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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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今已顧不周到矣。

    (一九五九、十二、一) 最近姊等于供弟材料,姊自己的話亦是一種材料。

    文未看第二遍,看了即不滿要改,耽誤後來的事也。

    (一九五九、十二、十八) 此次姊隻安排材料,文字不暇顧及,白話更難寫好,一切依賴信托吾弟,屢次說明,弟已接受我托,不勝高興滿意,由弟大裁而姊可作顧問,我想我們一定能做好。

    (一九五九、十二、廿二) 姊寫文言,用心處在簡明,亦偶能作凸出點,但此非長篇可以顧到。

    寫白話,常覺無安排處,又性急,故次序易颠倒,不中不西,弟在次序排列間着眼,已得了巧。

    (一九六〇、一、九) 今日高興之至,寫完初稿末章,小真晚間為印出,明日付郵。

    (一九六〇、二、廿九) 我是第一個得讀《回憶》全稿的人,時為一九五九年十月,我正旅居泰國曼谷,姊則在美國紐約作客。

    一日接姊來信,有這樣的話: 姊今買了一隻柯達複影機,初意為照證件,現知可以照我草稿&hellip&hellip今問弟近時有否功夫替我一看?我要請弟先看,為稿尚未定,弟可不客氣告訴我修正&hellip&hellip去年弟叫我請胡先生看,我曾将弟意當面提及,附以鄙意“幾年來為家事煩他神處太多,今務省其精力”,他亦說:“也許君怡的判斷更好。

    ”&hellip&hellip傅沅師與胡先生是鼓勵我寫的人,總想成了局氣再請他看。

    (一九五九、十、三) 雖則姊和適之先生都是這般客氣,但對我來說,能先睹為快,當然是再高興也沒有了。

    一九五九年十一月三日就收到姊由航空寄來第一批稿子,共十五章,我于次日回信說: 昨收到一大包稿子,真是興奮極了&hellip&hellip傍晚一口氣讀完,已是夜半,很過瘾。

    (一九五九、十一、四) 自此以後,每批寄來的稿子,少則二三章,多則四五章,均由航空,郵費相當貴,自美金四五元至八九元不等。

    一九六〇年三月初收到最後一批,以上皆為“初稿”。

    嗣又陸續收到修正稿。

    似并不全,是為“二稿”。

    一九六一年春全稿完成,決定付印,已有成議,臨時因故中止。

    迨至一九六三年九月姊由美訪台,行裝中攜有親筆抄寫全稿,為保存方便計,曾打字油印壹百本,原拟以之分贈好友而未果。

    此書無疑如適之先生所言,是一部“有曆史價值的回憶錄”,胡先生在緻姊信中還說: 我看了您的幾卷稿本之後,我的感想是&hellip&hellip亦雲夫人這部回憶的第一貢獻在于顯示保存史料的重要,第二貢獻在于建立一種有勇氣發表真實的現代史料的精神。

    (一九六〇、十、九) 這是適之先生對此書的評價,但姊亦有其自己的說法,此處借用姊的話: 我所記者,偏于我一家的事,滄海一粟。

    區區之心,向現代史家交卷,擁護研究現代史的風氣。

    (見“自序”) 吳相湘先生主編的“中國現代史叢刊”第四冊(一九六二年三月台北中正書局出版)于刊出姊這篇“自序”時,用的标題即為“向現代史家交卷”。

    這一切果然都各有其看法和說法,但姊寫此書的真正用意,我以為尚另有所在;而最能道出姊這點心事的,莫過于蔣公在卅四年(一九四五)十一月二十八日為《黃膺白先生家傳》所作序文中的幾句話: 亦雲夫人撰此《家傳》,其于逝者心事,實能推見至隐。

     這幾句話同樣可以适用于《回憶》,“于逝者心事能推見至隐”一語,實道出作者與逝者無限辛酸驚險的經曆。

    今姊于悠長的歲月中,以堅忍的精神,卒成此書,可告慰姊丈在天之靈者,無過于此。

    某日我曾對姊說:“姊丈對得起國家,阿姊對得起姊丈”,意思即在此。

    今即用此二語,以為本跋的結束。

     弟怡敬跋 一九六四年二月廿二日 (原載《傳記文學》第十二卷第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