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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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出要安排此次遠足以來她們這還是頭一次見到他,她們也相當熱情地向他表示了謝意。

     “你們用不着買車票——請把你們的用人叫住。

    在馬拉巴爾支線上不使用車票;這正是它的特别之處。

    請先到車廂裡休息,等等菲爾丁先生。

    知道嗎,你們這次可是要乘坐女士專用的帷幔車廂了,喜歡嗎?” 她們回答說應該會喜歡的。

    火車已經進站了,一大幫食客幫閑像猴子一樣蜂擁而上争搶座位。

    阿齊茲從朋友那兒借了幾個用人,把自己家裡的三個也帶了來,這幫人為了争個先來後到,難免相互争吵起來。

    兩位女士的那位用人卻冷眼旁觀,滿臉譏诮不屑的神情。

    她們還是在環球旅行的時候在孟買把他給雇下的。

    在旅館或是跟那些時髦人士在一起的時候,他的表現還是很出色的,可是一旦她們跟那些在他看來隻是二流貨色的家夥來往時,他就隻會袖手旁觀,任由她們去自取其辱。

     夜色依舊很暗,不過瞬息的天光變化已經預示着黑夜即将過去。

    栖息在一個矮棚頂上的幾隻站長飼養的母雞已經開始夢到風筝而非鸱鸮了。

    電燈全都熄滅了,為的是省卻天亮後再熄燈的麻煩;從黑暗的角落裡傳來三等乘客煙草的氣味和吐痰的聲響;他們頭上沒有頭巾,牙齒用一棵樹的嫩枝清潔。

    一個小公務員如此确信又一輪紅日即将升起,興高采烈地搖起鈴來。

    這一下可把那幫用人急壞了。

    他們大聲尖叫着火車就要開了,跑到車頭和車尾去請求稍等片刻,因為還有很多東西沒來得及搬到帷幔車廂裡來——一個黃銅鑲邊的箱子,一個戴着頂土耳其氈帽的西瓜,一條包着番石榴的毛巾,還有一架便攜梯子和一支槍。

    兩位女客的表現可圈可點,兩個人都沒有什麼種族意識——莫爾太太是因為年紀太大了,奎斯蒂德小姐又是因為初來乍到——她們對待阿齊茲的态度就像對待任何一個在這個國家對她們友好相待的年輕人一樣。

    這讓阿齊茲深為感動。

    他原本是期待她們跟菲爾丁先生一起到來的,沒承想她們竟這麼信任他,一點都不介意單獨跟他待上一段時間。

     “把你們的用人打發回去吧,”他建議道。

    “他跟着根本就沒必要。

    他一走,我們就全都是穆斯林了。

    ” “而且他實在是讓人讨厭。

    安東尼[3],你可以走了;我們不需要你了,”奎斯蒂德小姐不耐煩地道。

     “是主人讓我來的。

    ” “女主人現在讓你走。

    ” “主人說,整個上午都不能離開兩位夫人的左右。

    ” “哦,可是你的這兩位夫人不想要你跟着。

    ”她轉向東道主。

    “一定要把他給趕走,阿齊茲醫生!” “穆罕默德·拉蒂夫!”他叫道。

     那位窮親戚剛剛跟那個西瓜交換了土耳其氈帽,聽到阿齊茲喊他的名字以後不安地透過車廂的窗戶朝外偷看了一眼,車廂裡的混亂是應該由他負責監管的。

     “這位是我的表親,穆罕默德·拉蒂夫先生。

    哦不,不要跟他握手。

    他是個老派的印度人,更習慣行額首禮。

    看,我說得沒錯吧。

    穆罕默德·拉蒂夫,你的額首禮行得多漂亮。

    瞧,他不明白我在說什麼;他不懂英語。

    ” “你唆(說)謊,”老頭兒輕聲道。

     “我唆謊!哦,棒極啦。

    這老頭兒很有意思吧?稍後我們再好好地逗逗他。

    他什麼樣的小事兒都幹。

    他并不像你們以為的那麼傻,就是太窮了。

    還好我們是個大家族。

    ”他伸出一隻胳膊,摟住拉蒂夫那滿是泥垢的脖子。

    “不過你們還是進去吧,就像在家裡一樣,怎麼舒服怎麼來;對了,你們躺下來好了。

    ”那聞名遐迩的東方式的混亂看來終于臨近結束了。

    “請原諒,現在我得迎接我們另外那兩位客人去了!” 他又緊張不安起來,因為離開車的時間隻有十分鐘了。

    不過還好菲爾丁是個英國人,而英國人是從來不會誤了火車的,當然戈德博爾是個印度人,來不來都不重要,于是在這種邏輯的安慰下,雖說開車的時間越來越近,他反倒是越來越鎮定了。

    穆罕默德·拉蒂夫已經塞了點錢給安東尼,把他給打發走了。

    兩個人在站台上來來回回地走動,讨論着面臨的實際問題。

    兩人一緻同意用人們帶的太多了,到馬拉巴爾的時候必須留兩三個在車站裡。

    阿齊茲又解釋說,等到了石窟裡的時候他也許得開一兩個好玩兒的玩笑——并非出于惡意,而是為了逗客人們開心一笑。

    老人輕輕搖晃着腦袋表示同意:他一向樂意被人拿來逗趣兒,他囑咐阿齊茲這次千萬不要把他給忘了。

    拉蒂夫不禁因為自己的重要性而洋洋自得起來,開始講起了一樁有點猥亵的趣聞。

     “改天再跟我說這個吧,兄弟,等我有點閑情逸緻的時候,而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