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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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阿齊茲柔聲道。

    “我把她的照片拿給你看,是因為除此以外我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給你看。

    你現在可以好好看看我這間平房,空空如也,一無所有。

    除此以外我沒有任何其他的秘密,我那三個孩子跟他們的外祖母生活在一起,這就是我所有的一切。

    ” 菲爾丁在床邊坐下,因為阿齊茲對他如此信任而深感榮幸,同時又頗為感傷。

    他覺得自己老了。

    他唯願自己也能随情感的波浪起伏跌宕。

    等下一次他們見面的時候,阿齊茲也許就會變得謹慎而又疏遠了。

    他意識到了這一點,而這一意識令他倍覺感傷。

    善意,善意,更多的善意——是呀,這些他可以提供,但這當真就是這個奇怪的民族需要的一切嗎?它難道不同樣也需要偶爾的血脈贲張嗎?他有何德何能,配得上承受阿齊茲這番披肝瀝膽的肺腑之言,而對此他又該如何投桃報李、以誠相待呢?他回顧了一下自己既往的人生。

    留下來的秘密是何等的稀少可憐!确實有些事情他從未向任何人透露過,但它們是如此索然無味,根本就不值得撩起遮擋這些無聊瑣事的那層陳年帷幔。

    他也曾墜入愛河,也曾訂過婚約,是女方中止了婚約,對她的回憶和思念難以割舍,曾使他有相當一段時間不跟任何女性交往;之後是放浪形骸,接着是幡然悔悟,終至心平氣和。

    除了那心境的平和之外,實在是夠貧乏的,而阿齊茲也肯定不希望他向自己傾吐應該如何平心靜氣的——他會将其稱之為“樣樣東西都冷冰冰地擺在架子上”[3]。

     “我不會跟這個家夥真正地親密無間的,”菲爾丁暗想,然後就是“跟誰都不會”。

    這是個必然的結果。

    而他不得不承認的是,他并不真正在意這一點,他樂于幫助大家、喜歡他們,隻要他們不表示反對,而如果他們當真反對,那就心平氣和地過去算數。

    經驗真的能起到了不起的作用,而他在英國和歐洲學到的東西使他獲益匪淺,能幫助他達至一種清明之境,但看得過于透徹也會妨礙他去體驗别種的感受。

     “你對上周四見到的那兩位女士怎麼看?”他問。

     阿齊茲嫌惡地搖了搖頭。

    這個問題讓他想起有關馬拉巴爾石窟他說過的那些冒失話。

     “總體來說你對英國女性怎麼看?” “哈米杜拉喜歡在英國的她們。

    在這兒我們從不拿正眼看她們。

    哦不,是太過謹慎小心了。

    咱們還是談點别的。

    ” “哈米杜拉說得對:她們在英國确實要好得多。

    而來到這裡之後,她們表現得總有點不對頭。

    ” 阿齊茲又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為什麼不結婚呢?” 菲爾丁對他終于開口提問感到高興。

    “那是因為多少已經習慣了單身的生活,”他回答道。

    “我一直想哪天跟你講講我個人的經曆,要是我能讓它變得足夠有趣的話。

    我喜歡過的那個姑娘不願意嫁給我——主要就是這麼回事,不過那也是十五年前的事兒了,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 “可你沒有孩子。

    ” “是沒有。

    ” “請原諒我這麼冒昧的問題:你有沒有私生子呢?” “沒有。

    我要是有的話,會樂于奉告的。

    ” “那你的姓氏就将湮滅不存了。

    ” “那是肯定的。

    ” “唔。

    ”他搖了搖頭。

    “這種無所謂的态度是我們東方人永遠都無法理解的。

    ” “我不喜歡孩子。

    ” “這不是喜不喜歡的事兒,”他不耐煩地道。

     “沒有孩子我并不感覺缺少了什麼,我不想讓他們圍着我臨終的床榻淌眼抹淚,在我死後舉止文明得體,我相信這也就是生兒育女的主要目的了吧。

    我甯肯在我身後留下一種思想,而不是一個孩子。

    别人盡管生兒育女去好了。

    這不是什麼應盡的義務,而且英國已經是人滿為患,都跑到印度來找工作來了。

    ” “你幹嗎不娶奎斯蒂德小姐呢?” “仁慈的上帝!為什麼,那姑娘可是個道學先生。

    ” “道學,道學先生?請費心解釋一下。

    那不是個貶義的字眼嗎?” “哦,對她我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