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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點鐘,吃過午飯之後要吸煙的習慣,徐大齊還沒有改,這時一枝精緻地印着一個皇後的臉的雪茄,便含在他的口裡,吐着濃烈的香氣,飄着灰白色的煙絲,身子是斜靠在軟軟的沙發上,受用的想着,似乎在他的心中是盤旋着可操勝利的一種政策,臉對着素裳。

     素裳坐在一張搖椅上,正在不動的看着莫泊桑的《人心》,當她看到五十四頁上面的時候,聽見徐大齊向她說話的聲音: &ldquo裳!可以換衣服了吧?&rdquo 她想起了,這是他要她同他去赴一個宴會的,便放下書,回答說: &ldquo我想我不去了。

    &rdquo 徐大齊便詫異的問: &ldquo為什麼?你身體不舒服麼?&rdquo &ldquo不為什麼,隻因我不想去。

    我這幾天太倦了。

    &rdquo 徐大齊用力的吸了一下雪茄煙,想了一想又向她說: &ldquo如果你可以去,還是換衣服去吧。

    &rdquo接着他告訴她,說這個宴會不是平常的宴會,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為在這個宴會上,他一個人将得到許多好處,至少對于他将來的中央委員是有些利益的。

    他認為這是一個不可失掉的機會。

    并且他要求她,希望她不要呆在家裡。

    要給他一點幫助,因為這宴會中,有一個先烈的夫人,那是須要她去聯絡的。

    末了他歎息似的說: &ldquo我現在是騎在虎背上了,不幹下去是不行的。

    如果那許多擁護我的人能夠原諒我,如果那許多反對者能夠不向我做出輕視和羞辱的舉動,如果我以後的生活能夠永遠脫離政治的關系,那末&mdash&mdash那末我早就下台了。

    &rdquo接着他又谄媚似的說:&ldquo那末,至少我們倆相聚的時間要多到許多了。

    我們倆現在真離得太多了,不是麼?&rdquo 她不禁的便笑了起來。

    她沒有想到這一個常常以活動能力和運動手段稱雄的政治家,卻說出如此使人覺得可憐的話。

    她的眼睛便異樣的望着他。

    他又低着聲音說: &ldquo為我,換衣服去,好麼?&rdquo接着又說了好些。

     &ldquo好的,&rdquo她終于回答,因為是被逼不過,在心裡便帶點惱怒地站起來,一直跑到卧房裡,換了衣服,并且寫一封信留給洵白,說她希望他今天不會來,如果真來了,那她是怎樣覺得懊惱和抱歉,因為她必得伴着徐大齊去赴一個宴會。

    她把這封信交給一個仆人,并且慎重的吩咐說: &ldquo記着。

    施先生來了,把這封信給他!&rdquo 于是她和徐大齊一同走了。

     當她在晚上十點鐘回到了家裡,她知道洵白已把她的信拿走了,但是他不留下一個字,甚至于什麼話也沒有說。

    她一個人跑到書房裡,躺在大椅上,便心緒複雜的沉思起來。

    她對于這一個宴會又生起反感了。

    其實在許多燈光之下,在許多香水和煙氣中間,在許多綢衣的閃光裡面,在許多幌着人影和充滿着笑聲的宴會場上,她已經感到厭惡和苦悶,并且好象她自己也成為那些小姐呀太太呀之中的人物了。

    她承認她實在不能和時髦的女人交際的,尤其她不能聽她們說着皇後牌的雪花膏類的話。

    那些太太們,那些托福于丈夫而俨然可驕傲于侪輩中的女&ldquo同志&rdquo,那些專心誘惑男人去追求的以為是解放的女子,那些并不懂得而又高談着婦女問題的新女性,那些&hellip&hellip她們所給她的印象确确實實使她這輩子都沒有再看見她們的勇氣,至少從這些印象中,她深深悔恨到她自己也居然被許多人目為女人的。

    她覺得如果人間的女人隻是象她們這樣子,如果她們都是沒有一點靈魂的身體&mdash&mdash那樣專門為男人擁抱而養成的瘦弱身體,實實在在須要一番根本的改造,因為那些女人隻是玩物&mdash&mdash至少她不能承認是人類中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