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二十七 載記第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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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長複而不役,愍黎庶之息肩,貴因循而不擾。

    斯可以保甯于營丘,難以經措于秦、越。

    今群兇僣逆,實繁有徒,據我三方,伺國瑕釁。

    深宜審量虛實,大校成敗,養兵厲甲,廣農積糧,進為雪恥讨寇之資,退為山河萬全之固。

    而百姓因秦、晉之弊,疊相陰憲,或百室合戶,或千丁共籍,依托城社,不懼燻燒,公避課役,擅為奸宄,損風毀憲,法所不容,但檢今未宣,弗可加戮。

    今宜隐實黎萌,正其編貫,庶上增皇朝理物之明,下益軍國兵資之用。

    若蒙采納,冀裨山海,雖遇商鞅之刑,悅绾之害,所不辭也。

    "德納之,遣其車騎将軍慕容鎮率騎三千,緣邊嚴防,備百姓逃竄。

    以讠卓為使持節、散騎常侍、行台尚書,巡郡縣隐實,得蔭戶五萬八千。

    讠卓公廉正直,所在野次,人不擾焉。

     德大集諸生,親臨策試。

    既而飨宴,乘高遠矚,顧謂其尚書魯邃曰:"齊、魯固多君子,當昔全盛之時,接、慎、巴生、淳于、鄒、田之徒,蔭修檐,臨清沼,馳朱輪,佩長劍,恣非馬之雄辭,奮談天之逸辯,指麾則紅紫成章,俯仰則丘陵生韻,至于今日,荒草頹墳,氣消煙滅,永言千載,能不依然!"邃答曰:"武王封比幹之墓,漢祖祭信陵之墳,皆留心賢哲,每懷往事。

    陛下慈深二主,澤被九泉,若使彼而有知,甯不銜荷矣。

    " 先是,妖賊王始聚衆于太山,自稱太平皇帝,号其父為太上皇,兄為征東将軍,弟征西将軍。

    慕容鎮讨擒之,斬于都市。

    臨刑,或問其父及兄弟所在,始答曰:"太上皇帝蒙塵于外,征東、征西亂兵所害。

    惟朕一身,獨無聊賴。

    "其妻怒之曰:"止坐此口,以至于此,奈何複爾!"始曰:"皇後!自古豈有不破之家,不亡之國邪!"行刑者以刀環築之,仰視曰:"崩即崩矣,終不改帝号。

    "德聞而哂之。

     時桓玄将行篡逆,誅不附己者。

    冀州刺史劉軌、襄城太守司馬休之、征虜将軍劉敬宣、廣陵相高雅之、江都長張誕并内不自安,皆奔于德。

    于是德中書侍郎韓範上疏曰:"夫帝王之道,必崇經略。

    有其時無其人,則弘濟之功阙;有其人無其時,則英武之志不申。

    至于能成王業者,惟人時合也。

    自晉國内難,七載于茲。

    桓玄逆篡,虐逾董卓,神怒人怨,其殃積矣。

    可乘之機,莫過此也。

    以陛下之神武,經而緯之,驅樂奮之卒,接厭亂之機,譬猶聲發響應,形動影随,未足比其易也。

    且江、淮南北戶口未幾,公私戎馬不過數百,守備之事蓋亦微矣。

    若以步騎一萬,建雷霆之舉,卷甲長驅,指臨江、會,必望旗草偃,壺漿屬路。

    跨地數千,衆逾十萬,可以西并強秦,北抗大魏。

    夫欲拓境開疆,保甯社稷,無過今也。

    如使後機失會,豪桀複起,枭除桓玄,布惟新之化,遐迩既甯,物無異望,非但建邺難屠,江北亦不可冀。

    機過患生,憂必至矣。

    天與不取,悔将及焉。

    惟陛下覽之。

    "德曰:"自頃數纏百六,宏綱暫弛,遂令奸逆亂華,舊京墟穢,每尋否運,憤慨兼懷。

    昔少康以一旅之衆,複夏配天,況朕據三齊之地,藉五州之衆,教之以軍旅,訓之以禮讓,上下知義,人思自奮,繕甲待釁,為日久矣。

    但欲先定中原,掃除逋孽,然後宣布淳風,經理九服,飲馬長江,懸旌隴坂。

    此志未遂,且韬戈耳。

    今者之事,王公其詳議之。

    "鹹以桓玄新得志,未可圖,乃止。

    于是講武于城西,步兵三十七萬,車一萬七千乘,鐵騎五萬三千,周亘山澤,旌旗彌漫,钲鼓之聲,振動天地。

    德登高望之,顧謂劉軌、高雅之曰:"昔郤克仇齊,子胥怨楚,終能暢其剛烈,名流千載。

    卿等既知投身有道,當使無慚昔人也。

    "雅之等頓首答曰:"幸蒙陛下天覆之恩,大造之澤,存亡繼絕,實在聖時,雖則萬隕,何以上報!"俄聞桓玄敗,德以慕容鎮為前鋒,慕容鐘為大都督,配以步卒二萬,騎五千,克期将發,而德寝疾,于是罷兵。

     初,德迎其兄子超于長安,及是而至。

    德夜夢其父曰:"汝既無子,何不早立超為太子,不爾,惡人生心。

    "寐而告其妻曰:"先帝神明所敕,觀此夢意,吾将死矣。

    "乃下書以超為皇太子,大赦境内,子為父後者人爵二級。

    其月死,即義熙元年也,時年七十。

    乃夜為十餘棺,分出四門,潛葬山谷,竟不知其屍之所在。

    在位五年。

    僞谥獻武皇帝。

     《晉書》 唐·房玄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