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 最後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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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四萬萬同胞:“消沉不足以興國,呼号亦不足以救亡,此種巨大規模之外力壓迫,非有巨大規模之内力膨脹,不足輕言抵抗。

    ”他說:“年來一誤再誤,對于國權恢複運動,不内求而外求,對于僅有之國力民力,偏又不外競而内競。

    自今以後,當咬緊牙關,抽緊肚帶,痛自忏悔,力圖振作&hellip&hellip鄰邦而覺悟也,則國際原無不解之仇,晨撤&lsquo滿洲國&rsquo之旗,以啟和平之門,夕可舉香槟酒之杯,以現提攜之實。

    鄰邦而終不覺悟也,則吾國固不幸,而不幸者亦絕不止吾國已也。

    ” 他與鈴木談話原則不離此。

    他亦始終希望中日提攜,在東北中國國防需日本之助,而日本資源亦需中國之助。

    他以為東三省可作中國主權下之永久中立自治區域,中國不駐兵,日本亦即撤兵;中國勸僞滿撤銷獨立,日本不幹涉;為此永久中立自治區域之繁榮,中日經濟防禦互助。

    他主張中日派員會商,國聯派員參加,以協商此事。

    這日鈴木在吾家便飯,席間大談其東洋政治哲學觀。

     二十日下午鈴木又來,提出他的方案:東三省設立外交調整委員會,由中日共同派員組織,對中國本部則放棄一切特權。

    這個不倫不類意見,顯然不肯放棄滿洲,本來并非談判而不過一種意見,遂不再談下去。

     膺白的主張實系顧到東北國防,亦顧到日本,調子甚低,着眼則在兩國大處遠處,在當時,不但日本軍人做不到,即中國國民亦未必放心而甘心。

    廿一日鈴木來辭行,并偕根本博來,當面介紹,根本博當系他同組織中人。

    後來膺白北行,塘沽停戰之事,鈴木大概在後方出點力,根本博後亦調到北平。

     膺白于十九日、廿一日兩次報告蔣先生與鈴木晤談情形。

    他告我此次與鈴木晤談感想:日本後起軍人之政治興趣及科學知識提高,使其前輩威望減色,故秩序已亂。

    又:以農民生活為準之勤儉風氣,是針對工商界暴發戶生活之不滿。

    鈴木曾舉其外家每人每月廿元之例;五口之家,百元小康,此與膺白平日理想甚合,惟中國尚難達此水準。

    又:亞洲為一經濟單位,此亦膺白所看到且以為當然之事,但必須合作,而不可獨霸,獨霸則不平,而必不安不久。

    另一件事則所述近年在歐洲所見,當系德、意“法西斯”情形,膺白一向主張分權,對極權不感興趣。

     我似乎提起過膺白對東北的憂慮甚久,閻、馮戰後他曾請當局注意,勿使東三省大吏久留關内,生後顧之憂。

    遠在此以前,民十七年(一九二八)他在外交部任内,他曾有提案,如何保持且引伸英美在北方的經濟事業;他是國民政府第一個正式與英美談判,借解決南京事件而複交的人。

    這件提案内容我未見過,我知道這件事在濟南慘案後,是乙藜告訴我的。

    乙藜自濟南回來,交給我膺白的公事皮包時說,所有行李全部遺失,然始終謹持此一皮包,隻在緊急時抽出一件公事毀去,即上述的提案,恐萬一落敵人之手,更增疑忌。

    膺白本是應蔣先生召到徐州,不是到濟南,乙藜是他機要秘書,這件公事是否帶給蔣先生看,已否通過,我均不知。

    我聞乙藜報告後,不久上莫幹山,亦不再向膺白提以往之事。

    因中國的東三省問題,為世界大戰和世界大變起因之一,我不禁又想到這點。

    如何當時朝野,把這塊介于兩強之間的沃土,大家看得那麼輕? 民國廿二年春,華北局勢又緊,時何敬之先生已經北上,代理蔣先生所自兼的軍分會委員長。

    四月間,蔣先生重提膺白北行之事,當時局勢如下列各電: 上海張嶽軍先生并轉黃膺白兄:頃接蔣雨岩兄陽電雲“秋山謂日本對華方針,全由海陸軍青年将校團主持,荒木、真崎頗能代表,倘中日不早攜手,恐第二第三滿洲國将發生,介公有解決中日糾紛之實力及機會,何以今坐視不出?賓謂介公最希望中日攜手,如日方肯合理合法解決滿案,甚願出而負責。

