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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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耗費二十多萬字寫出這麼一個醫生的妻子。
于是她認為在這本《馬丹波娃利》書中，福羅倍爾的文字精緻和描寫深入的藝術是成功，但在文學的創造上他是完全失敗了，所以他隻是十九世紀的法國作家，不能成為這人類中一個永恒不朽的領導着人生的偉人。
因此他想到了許多歐洲的名著，而這些名盛一時的作家所寫出的女人差不多都是極其平凡而且使人輕視和厭惡的，一直至于法郎士的心目中的女人也不能超過德海司的典型。
于是她覺得，如果她也寫小說，如果她小說中有一個女主人公，她一定把這女人寫成非常了不起，非常能使人尊重和敬愛的&hellip&hellip 她想着，她覺得很有創造出一個不凡女人的勇氣。
末了，她從床上起來，忽然在一面纖塵不染的衣鏡中，看見她自己的臉上發着因思想興奮的一種绯紅，她用手心摸了一下，那皮膚有點燒熱了。
她喝了一杯白開水，坐到挨近一盆蠟梅的大椅上，繼續地想着她的創作，她完全沉思了。
但她剛剛想好了一個還不十分妥貼的題目，她的舊同學沈曉芝便一下推開門，氣色蓬勃地進來了。
&ldquo我算定你在家。
&rdquo她嚷着，一面把駱駝毛的領子翻下去，脫了手套。
素裳在一眼中，看出她的這一個同學今天一定遇了可喜的事，否則她不會如此發瘋似的快活，因為她平素為人是非常穩重的，她甚至于因為恐怕生小孩子便不敢和她的愛人同居。
&ldquo你一定又接了兩封情書。
&rdquo &ldquo别開玩笑。
&rdquo沈曉芝正經地笑着說：&ldquo他今天沒有來信。
我也不要他來信。
&rdquo &ldquo又鬧些什麼？&rdquo &ldquo他近來的信寫得肉麻死了。
&rdquo 素裳對于這一個同學的中庸主義的戀愛是很反對的，她常常都在進着忠告，主張既然戀愛着便應該懂得戀愛的味，縱然是苦味也應當嘗一嘗，否則便不必戀愛。
如果兩個人相好，又為了怕生小孩子的緣故而分離着，這是反乎本能的。
然而她的同學卻沒有這種勇氣，雖然覺得每天兩個人跑來跑去是很麻煩的。
所以素裳這時又向她說： &ldquo一同居便不會寫信了。
&rdquo 但是沈曉芝不回答，隻笑着，并且重新興奮地大聲說： &ldquo我們看美術展覽會去！&rdquo &ldquo在那裡？&rdquo &ldquo中山公園。
去不去？我是特别來邀你的！&rdquo &ldquo去，&rdquo她回答說，&ldquo為了你近來對于美術的興趣也得去的。
&rdquo 沈曉芝便歡歡喜喜地替她開了衣櫃，取一件黑貂皮的大氅披到她身上，等着她套上鞋套子。
這兩個女朋友看一下鏡子裡的影，便走了。
外面充滿着冷風。
天是陰陰的，馬上就要沉下來的樣子。
那密布的凍雲中，似乎已隐隐地落下雪花來。
一到公園裡面，空中便紛紛地飄着白色的小點，而且輕輕的積在許多枯枝上。
那美術展覽會裡也充滿着嚴冷的空氣。
看畫的人少極了。
展覽着國畫的地方竟連一個人也沒有，所以一幅胭脂般的牡丹花更顯得紅豔了。
看了這一些鳥呀花呀孔雀呀的紅紅綠綠的國畫之後，素裳便向着她的同伴問： &ldquo好麼？&rdquo 沈曉芝含笑地搖了頭，說： &ldquo大約我也畫得出來。
