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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槍放在衣内罷,可是阿貴穿的是一套短衫褲,實沒有地方可以把手槍藏起來,而不使人看見。

    用一張紙把手槍包起來罷,但是在夜裡到什麼地方去找紙呢?&hellip&hellip阿貴想來想去,想不出一個妥善的辦法。

    &ldquo把小褂子脫下來罷,将手槍放在小褂子内包好,豈不是很妥當麼?&rdquo這一種思想最後把阿貴的困難解除了。

    他将手槍用小褂子包好之後,便放在腹部與大腿的中間,并用袴帶系好,使它不緻于被人偷去。

    這樣,阿貴可以安然地讓着自己的眼皮合攏了。

    小褂子脫下之後,阿貴的上身完全是赤露着,幸而是在暑天的夜裡,不感覺什麼寒冷。

    可是也就因此,阿貴的赤露的身體,不免要大受蚊蟲的侵害了。

    阿貴始而還用兩隻手驅逐蚊蟲,可是因為睡神的催促,也就慢慢地,昏昏地,走入夢鄉了。

     &hellip&hellip阿貴走到一處不知名的所在。

    周圍是起伏的山丘,滿山丘都繁殖着美麗的,鮮豔的花木。

    山丘的腳下,平鋪着一望如鏡的湖水,湖水上飄浮着許多幽雅的小舟,小舟上坐着快樂的男女。

    樹林深處,顯現着高聳的樓閣,似乎那裡住着的是隔絕了塵世的仙人。

    阿貴徘徊在綠湖的岸邊,恍惚不知何來,更不知何去。

    一陣一陣的薰風吹得阿貴神清氣爽,仿佛如升上了天。

     &ldquo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呢?&rdquo阿貴一面瞻眺,一面想道,&ldquo我從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這恐怕是仙境罷?這恐怕就是所說的天國罷?這個地方真好,就是在此地能住一天也是好的!世界上也有這樣好的地方,我真是料不到呢!從前也聽說過什麼仙鄉,什麼天國,但總是不相信實有其事,不料現在我卻身臨其境了。

    &rdquo阿貴不禁微笑着而快樂起來了。

    目前的奇異的景物,清爽而芳香的空氣,從樹林中飛揚出來的鳥語,小舟上的幽婉而愉快的歌聲&hellip&hellip這一切使得阿貴忘卻了自己,忘卻了人世。

     &ldquo莫非我也成了仙了麼?&hellip&hellip&rdquo阿貴正這樣在沉思的當兒,忽聽見有一個很熟的聲音在喊他: &ldquo阿貴!阿貴!到這邊來呵!&rdquo 接着又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 &ldquo快過來罷,我們在等你呢。

    &rdquo 阿貴不禁有點奇怪起來了。

    這裡是仙鄉,這裡是天國,怎麼會有人認得阿貴呢?&hellip&hellip阿貴滿腹地狐疑起來,很有點畏怯也似的,慢慢地将臉轉過左邊來,搜索喊他的人的所在;他不敢遽行答應。

    離阿貴站立着的地方,有百步之遙,靠着山坡腳下的一條長的靠椅上,坐着一男一女,這時正向阿貴招手呢。

    阿貴始而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為是看得花了,但是詳細地審視一下,覺着第一眼并沒有看錯。

     &ldquo這卻奇怪了!他倆為什麼在這兒呢?他倆不是已經死了嗎?&hellip&hellip我難道說遇着鬼了不成?&hellip&hellip&rdquo阿貴一邊想,一邊将兩足慢慢地移動,走向這兩個人的地方。

    等到隻有幾步距離的時候,阿貴還是不敢開口,生怕認錯了人。

     &ldquo啊哈!阿貴,你也來了嗎?&rdquo那個年輕的男人先立起身來,這樣地歡迎阿貴說,&ldquo久違了呀!你還記得我嗎?啊?&rdquo 阿貴這時也連忙快走幾步,走向那人的面前,将他的兩手握着,很歡欣地說道: &ldquo原來全發哥你在這裡呵!你近來好嗎?我真挂念你呢!&rdquo &ldquo阿貴!你還認得我嗎?&rdquo那個女子依舊坐着,這樣微笑地問阿貴。