    秋山又謂荒木問何時與賓會面?賓仍請稍緩,并請善為說辭。

    又楊廷溥晤柳川、本莊、鈴木等,謂中國依賴國聯,将來滿洲與華北發生沖突,日本則負攻守同盟之責,不能坐視”等語。

    又另據報告,山海關、秦皇島等處,日人又已挑釁,熱河亦甚緊迫,時局艱危至此,兄等有何卓見?盼即詳示。

    中正佳。

    (廿二、四、九) 黃膺白先生:暢卿抵贛,面談各情,不禁歉然于懷。

    日前原欲赴杭與兄面談一切,不料南昌告急,倉卒西行,不克如願。

    舉世處境最艱苦者莫弟若,層累曲折亦太多。

    深盼兄即日命駕來南昌,詳商一切,下星期當移駐他處,以愈速為愈佳也。

    中正真。

    (廿二、四、十一) 南昌蔣委員長:奉讀真電,不禁歉然。

    弟處境最苦,兄深知之,兄用心亦苦,弟當能信之也。

    承邀面叙,至所心願,容稍事摒擋再行。

    大旆移駐後,以何地相見為宜,還盼電示。

    郛文。

    (廿二、四、十二) 黃膺白先生:文電奉悉。

    待弟駐地定後,當即約晤。

    兄如不願任北事,能否以私人名義赴北方襄助?盼複。

    中正寒。

    (廿二、四、十四) 民國十五六年北伐中途,膺白均以私人名義襄助蔣先生,他樂于為之,且十分努力。

    蔣先生欲他任上海市長時,他猶以私人努力之彼善于此,辭不肯就,事見前章。

    此次則與民十五六時情勢大不同,外有強敵;内有一把散沙能退不能進之疆吏軍隊,人言龐雜之黨,情感沖動之國民。

    他如何以私人名義到北方襄助?襄助誰?助些什麼?這是國家應該拿出辦法來的時候,談判雖可秘密,宗旨必須給國民知道。

    向來不願居名的膺白,這一次不考慮以私人資格北行。

    無論受名義與否,他甚為遲疑,我更極力勸阻。

    這時嶽軍先生已到北平,膺白電商之如下: 北平張嶽軍先生:寒電悉。

    昨複介電謂:“稍加考慮,再行确複。

    ”總之,此事公私固兩不容辭,事實卻毫無把握。

    今尊電雲雲,甚是甚是,準稍緩視各方形勢如何,再行決定,仍盼電複。

    郛鹹。

    (廿二、四、十五) 又緻暢卿先生電曰: 漢口總司令部楊暢卿先生:元電悉。

    嶽對弟北行意見,想接洽。

    弟考慮結果,對内既尚待運用,對外又毫無轉機,委實不能輕決,拟俟介歸後,弟即來漢面商再定。

    兄參與密勿,明了各方形勢,極望詳教,資參考。

    郛巧。

    (廿二、四、十八) 與嶽軍先生商,因他知道日本情形,亦熟悉東北軍、黨部及各方人事。

    東北與膺白向無關系,此時失敗之餘,少自責備而多緻憾于中央。

    黨部夙視膺白為異己,給以“政學系”首領之稱。

    除辛亥關系較深幾位老友,其餘對他都隔膜,反對蔣先生者更連帶無好意。

    大敵當前,而内情若此,膺白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