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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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由某個人來審理的。

    ” “這——這正是面對此事的正确态度。

    您真有勇氣,奎斯蒂德小姐。

    ”他對于這樣的安排越來越感覺氣不忿,稱之為“民主的惡果”。

    在過去,一位英國婦女是根本不必在法庭上抛頭露面的,也沒有哪個印度人膽敢對她的私事說三道四。

    她隻需宣誓作證,判決就會随之而确定。

    他為這個國家的現狀向她深表歉意,結果引得她突然間再度淚眼婆娑。

    當她淌眼抹淚的時候,羅尼痛苦不堪地在房間裡踱步,狠狠踐踏着總會遍布在克什米爾地毯上的花朵圖案,又忍不住敲兩下當作工藝品擺放的貝拿勒斯銅碗。

    “這幾天我哭泣的次數已經越來越少了,要不了多久我就會完全好了,”她解釋道,擤着鼻子,心裡感覺糟透了。

    “我需要找點事情做做。

    也正是因為這個我才這麼莫名其妙地哭了起來。

    ” “這可不是什麼莫名其妙,我們都覺得您非常了不起,”警務總監非常真誠地道。

    “唯一讓我們心煩的是我們幫不了您更大的忙。

    您能在寒舍暫住——在這樣的時候——真是蓬荜生輝,實乃敝處最大的榮耀——”他一時間也過于激動了。

    “附帶說一句,在您卧病期間,有一封寫給您的信寄到了這裡,”他繼續道。

    “不瞞您說,我擅自把信拆了,這實在是很不應該。

    您能原諒我嗎?因為情況非常特殊。

    信是菲爾丁寫來的。

    ” “他為什麼要給我寫信?” “發生了一樁最可悲歎的事兒。

    被告一方把他給抓到了手裡。

    ” “他是個怪胎,十足的怪胎,”羅尼輕蔑地道。

     “這是你的看法,但一個人可以是個怪胎,而并非是個無賴。

    奎斯蒂德小姐最好還是知道他是如何對待你的。

    就算你不講,别的人也會告訴她的。

    ”他對她道。

    “一點都用不着添油加醋,他如今可是被告一方的中流砥柱了。

    他是一幫野蠻的烏合之衆當中的那個正直的英國人。

    他接見着一批批來自印度市井的代表團,這些家夥嘴裡全都嚼着槟榔,相互往對方的手上塗抹香膏。

    要想參透這樣一個人的内心世界殊非易事。

    他的學生們也正在罷課——出于對他的熱愛,他們連書都不念了。

    要是沒有菲爾丁的話,穆斯林的齋月也就不會鬧出這麼大的亂子了。

    他對咱們整個的英國人社會都造成了極大的危害。

    這封信已經在這兒放了好幾天了,本想等你好得差不多了再給你看,可是事态一度變得如此嚴峻,我隻得決定擅自将信拆開,以期多少對我們有點用處。

    ” “有用嗎?”她虛弱無力地問。

     “一點用都沒有。

    他隻不過魯莽無禮地明确提出是你犯了錯誤。

    ” “我要是犯了錯誤倒好了!”她粗粗把信浏覽了一遍,信的措辭小心翼翼而又規範正式。

    “阿齊茲醫生是無辜的,”她讀道。

    然後她的嗓音再度開始顫抖。

    “可是想想他對你的态度吧,羅尼。

    想想因為我的緣故你已經如何地忍辱含垢!他的所作所為實在是駭人聽聞。

    我親愛的,我怎麼才能報答你?當你一無所有時又怎能報答别人的恩情?當每個人的付出都越來越少時,人際間的關系又有什麼用處?我覺得我們真該再重新回到沙漠裡待上幾個世紀,努力學習點好品質。

    我想重新從頭開始。

    所有我本以為已經學到的東西其實都不過是種障礙,它們根本就不是什麼知識。

    我在人際間的關系上實在是個外行。

    好了,咱們走,這就走吧。

    菲爾丁先生的信算不得什麼;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想怎麼寫就怎麼寫,隻是他不該在你承受這麼大痛苦的時候還對你這麼粗暴無禮。

    這才是真正重要的……我不需要你扶我,我自己完全能走,不,請你不要碰我。

    ” 麥克布萊德太太滿懷深情跟阿黛拉道别——她跟這個女人毫無共同之處,而且她的親昵表現隻讓她感覺難受和壓抑。

    可是現在她們卻不得不經常來往了,年複一年,一直到其中某一位的丈夫或因年老或因體弱退職領退休金為止。

    英印社會确實已經把她緊緊抓在了手心裡,也許這是她罪有應得,誰讓她特立獨行,不跟他們一個陣營來着?她謙卑而又心懷反感地道了謝。

    “噢,咱們必須得相互幫助,咱們必須得逆來順受,”麥克布萊德太太道。

    德雷克小姐也在場,仍舊在拿她那滑稽的邦主和邦主夫人尋開心。

    因為審判的時候要求她出庭作證,她已經斷然拒絕把那輛馬德卡爾邦的小轎車給還回去;那對邦主夫婦肯定會沮喪得要死的。

    麥克布萊德太太和德雷克小姐都親吻了她,并直呼她的教名[3]。

    然後羅尼趕車将她接回了家中。

    當時正值清晨,随着熱季的逼近,白天就像個妖怪一樣從兩頭膨脹,留給凡人活動的空間是越來越少了。

     快到家的時候,他對她說:“媽媽很期待見到你,不過當然她已經上了年紀,這一點千萬不能忘記。

    依我看,老年人都有些古怪,從來不會像大家期待的那樣看待問題。

    ”他似乎是在提醒她有可能會面臨令人失望的情形,不過她對此并沒有理會。

    她跟莫爾太太之間的友誼是如此深厚而又真摯,她堅信不論有什麼樣的意外發生,她們的友誼都将經受住考驗。

    “我能做點什麼才能使你感覺輕松一點呢?你才是最重要的,”她歎了口氣道。

     “我親愛的老姑娘能這麼說真貼心。

    ” “我親愛的老男孩兒。

    ”然後她不禁叫道:“羅尼,她不會也病了吧?” 他向她保證沒事兒:卡倫德少校對她的身體狀況并沒有什麼不滿意的。

     “不過你會發現她——很煩躁。

    我們家的人都挺容易心煩氣躁的。

    反正,你自己也會看到的。

    我自己的神經無疑也有些失常,我從辦公室回到家裡的時候,對媽媽期望的程度總是超過了她自感能夠給我的。

    為了你的回家她肯定會付出特别的努力;不過,我仍舊不想讓你覺得回家後反而會失望。

    别抱太多的期望。

    ” 他們那幢帶涼台的平房已遙遙在望。

    跟她剛剛離開的麥克布萊德的家沒什麼兩樣。

    莫爾太太正坐在一個沙發上,臉盤浮腫、面色通紅,而且神情意外地嚴峻。

    他們進門時她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