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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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勞福德·斯隆開着比威克·桑姆賽特牌轎車離開新聞總部的車庫已是7點40分。

     起初,萦繞在他心頭的是和英森的争論,随後他決定将此事擱到第二天再考慮。

    斯隆認為自己有能力對付英森,并有信心将他攆走。

    或許送他去當某一電視台副總裁,對此他不存在半點懷疑。

    副總裁名聲好聽,但在擔任過CBA執行制片人之後,實際明升暗降。

    斯隆壓根兒沒有想過事情可能向相反方向發展。

    如果别人向他暗示這種可能性,他無疑會笑掉大牙的。

     他想起了哈裡·帕特裡奇。

     斯隆承認,帕特裡奇在時間緊迫的情況下,把那則來自達拉斯的報導處理得那麼出色,這對他那本來已經出色得交口稱譽的專業生涯來說,無疑是錦上添花。

    斯隆已通過達拉斯—福特沃斯機場的電話傳呼設備與帕特裡奇通話以示祝賀,并請他向麗塔、明·範和奧哈拉等轉達自己的祝賀。

    節目主持人應該作此姿态——這是一種光榮的義務——盡管每當事情涉及帕特裡奇時,斯隆的祝賀往往顯得頗為勉強,缺乏熱情。

    這一微妙的感情使得他在對話中略為有點笨口拙舌,實際上他與帕特裡奇說話時往往如此。

    帕特裡奇剛才在電話裡顯得疲憊不堪,但是談吐十分自然。

     轎車悄無聲息地行進着。

    斯隆扪心自問:我對哈裡·帕特裡奇究竟怎麼看?答案也毫不掩飾:他使我覺得地位不穩。

     此問題及其答案均可追溯到久遠的歲月。

     他們兩人相識已有20多年之久。

    他們在CBA供職的時間也相差無幾,幾乎是同時受雇的。

    打一開始,兩人在事業上都功成名就,可是兩人的性格則迥然不同。

     斯隆精到、講究,在穿着上一絲不苟。

    他喜歡顯示自己的權威,但并不故作姿态。

    他的下屬往往尊稱他為“先生”,在途中相遇時給他讓路,請他先走。

    對于不甚相知者,他總是顯得矜持,難以接近,不過,在人際交往之巾,他那精明的頭腦能夠捕捉所有明言的或暗示的信息。

     與他相反,帕特裡奇顯得随和、輕松,卻又不修邊幅。

    他喜着舊的格呢甲克衫,很少穿西裝。

    他性格溫和,與之接觸者感到他平等待人,不擺架子,容易接近。

    有時他還給人以一種對什麼部不在乎的印象,這自然隻是假象,他卻裝得很逼真。

    帕特裡奇早年當報社記者時就懂得倘若他能藏起自己的威嚴神情,隐去聰明才智,他便能在采訪中發掘更多材料。

     他們倆之出身、背景也相去甚遠。

     克勞福德·斯隆出身于克利夫蘭的中産階級家庭,他的早期電視記者生涯就始于此城。

    而帕特裡奇之從業電視則是在多倫多的加拿大廣播聯合公司開始的,在此之前他曾在加拿大西部的小電台和小電視台當過新聞兼氣象廣播員。

    他誕生在離加爾蓋利不遠的阿爾伯塔省一個叫德溫爾頓的小村子裡,父親是個農民。

     斯隆得過哥倫比亞大學的學位。

    帕特裡奇則連高中都沒有畢業,但在新聞領域的實踐中,他的文化教育程度得到了迅速提高。

     在相當長時間裡,他倆在CBA的業績不相上下,結果被人看作一對競争對手。

    斯隆确把帕特裡奇當作勁敵,甚至認為他是自己日後升遷的威脅。

    帕特裡奇是否也持同感,斯隆覺得沒有把握。

     兩人同時報導越戰時,競争最為激烈。

    他們在1967年被電視台派往越南合作共事。

    在某種意義上他們的确合作過。

    盡管斯隆将戰争看作自己日後成名的黃金機會,即便早在那時,他已經把自己的眼睛盯着全國晚間新聞節目主持人那把交椅。

     斯隆深知,自己想往上爬,要緊的是設法盡可能經常出現在晚間新聞節目中。

    為此,他到達西貢之後不久就得出結論:千萬不要遠離“東方五角大樓”——美國援越軍事司令部——倘若有事需要外出,他也設法盡快趕回。

     時至今日,他仍記得自己和帕特裡奇的一席談話。

    帕特裡奇曾說:“克勞夫,你如果隻是一味參加‘西貢胡話’和呆在‘克拉維裡’不動的話,你永遠無法真正了解這場戰争的真谛。

    ” “西貢胡話”系新聞媒介對軍事行動發布會的戲稱;“克拉維裡”指各國新聞記者、高級軍事人員和美國使館人員經常光顧的一家旅館。

     “你說的是種種危險的話,”斯隆傲慢地說,“我甘願和你一樣出入槍林彈雨。

    ” “和危險沒有任何關系。

    反正我們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