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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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手裡拿過酒壺,一杯杯地填滿,然後說四九,我到底在做什麼?扶瑤有她的白蓮教,你有你的斧頭幫,我呢?我到底留在這裡數月,做了些什麼? 朱權聲音剛落,走廊那邊就傳來氣喘籲籲地妝妝聲音,她說朱哥,你為了我!你全當是為了我! 妝妝來了,我就拿着杯子離開了,一個人走到溪水邊去,對着月亮歎息,除了那個小西瓜,到底還有什麼能讓扶瑤回心轉意? 樂師開始奏樂,數十把琴蕭在那天夜裡把蓮莊變成一個樂谷。

     溪水靜靜地流,夜風緩緩地吹,我卻突然想起師傅的那枚玉側,拿出來遞給邊上站着的四海,上面的字是什麼呢? 四海接過去,對着月光瞅啊瞅,然後一拍大腿說,這個東西我知道怎麼用! 用?這不是玉佩嗎?難道你覺得他可以寫字? 威四海一副超興奮地模樣,他把頭湊過來,小聲說四九,我帶你去個地方!四海說着就前面走開了, 我回頭看看朱權,妝妝還在死纏着他,一副亂了套的樣子,于是也就沒叫他,直接跟四海去了。

     憂傷的顔色(5) 四海帶我來的這個地方,如果換我自己找,怕是三輩子都找不到的。

     我已經說不清楚在蓮莊裡我們繞了多少條小路,經過幾座假山,又爬了幾十個狗洞。

     總之後來到達地方的時候,我跟四海已經野人模樣了。

     衣服挂破了,頭上沾着草,腳上踩着泥,四海終于沖我吼,四九就前面了,那個石門就是我發現的蓮莊的秘密。

     我跟四海站在這石門的跟前,他說我是有一次酒後亂走才來到這裡,這個石門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可是從來沒見它打開過,但是四九,門邊上的牆上有個孔的。

     四海指着,我就把頭伸了過去,可不是,因為這個孔很隐蔽,所以應該是機關的開啟處。

     四海晃晃手上的玉佩,說這個,四九,這個形狀跟孔的很像吧?他說着就要把玉佩往孔裡塞,被我一把攔下,我說不要!這是我師傅的遺物。

     可我的動作還是慢了一點,那玉佩已經在四海的手裡變成了一把鑰匙,他轉動着它,一點點地看着石門向上移! 我也有點蒙了,師傅的玉佩為什麼可以開蓮莊的秘室?難道他也是路上撿的準備賣點錢? 石門完全打開,一股檀香的味道直沖鼻子而來,四海拿出火折子點燃洞口的燈柱,然後帶着我向裡走。

     這個石洞并不大,或者說隻有眼前這一間,而那檀香的味道來源于地中間供着的這個香案。

     暗紅色的木桌上擺滿了祭品,檀香袅袅燃着,牆壁上是一個女人的畫像,那畫紙已經微微發黃,卻依然可以看出像中人驚為天人的容貌。

     如果畫像上的人還活着,就是現在這個年頭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呀,但她的美是溫柔與妩媚的美,連左眼下方的美人痣都顯得極具親和力,不同于扶瑤一看就是一個大冰塊,始終都吝啬笑容。

     四海顯然有些失落,原以為這裡會有什麼神奇的東西,他沖我肩上來了一掌,說四九你就是掃把星,怎麼每次跟你闖秘室都沒一點驚喜啊? 我的目光依然在這畫像上,我說四海啊,你覺得這畫像上的女人,美不美? 四海回身,看一眼,美! 這麼美的女人,挂在這裡,而鑰匙在我師傅身上,你說他們會不會搞過對像? 四海大手一揮,變态。

     可是重點不是這個,如果他們搞過對像,那麼畫像上的女人就有可能是歸影兒嘴裡的,那個女人!師傅他們六人所欠的債,會不會是她的呢? 這樣的話不敢再當着四海說,隻是心裡暗暗地想,還是說她也隻是六人之一,而早已不在人世?那麼紫衣女人會不會對扶瑤下手? 想到這裡,我就猛地拍拍自己臉,真是糊塗了,就算是蓮莊供着畫像,也可能是前任主人的東西,不一定跟扶瑤有關系呀! 這一句我說出聲來了,四海眉一皺,他說四九這你就不知道了,打白蓮教成立幾百年了,這蓮莊一直都是我們的基地的。

     因為石門沒有關上,洞外的風呼呼地吹進來,加夾着湖水的濕氣,我突然就腎疼了一下。

     我說不好!四海,扶瑤肯定會出來!咱們趕緊回去看看! 四海也不知道我從哪兒來的結論,但一聽是首席的事,抽出玉佩就跟着我閃回亭子裡去。

     結果這邊,一片歌舞笙平。

     朱權顯得已經大醉,枕在妝妝的腿上哼着小曲,而妝妝也臉色扉紅,跟吃了春藥似的。

    兩人親密無間地坐在一起,怎麼看都是一對熱戀中的人呐。

     我跟四海站在亭中間,一時不知道要做些什麼,幹脆也對飲開。

     三壺酒過去,我開始周身發熱,我沖樂師大吼,來個有情緒的歌,讓哥們發洩發洩。

     我這一吼,把朱權和妝妝都吼醒悟了,他們倆提着酒杯就沖我跑過來,幾個人坐在亭子邊,光着腳泡在湖水裡,樂師那邊也重新換了曲子。

     宏大的絲竹與管弦響起來的時候,朱權也跟失了控似的,仰着脖子對天大喊一聲:何以情難堪! 他這麼一吼,妝妝也進狀态了,自己捂着耳朵喊:情就是難看! 我跟四海眼對眼,哈哈哈地大笑。

     後來樂師幹脆彈起了《越人歌》,妝妝站起身跟着唱起來,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中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那聲音難聽地我們三個都快窒息了,于是我就也站起身來,把妝妝打倒,一個人在亭子的走廊裡吼兩聲,唱兩句,要不拉着四海扭兩下,最後在所有樂器都響到高xdx潮的時候,沖着河的對岸嘶心裂肺地喊了兩聲:祝扶遙!然後心裡猛一陣子酸,蹲在亭子邊上就哭開了。

     後來到了三更天的時候,所有人都鬧不動了,挨着坐在小河邊上。

     我和朱權,一人拿着一壺酒,對幹。

     妝妝跌跌撞撞地湊到朱權身邊,拉着他的耳朵問,你就真的,真的,真的那麼想讓我死在雷龍山嗎? 朱權的臉微紅,一張嘴便是一嘴的酒氣,他說扭過頭來沖我笑,說四九,其實妝妝要不是北平王的女兒,要不是我禦封的老婆,其實比誰都可愛!朱權把酒壺放下攬住妝妝的肩,說你,隻有你有真實的資格,你敢愛敢恨,可我們沒有,我們窮,窮得連愛一個姑娘的自由,都沒有,都沒有呀…… 因為朱權的一句話,我們又都哭了。

     背過身抹眼淚的時候,亭子後面的水光裡,我看到了扶遙的影子,手掌輕輕地捂着嘴巴,一樣的淚眼婆娑。

     我看着那水光中的身影,心底輕輕地喊,扶瑤呀,扶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