    阿貴連忙将李全發的手放開,走向女子的面前說道: &ldquo沈先生!我怎麼不認得你呢?我是永遠忘記不了你的,你曉得嗎?唉!沈先生!你知道我是怎樣地紀念着你呵!&hellip&hellip&rdquo 阿貴說到此地,不知怎的,覺着臉上有點發燒了。

    他将頭低下,輕輕地,如同膽怯也似的,繼續向沈玉芳問道: &ldquo沈先生是同全發哥一塊兒到這裡來的嗎?來了很久了嗎?&rdquo 沈玉芳點一點頭,笑着說道: &ldquo是的,我是同全發一塊兒來的。

    你曉得嗎?我同全發已經結婚了&hellip&hellip&rdquo 阿貴覺着臉上的火更燒得厲害了。

    一顆心隻是跳動着,似乎又有點發痛;這時阿貴才明白自己是在愛沈玉芳,并且愛情是很深的;現在她說她已經與全發結婚了,這實在給他一個很大的打擊。

    雖然阿貴承認沈先生與李全發是很相配,是很好的一對伴侶,但是阿貴是在愛她呵!&hellip&hellip阿貴無論如何不能不起一點醋意。

    他擡起頭來向李全發瞟了幾眼,似乎嫉妒他的幸福,但即時又覺得這是不應當的事情。

     &ldquo阿貴!你應當替我們道喜呵!&rdquo李全發很得意地說。

     &ldquo是的,我應當向你們道喜。

    &rdquo阿貴說這話時,帶着一點哭聲,現出異常可憐的樣子。

    但他轉而一想,以為自己這種态度是不對的,便強做鎮定的樣子,向他倆笑着說道: &ldquo你倆真是有福氣呵!&rdquo &ldquo這也是由心血換來的呵!&rdquo李全發将阿貴拉到與自己并排坐下,說道,&ldquo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rdquo 阿貴搖一搖頭,表示不知道。

    李全發繼續說道: &ldquo這裡是革命黨人的天國。

    凡是在人世上,為着窮人,為着大多數人争自由,為着反抗統治階級的壓迫,而被犧牲了的一些革命黨人,都到這裡來,都住在這裡。

    阿貴你明白了嗎?你看這裡好不好?山是山,水是水,花是花,鳥是鳥,該多麼美麗呵!這裡是很平等自由的,什麼壓迫都沒有。

    你看,那些小舟上的唱歌的男男女女,他們生前都是很英勇的革命黨人呢。

    這裡隻有很英勇的,很忠實的革命黨人才能來,其他的人是不能夠的。

    &rdquo 李全發環視了一下,停一兩分鐘後,又繼續面對着阿貴說道: &ldquo阿貴,你曉得嗎?隻有象我們這一類的人,才配入這美麗的天國。

    我們的靈魂是純潔的。

    我們隻知道民衆的利益,為着正義奮鬥,什麼犧牲,艱難,危險都不怕。

    阿貴,你說可不是嗎?&rdquo 阿貴點一點頭。

    這時坐在阿貴左邊的沈玉芳忽然笑道:&ldquo全發!你真不害羞,在這裡表功勞呢。

    你曾做出多少有益于人類的事來?&rdquo 阿貴轉過臉來,看見沈玉芳向李全發說話的神情,是異常地溫柔,親密,宛然他倆是一對很和愛的夫婦。

    這又不禁引動了阿貴的嫉妒和羨慕,但阿貴即時又把這種情緒按下去了。

    他恐怕他們覺察出來他這時的心境,便連忙接着向沈玉芳說道: &ldquo沈先生!全發哥所說的話是真的呢。

    隻有象你們這一類的人才能進入天國,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