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 甯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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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十七年(一九二八)二月八日,膺白在滬,接南京譚主席延闿電曰: 上海黃膺白先生:同人推公出任外交,望速命駕來京,共商一切。

    延闿庚。

     上年膺白受命組織上海特别市政府時,他曾有緻蔣先生代請收回成命之漾電,很勉強而後受命。

    這次他并未推辭,于二月廿二日到京就職,我未同行。

    此時正當開始北伐緊要時候,政府要使國際改變觀瞻,他願意充此轉圜之任。

    從英雄外交回到常人外交,從打倒列強回到條約束縛,而這些條約又實是不平等的。

    這個使命難以有功,我甚恐懼;于膺白的性情不相宜,而他亦不是一個職業外交官,我希望其不做,但未參加意見,隻是心裡有點不安。

     “甯案”一般人稱為南京事件,是一年前&mdash&mdash國民革命軍進南京時,一部分兵隊搶劫各國領事館和傷害僑民的案子,在膺白手裡公開磋商辦理。

    “濟案”一般人稱為“五三”慘案,是他到任後兩個多月,北伐進展到山東,日本兵在濟南開火屠殺的事,他因此去職。

    二者我都将在後面略為叙述,先說我心裡為他不安的理由。

    國民革命軍攻下武漢至此已經一年多,勢力還隻到長江,此時正二次準備大舉北伐。

    北伐停頓的原因:一為整頓内部,上章述過甯漢分裂左右派之争,和南京桂系對蔣先生之相逼,是非不論,其非團結一緻可見;二為改正國際和國内視聽,北京猶存在一個相延十餘年的中華民國政府。

    新成立的南京國民政府為内外所屬望,亦為内外所恐懼;屬望為對北京軍閥之厭惡,恐懼為慮國民黨之偏于過激。

    國民黨這時已放棄聯俄容共政策,開始清黨;雖已清黨,而國民黨猶留有聯俄時之組織,和容共時的習氣。

    加以上年八月桂系之事,十二月蔣先生之新婚,人事之消長,感情之出入,均别具一番面目。

    國民黨高唱打倒帝國主義與買辦階級,現在面臨着要脫離蘇聯而不得不向老帝國主義者謀緩和,而一個後來總握中國财政經濟的新階級已經漸浙形成。

    這些都使新任的外交部長,尤其是膺白與蔣先生的公私關系,十分為難。

    他竟沒有想到,也沒有為他自己利害一想。

     他面臨着與前不同甚至相反的任務,驟然間從“打倒列強”口号回到依照國際公法,要國際樂成國民革命軍之北伐,統一中國,其中最重要是對日外交。

    長江以北,尤其山東,是日本最易借端借口的地方。

    去年要北伐時,日本曾托辭保護僑民而出兵山東,這次難保不再出兵。

    出兵是易燃之火,這時的日本,侵略派正得勢,田中義一主政,膺白與之沒有淵源。

    兩國間奔走的人,第一希望其不出兵,第二希望能約束不生事端。

    去年中國方面,蔣先生親自到過日本,這最少是一種友善的表示。

    日本方面,還沒有軍人清一色。

    上海總領事矢田在甯漢對立時,與漢口總領事高尾都同情南京的。

     膺白就職的當時,國民政府秘書處已抄送到兩件電稿:其一是福建省方主席聲濤的,其二是廣州李總指揮濟琛的。

    方主席電曰: 南京國民政府李協和(烈鈞)兄:現準漳廈海軍林司令國赓電:銑日英藍公使密談雲:“赴甯極表同情,惟舊年三月廿三日甯案甚望到滬時可圓滿解決,即可如約赴甯,并經電滬英總領事與黃部長從速接洽”;又雲:“甯英領署現仍有中國軍隊,亦望政府妥為辦理”各等語。

    查英使在閩時,與弟亦曾談及甯案,據雲英政府對我政府極欲表示好意讓步,并不願有所苛求;談話要點如下:一、懲兇。

    英使之意,嚴緝兇手,依法懲辦,所有案内帶兵長官,如有在逃,不在國民政府管轄區域之内者,須以明令布告以後不再任用。

    二、道歉。

    英使之意,此案在中國人方面鹹抱歉忱,兩方意思業經接近,隻須正式履行道歉手續。

    三、賠償。

    英使之意,兩方各派委員會同調查事實,一如财産被掠房屋被焚等件,如被害負傷等,然後決定賠償辦法。

    謹以奉陳,希與國府諸公裁奪辦理。

    方聲濤巧。

    (十七年二月廿一日收到) 李總指揮電曰: 南京國民政府鈞鑒:洽電奉悉。

    英使南遊,日前曾得方主席電告,當令汕方歡待。

    頃得報告,藍使筿晨自廈(門)汕(頭),即午公宴,賓主甚歡,席間演辭對我極表美意,定巧日下午離汕赴(香)港,留港三天即到廣州等語。

    至時當遵令款待,增進鄰誼。

    謹複。

    李濟琛巧未。

    (十七年二月廿二日到) 甯案不過結束一項事件,不是一個條約。

    在國民政府欲開睦鄰之路,觀上兩電亦甚顯然;不但是外交的,亦關于财政的。

    中國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