&rdquo雖然她很知道她自己剛剛學了三個月的水彩畫。
&ldquo對了，這些畫隻是一些顔色。
&rdquo說
于是她認為在這本《馬丹波娃利》書中，福羅倍爾的文字精緻和描寫深入的藝術是成功，但在文學的創造上他是完全失敗了，所以他隻是十九世紀的法國作家，不能成為這人類中一個永恒不朽的領導着人生的偉人。
因此他想到了許多歐洲的名著，而這些名盛一時的作家所寫出的女人差不多都是極其平凡而且使人輕視和厭惡的，一直至于法郎士的心目中的女人也不能超過德海司的典型。
于是她覺得，如果她也寫小說，如果她小說中有一個女主人公，她一定把這女人寫成非常了不起，非常能使人尊重和敬愛的&hellip&hellip 她想着，她覺得很有創造出一個不凡女人的勇氣。
末了，她從床上起來，忽然在一面纖塵不染的衣鏡中，看見她自己的臉上發着因思想興奮的一種绯紅，她用手心摸了一下，那皮膚有點燒熱了。
她喝了一杯白開水，坐到挨近一盆蠟梅的大椅上，繼續地想着她的創作，她完全沉思了。
但她剛剛想好了一個還不十分妥貼的題目，她的舊同學沈曉芝便一下推開門，氣色蓬勃地進來了。
&ldquo我算定你在家。
&rdquo她嚷着，一面把駱駝毛的領子翻下去，脫了手套。
素裳在一眼中，看出她的這一個同學今天一定遇了可喜的事，否則她不會如此發瘋似的快活，因為她平素為人是非常穩重的，她甚至于因為恐怕生小孩子便不敢和她的愛人同居。
&ldquo你一定又接了兩封情書。
&rdquo &ldquo别開玩笑。
&rdquo沈曉芝正經地笑着說：&ldquo他今天沒有來信。
我也不要他來信。
&rdquo &ldquo又鬧些什麼？&rdquo &ldquo他近來的信寫得肉麻死了。
&rdquo 素裳對于這一個同學的中庸主義的戀愛是很反對的，她常常都在進着忠告，主張既然戀愛着便應該懂得戀愛的味，縱然是苦味也應當嘗一嘗，否則便不必戀愛。
如果兩個人相好，又為了怕生小孩子的緣故而分離着，這是反乎本能的。
然而她的同學卻沒有這種勇氣，雖然覺得每天兩個人跑來跑去是很麻煩的。
所以素裳這時又向她說： &ldquo一同居便不會寫信了。
&rdquo 但是沈曉芝不回答，隻笑着，并且重新興奮地大聲說： &ldquo我們看美術展覽會去！&rdquo &ldquo在那裡？&rdquo &ldquo中山公園。
去不去？我是特别來邀你的！&rdquo &ldquo去，&rdquo她回答說，&ldquo為了你近來對于美術的興趣也得去的。
&rdquo 沈曉芝便歡歡喜喜地替她開了衣櫃，取一件黑貂皮的大氅披到她身上，等着她套上鞋套子。
這兩個女朋友看一下鏡子裡的影，便走了。
外面充滿着冷風。
天是陰陰的，馬上就要沉下來的樣子。
那密布的凍雲中，似乎已隐隐地落下雪花來。
一到公園裡面，空中便紛紛地飄着白色的小點，而且輕輕的積在許多枯枝上。
那美術展覽會裡也充滿着嚴冷的空氣。
看畫的人少極了。
展覽着國畫的地方竟連一個人也沒有，所以一幅胭脂般的牡丹花更顯得紅豔了。
看了這一些鳥呀花呀孔雀呀的紅紅綠綠的國畫之後，素裳便向着她的同伴問： &ldquo好麼？&rdquo 沈曉芝含笑地搖了頭，說： &ldquo大約我也畫得出來。
&rdquo雖然她很知道她自己剛剛學了三個月的水彩畫。
&ldquo對了，這些畫隻是一些顔色。
&rdquo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