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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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使她繼續說下去。

    “上帝把我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是要我們愛我們的鄰人,并且把這種愛明白無誤地表現出來,祂[17]無所不在,即便是在印度,祂也在看着我們是如何踐行他那愛的宗旨的。

    ” 他看起來非常沮喪,而且還有些焦慮不安。

    他知道她身上的這種宗教的天性,而且這也正是她健康狀況不佳的症狀;他繼父去世的時候,這種症狀已經相當明顯了。

    他心下暗想:“她确實是上了年紀了,不管她說什麼,我都不該感到惱火。

    ” “隻有心存與人為善的願望才符合上帝的要求……真心誠意地踐行祂的宗旨,哪怕是無能為力,也能赢得祂的賜福。

    我想每個人都會失敗,可是失敗的種類卻各不相同。

    善意、善意,我們要滿懷更多的善意。

    縱然我能說萬人并天使的話語……[18]” 他一直等到她把話說完,然後柔聲道:“我明白了。

    我想我得研究我的卷宗去了,您也該上床休息了。

    ” “我想是的,我想是的。

    ”母子倆又在一起待了幾分鐘,不過自打談到教義之後,他們的談話就變得脫離現實了。

    隻要宗教跟國歌的意旨相一緻,羅尼就完全贊同,可如果它試圖影響到他的生活,他就要反對了。

    到了這時他就會用恭敬但卻斬截的口吻說,“我認為奢談這些問題沒有任何意義,每個人都必須得解決他自己的信仰問題,”而每個聽到他這麼說的人都會悄聲道,“聽聽,他說得多好!” 莫爾太太覺得她提到上帝是個錯誤,不過她發現随着年紀的增長,她越來越難以避開祂了,而且自打她踏上印度的土地以來,祂就一直經常不斷地在她的頭腦中浮現,但奇怪的是,祂卻越來越難以讓她感到滿足了。

    她需要不斷地念誦祂的聖名,将其視作最偉大的神明,然而其功效卻越來越不靈驗了。

    蒼穹之上似乎總有一層更為高遠的穹蒼,最遙不可及之外又總有寂靜在回響。

    事後她深為自己偏離了她此番印度之行那最重要的問題而懊悔——那就是羅尼和阿黛拉之間的關系。

    他們倆到底能夠成功地訂婚并最終結為連理嗎,抑或不能? *** [1]帕坦人(Panthan),或稱普什圖人(Pashtun),分布在阿富汗東部和巴基斯坦西北部(印巴分治前當然屬于印度西北部)一民族,以民風強悍著稱。

     [2]《凱特表妹》……《花街》……《禦林軍》:《凱特表妹》、《花街》(J·M·巴裡,1902)及《禦林軍》(吉爾伯特與沙利文,1888)都是西姆拉業餘劇團喜歡的那類劇作:“我們并不排演莎士比亞或是此類的喜劇。

    我們演的是弗裡德裡克·朗斯代爾、巴裡以及皮内羅之類的作品。

    ”(《平凡故事》,133頁。

    ) [3]你想讓我幹什麼……壓根兒就沒想到她們真的會來:特頓太太對于為深閨制度下的印度女性舉行的聚會的态度令人想起一位斯潘塞太太來,此人是阿拉哈巴德行政長官的妻子:“斯潘塞太太痛恨印度的一切——為那些深閨制度下的印度女性舉辦的聚會毫無用處。

    ”(印度日記,一九一三年一月四日,其中引述斯先生的原話說,“我從心底裡厭惡這些本地人。

    ”) [4]一個……島嶼,肯定會越來越大:在《再談印度》中,福斯特曾描述過在他一九一二至一九一三年首訪印度與一九四五年第三次訪問印度之間“深閨簾幕的拉起,印度婦女的逐漸解放”。

     [5]參見“注釋”部分第八章注2。

     [6]帕西人(Parsee)是公元八世紀為逃避穆斯林迫害而自波斯移居印度的瑣羅亞斯德教(亦稱“拜火教”、“祆教”)徒的後裔。

     [7]拉尼(rani或ranee)為印度土邦的女邦主,或者印度酋長或王公——拉甲(raja或rajah)之妻或遺孀。

     [8]“在印度隻有……除了她們之外你比所有的人都高貴”:在《印度反思錄Ⅰ:為時太晚了嗎?》一文中,福斯特曾引用一位“女士八年前對我說過的一番話,‘永遠不要忘記,在印度隻有那些拉甲跟你是平等的,除了他們之外你比所有的印度人都高貴,’”并補充說她“現在是個沉默的——如果并非滅絕的——物種”。

    福斯特一九一二年十月十日的印度日記中也曾記錄過另一位女性相當類似的評論——如果“八年前”這個日期是精确無誤的話。

     [9]分别為英國港市、倫敦著名的繁華大街和埃塞克斯郡一村莊名。

     [10]莎麗(sari或saree),印度次大陸女性穿着的主要外衣,是一塊五至七碼長、色彩鮮豔、通常繡花的綢緞或棉布,一端繞于腰部做成裙子,另一端從肩部垂下或裹住頭部。

     [11]屈萊弗甜點(trifle),或譯“酒浸果醬布丁”,是一款經典的傳統英式甜點,上塗一層層果醬、果凍、牛奶蛋糊和掼奶油并在雪利酒、朗姆酒或白蘭地中浸漬的蛋糕甜食,放入杯内冷凍後食用。

     [12]半島和東方航運公司(P.-and-O.):半島和東方航運公司(ThePeninsularandOrientalNavigationCompany)曾經、現在也依然是英國和印度之間最主要的航運公司。

     [13]德雷克小姐……給邦主夫人做女伴:德雷克小姐顯然是以一位馬修小姐為原型的,“輕佻而又假模假式……給一位拉尼做女伴”,據福斯特的描述(印度日記,一九一三年三月十四日),經常在焦特布爾[印度西部城市,位于德裡市西南,是始建于十三世紀的一個前公國的中心。

    ]的俱樂部裡出沒。

     [14]邦主大會:福斯特最初結識大代瓦斯邦的邦主,就是一九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在印多爾市舉行的這樣一次會議上;另一次不期而遇是在一九一三年三月份的德裡。

     [15]你的一舉一動都逃不掉他們的注意……才肯罷休:一九二○年赴印度就任文官的康拉德·科菲爾德爵士曾回憶道(《平凡故事》,69頁):“我清清楚楚地意識到,我的出身背景、我的一舉一動以及我的待人接物無一不處在細緻嚴密的監督之下……” [16]向幾位朝聖者高價索要票款:一九一三年的一月,福斯特曾偶遇一位白人警察,犯下這一罪行的幾個罪犯就是通過他的警局剛剛被送往監獄服刑的。

     [17]西文在以第三人稱提及上帝、耶稣時,會将首字母大寫以示崇敬,中文語境中也特用“祂”字表示尊崇。

     [18]縱然我能說萬人并天使的話語……:典出《哥林多前書》第十三章第一節。

    [和合本譯作:我若能說萬人的方言,并天使的話語,卻沒有愛,我就成了鳴的鑼、響的钹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