位好朋友的門路,想問一問,看是自己人不是?說完再打,随便你挑。

    我在北五省也頗有一點小名,實在是愛惜你這點年紀竟有這好武功,便敗在你手,成全你少年英名也沒什麼。

    你叫什名字?何人門徒?快說出來,我看猜得對與不對?” 童興聽他口調忽變,話頗中聽,心氣便和平了些,哪知對方雖然粗魯,終是老江湖,故意拿話套他,微一遲疑答道:“我叫童興,那邊動手的黑摩勒是我哥哥。

    我師父名字不能告訴你,你既認出我的來曆,先說我聽聽,看猜得對與不對?”秦三奎見他說時遲疑,知有隐情,便低聲詐他道:“我雖猜出十有八九,但這位朋友名頭高大,近為一事隐姓埋名,上次在北方分手時,已然答應他,不能再由我嘴裡提他真名姓。

    現在見你極似得他傳授,我這人向來不願言而無信,又不知他近年光景還似前幾年隐秘也未,所以非你先說不可。

    我想他隐秘行藏别有用意,決不是膽小怕人。

    他們都打得正急,各在一邊,小點聲說,決聽不見,這有何妨?你如膽小害怕,不說也罷。

    ” 童興吃他連騙帶激,果為所動,心想:這厮锏法委實不差,照這等說法,許真和師父相識也說不定。

    萬一真是師父朋友,敗了自己丢人,勝了他便沒法再混。

    師父、師叔前殺神魔伊商、兇僧大鬥等盜黨,也并未隐卻名姓,今日又來打擂,想是近年已不再隐秘蹤迹,便告訴他有何妨礙?念頭一轉,脫口答道:“我師父便是北天山天寒老人門下,昔年名震川湘的彭氏雙俠的頭一位,單名一個謙字。

    我本随師父同來,師父因在路上有點事情耽擱,一會就到。

    你如真個相識,說出來由,趕快下去,換個來和我打。

    我好容易趕上這場熱鬧,要我下去,卻是不行。

    如不相識,也快明說,不要隻說不動手,白費時光。

    ” 秦三奎一聽,童興乃大俠彭謙之徒,便知今日之事兇多吉少,這人如無必勝之望決不出場,說不定天山五老俱要到來。

    雖聽說主人方面也約有不少道術之士,終不能與峨眉、青城兩派中劍仙俠客為敵,況且浙幫一面還有丐仙呂暄、司空曉星等高人在内,都是久聞大名、不曾見過的人物。

    起初便因冒失趕來,不知雙方頗有能手。

    因聽台上兩個無名小輩連勝蔡黨,心想:憑着自己雙锏,搶先上場将敵人打倒,盡了自己的心,略補前欠人情,見好就收,再行相機進退,免得挨到後面撞上強敵,一個失足,身敗名裂,無法再在汪湖上走動。

    照此情勢,不特下去萬讨不了好,便眼前這個小孩就有許多妨礙。

     自己有短處在他師父手内,便是必勝都不能和他再打,何況還取不了勝。

    念頭一轉,立即乘機收風,故意高聲說道:“怪不得,老弟點點年紀,這麼一身好功夫呢!果然我沒看錯了。

    先前不知道也就罷了,既已知道你是何人門下,如何能和你交手為敵呢?不必你讓,我暫時下去,等别位登場吧。

    ”說罷轉身要走。

     童興吃他蒙住,聞言越以為敵人與師父師叔必有淵源,反而不能即勝,也極願他下去,好和别人交手,忙問道:“你既和我師父相識,你貴姓啊?”秦三奎道:“我姓秦。

     煩告令師,就說那年泰安州北關法顯寺老方丈室内所見那人,并沒有忘了他的話,現在做着镖行生理,向他問候,就知道了。

    ”話剛說完,童興瞥見台側過道上走來三人,内中一個正是師父彭謙,忙指說道:“那正是我師父。

    ”秦三奎目光到處,看見彭謙正朝自己冷笑,猛然回憶前事,不禁心中一震,暗罵自己:“真個糊塗!明知彭謙要來,竟會年久忘形?還不及早抽身,顧這虛面作什?”口答一聲:“再見!”匆匆便往左側縱落。

     童興見他走時面容忽變,又往師父來路相反之處縱落,不迎上去相見,心還以為他是花、蔡兩黨約來,不便當衆叙說,故此走開,再一回顧,師父也沒有了影。

    同來二人,一個是師叔淩風,另一個沒認出是誰,俱都戴有人皮面具,已吃邢飛鼠匆匆趕下迎上西客台去。

    黑摩勒、祖存周、江明與敵人做三對惡鬥,雖似略占上風,尚未将敵人打敗。

     自己去了對手,又恐師父到來喚了回去,正恨不能有人上場。

    獨立台口,待要叫陣,忽見和祖、江二人相持的徐氏兄弟忽然雙雙縱出圈外,口喝:“朋友,你是好的,明年今日,我兄弟在松江西門外荷花洪候教。

    今天甘拜下風,不和你們打了。

    ”祖存周笑道: “賢昆仲本是世家于弟,不是江湖中人,少時這裡便許有一場大兇殺,潔身而退,不-這一番渾水,足見高明。

    這位江兄弟不奉師長之命不能在外随便行走,去否未定。

    區區不才,到時定必前往領教好了。

    ”說罷,四人一同把手一躬。

    徐氏弟兄各紅着一張臉,往台下縱去。

    人還不曾到地,那旁一聲“嗳呀!”和黑摩勒對敵的神刀于四,忽然撤手扔刀,翻身栽倒。

    同時台下一片喝罵之聲,縱上一夥人來,口中大罵:“小狗!”各舉兵刃擁殺上來。

     童興巴不得有人對敵,首先舉架上前将頭一人敵住,黑、祖、江三人也各上前應敵,雙方連話未說,便打一起。

    黑摩勒等隻得四人,來的敵黨卻有六個。

    西客台上諸人一看,對面來的六個敵人也是由外新到,年長的一個約有四十開外,最小的才得十四五歲,俱穿着一色對襟密扣夾小襖,下着夾褲綁腿、黑緞軟底快靴,右手單刀,左手鐵拐,腰帶各種暗器,身手甚是矯健。

    内中兩個二十上下的矮子,使的一手好地趟刀,功夫尤為精純,面貌神情頗多相像,似是一家兄弟。

    邢飛鼠憤道:“敵人無恥,講好了一對一,我們隻得四人,并還經過久戰,他卻上去六個鼠輩。

    待我說他幾句,也請兩位上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