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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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顔色橘黃,慢慢向上逐漸融會為最為柔和的淺紫。

    不過那蔚藍的核心仍舊不變,到了夜晚也仍舊如此。

    那時天上的繁星就像巨大的穹頂上懸挂下來的燈火。

    大地與繁星之間的距離跟它們背後那遙遠的距離相比實在不值一提;那更為遙遠的太空已經超越了色彩,也最終使自身掙脫了藍色的束縛。

     天空主宰着一切——不僅決定着氣候和時令,而且決定着大地何時變得美麗。

    僅靠自己的力量,大地成不了大事——也隻能催生鮮花怒放。

    可是隻要天空樂意,福澤都能照進昌德拉布爾的街市,恩惠都能遍灑整個大地。

    天公能成就如此這般的奇迹,是因為它威力無比、廣袤無垠。

    威力源自于太陽,每天都源源灌注于其間,廣袤則來自于相形見绌、五體投地的大地。

    沒有崇山峻嶺破壞它的曲線。

    大地一裡格[5]又一裡格平坦地鋪展開去,偶或有點隆起,複又平展開來。

    隻有在南邊,有一簇拳頭和手指破土而出,中斷了那無盡無休的鋪展。

    這些拳頭和手指就是馬拉巴爾山,那些神奇的石窟就隐藏在山間。

     *** [1]昌德拉布爾城(Chandrapore):昌德拉布爾在地理位置上暗合班吉布爾(Bankipore)[印度東北部比哈爾邦首府巴特那的一個居住區,位于恒河岸邊。

    ],不過其居民純屬虛構。

    福斯特一九一三年一月在班吉布爾待過大約三個星期;無疑,正是為了防止讀者對号入座以及對于昌德拉布爾的居民并非純屬虛構的後續猜疑,他在小說中絲毫沒有提及班吉布爾那最為顯著,而且确實獨一無二的特征:“戈拉”,那是一幢設計為谷倉的建築,外形酷似一個巨大的蜂窩。

    從“戈拉”頂上——而非站在舊官署駐地望去,班吉布爾給人的印象确實相當符合昌德拉布爾那“園林之城”的景觀;班吉布爾的官署駐地也并非坐落于鐵路以南的高地上,而是位于鐵路和恒河之間的低地上。

    在小說中朝南可以望見馬拉巴爾山的俱樂部,實際上朝北可以俯瞰恒河。

    其他的變化無疑反映出時光的變遷:如今有幾條非常開闊的街道是福斯特從來未曾提及的,不過芒果樹卻比他筆下的描述要少。

    砂糖椰子、印度楝樹和菩提樹仍舊觸目皆是,有一個橢圓形的廣場算是一處著名的地标,巨大的醫院建築群的核心以及最古老的那一部分确實是一幢“狹長的灰黃色”樓房,帶有最近才鑲上玻璃的拱廊。

     “昌德拉布爾”的名字有可能是從公元前四世紀孔雀(Maurya)王朝的開國君王Chandragupta(中文通譯為旃陀羅笈多,又譯月護王)演化而來,其首都Pataliputra(中文通譯為華氏城,又譯波羅利弗多羅)即後來的巴特那,與班吉布爾毗鄰;而作為詞尾的“pore”(現今通常拼作“pur”)即“城鎮”之意。

     [2]恒河在印度被尊奉為“聖河”,沿河很多地方特意建有供人下河沐浴的台階,印度教教徒認為在聖河中沐浴能夠祛病消災。

     [3]當地的居民也像是爛泥在挪動:這種說法也被福斯特用于描述埃及亞曆山大城的居民,見一九一五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寫給賽伊德·羅斯·馬蘇德的信,弗班克,第二卷,第22頁曾予引用。

     [4]既不使人着迷,也不令人厭惡(Itcharmsnot,neitherdoesitrepel):首次化用《聖經》典故,見《馬太福音》第六章第二十八節:“它也不勞苦,也不紡線(Theytoilnot,neitherdotheyspin)。

    ” [5]裡格(league),舊時長度單位,約合三英裡、五公裡或三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