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非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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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攻戰辯飾的人說道:“南方如楚、吳兩國之王,北方如齊、晉兩國之君,它們最初受封于天下的時候,土地城郭方圓還不到數百裡,人民的總數 還不到數十萬。

    因為攻戰的緣故,土地擴充到數千裡,人口增多到數百萬。

    所以攻戰是不可以不進行的。

    ”墨子說道:“即使有四、五個國家因攻戰而得到利益,也還不能說它是正道。

    好象醫生給有病的人開藥方一樣,假如現在有個醫生在這裡,他拌好他的藥劑給天下有病的人服藥。

    一萬個人服了藥,若其中有四、五個人的病治好了,還不能說這是可通用的藥。

    所以孝子不拿它給父母服用,忠臣不拿它給君主服用。

    古時在天下封國,年代久遠的可由耳目所聞,年代近的可由親眼所見,由于攻戰而亡國的,多得數都數不清。

    ”因何知道如此呢?東方有個莒國,這國家很小,而處于(齊、越)兩個大國之間,不敬事大國,也不聽從大國而唯利是好,結果東面的越國來侵削他的疆土,西面的齊國兼并、占有了它。

    考慮莒國被齊、越兩國所滅亡的原因,乃是由于攻戰。

    即使是南方的陳國、蔡國,它們被吳、越兩國滅亡的原因,也是攻戰的緣故。

    即使北方的柤國、不屠何國,它們被燕、代、一胡一、貉滅亡的原因,也是攻戰的緣故。

    所以墨子說道:“現在的王公大人如果确實想獲得利益而憎惡損失,想安定而憎惡危險,所以對于攻戰,是不可不責難的。

    ” 為攻戰辯飾的人又說:“他們不能收攬、利用他們的民衆士卒,所以滅亡了;我能收攬、利用我們的民衆士卒,以此在天下攻戰,誰敢不投降歸附呢?”墨子說道:“您即使能收攬、利用您的民衆士卒,您難道比得上古時的吳王阖闾嗎?”古時的吳王阖闾教戰七年,士卒披甲執刃,奔走三百裡才停止歇息,駐紮在注林,取道冥隘的小徑,在柏舉大戰一場,占領楚國中央的都城,并使宋國與魯國被迫來朝見。

    及至吳夫差即位,向北攻打齊國,駐紮在汶上,大戰于艾陵,大敗齊人,使之退保泰山;向東攻打越國,渡過三一江一五湖,迫使越人退保會稽,東方各個小部落沒有誰敢不歸附。

    戰罷班師回朝之後,不能撫恤陣亡将士的遺族,也不施舍民衆,自恃自己的武力,誇大自己的功業,吹噓自己的才智,怠于教練士卒,于是建築姑蘇台,曆時七年,尚未造成,至此吳人都有離異疲憊之心。

    越王勾踐看到吳國上下不相融洽,就收集他的士卒用以複仇,從吳都北郭攻入,遷走吳王的大船,圍困王宮,而吳國因這滅亡。

    從前晉國有六位将軍,而其中以智伯為最強大。

    他估量自己的土地廣大,人口衆多,想要跟諸侯抗衡,以為用攻戰的方式取得英名最快,所以指使他手下的謀臣戰将,排列好兵船戰車士卒,以之攻打中行氏,并占據其地。

    他認為自己的謀略已經高超到極點,又去進攻範氏,并大敗之,合并三家作為一家卻還不肯罷手,又在晉一陽一圍攻趙襄子。

    到此地步,韓、魏二家也互相商議道:“古時有話說:‘唇亡則齒寒。

    ’趙氏若在早晨滅亡,我們晚上将随之;趙氏若在晚上滅亡,我們早晨将随之。

    古詩說:‘魚在水中不快跑,一旦到了陸地,怎麼還來得及呢?’”因此韓、魏、趙三家之主,同心戮力,開門清道,令士卒們穿上铠甲出發,韓、魏兩家軍隊從外面,趙氏軍隊從城内,合擊智伯。

    智伯大敗。

     所以墨子說道:“古時有話說:‘君子不在水中照鏡子,而是以人作鏡子。

    在水中照鏡,隻能看出面容;用人作鏡,則可以知吉兇。

    ’現在若有人以為攻戰有利,那麼何不以智伯失敗的事作借鑒呢?這種事的不吉而兇,已經可以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