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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他考進北京大學。

    那時候他的一個表叔忽然闊起來,把他父親介紹到督軍署當一等科員,因此他父親認為他以後可以作官的,便接濟他的學費,并且把他弄一個省官費送到日本去。

    最後他帶點回憶的悲哀的微笑,沉着聲音說; &ldquo這就是我的小學教育!&rdquo 素裳不作聲,她在很久以前就默着,沉思着,帶着感慨地,同時慚愧地想着她自己的幼年是一個純粹的黃金時代,因為她的家境很好,她的父母愛着她,使她很平安的受到了完全的教育。

    她是沒有經過磨難的。

    因此她對于洵白的幼年,覺得非常的同情而且感動了。

    她長時間都隻想着洵白的生活苦和他的可敬的精神。

    而且,當她看見洵白的眼睛中閃着一種熱情的光,她幾乎隻想一手抱住他,給他許多友誼的吻。

    其實,她的手,已不知在什麼時候,很自由的和他的手握着了。

    接着她聽見洵白類平寬慰的向她說: &ldquo如果我幼年是一個公子哥兒,我現在也許吸上鴉片煙都說不定&hellip&hellip&rdquo 素裳卻不知覺的笑了。

    但她立刻想到她自己,便低了聲音向他說: &ldquo但是,我從前是一個小姐&hellip&hellip我們是兩個階級的。

    &rdquo 洵白驚詫地看了她一眼,接着便感到愉快地微笑起來,并且空空看着她回答說: &ldquo那末,我們的相遇,我希望是算為你的幸運。

    &rdquo 他們的手便緊了一下,放開了。

    這時葉平還站在欄杆上遠眺而且沉思,素裳便大聲的叫了他: &ldquo怎麼,想着詩麼?詩人!&rdquo 葉平便轉過臉,跳了下來,一面說: &ldquo那裡!我隻想着城市和山中的生活&hellip&hellip&rdquo 三個人便又踏着積雪的石階,一直望上走。

    走到了一個最高的山峰之後,才移步下來,又經過了許多闊人的别墅,便返到山門口,在石獅子前上了汽車。

     于是在落日反照的薄暮中,在汽車急駛的回家的路上,那野景,便朦胧起來了。

    廣大的田疇變成一片片迷濛的淡白的顔色&hellip&hellip 葉平還繼續着他的對于生活的沉思。

    素裳和洵白又攀談起來。

    談到了蘇俄的時候,她帶着失望的說: &ldquo我不懂俄文,因此許多書籍我都沒有權利看到。

    &rdquo 洵白便對她說: &ldquo日本文的譯本,差不多把蘇俄以及舊俄羅斯的文化全部都翻譯過來了。

    &rdquo &ldquo我也不懂日文。

    &rdquo她說了便忽然想起洵白是懂得日文的,便對他說:&ldquo你肯教我麼?&rdquo &ldquo當然肯。

    不過&mdash&mdash&rdquo他蹙起眉頭停了一會才接着說:&ldquo我恐怕在這裡不很久。

    &rdquo 這時她忽然又想起他就要和她分别了,在心裡立刻便惆怅起來,默了許久,才輕輕的說: &ldquo真的就要走麼?不能多留幾天麼?&rdquo 洵白看着她,很勉強的笑着。

     &ldquo好的,&rdquo她又接着說:&ldquo你教我一天也行,教我兩天也行。

    &rdquo 洵白便答應她,并且說學日文很容易,隻要努力學一個星期就可以自修了,他一定教她到能夠自修之後再走。

    素裳便幾次地伸過手去和他很用力的握了一下。

    &ldquo那末你明天就來教我,&rdquo她說,于是她的心完全充滿着歡樂,并且這心情使她得到幸福似的,一直到了那個驕傲地橫在許多矮房子之中的洋樓。

     她非常快樂的跑上樓梯,徐大齊便挽着她走進卧房裡,一面說: &ldquo西山的雪大不大?&rdquo 接着便沉重的吻了她。

    但是在這一個吻中,在她感覺到硬的髭須刺到她嘴唇上的時候,她忽然&mdash&mdash這是從來所沒有過的&mdash&mdash非常厭煩地覺得不舒服。

     &ldquo我太倦了!&rdquo她擺脫的說。

     于是她長久的躺在床上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