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一回 定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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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樓老樹,星明月滿之天;階簇落花,人鏡吏冰之地,諸囚固戰栗待命。

    兩行胥役,亦屏息無一辭,堂吏始引吭朗誦曰:鏡非久破,樂昌有必合之緣。

    網縱能寬,成湯無幸逃之律。

    假穿窬而為伍,咎不勝誅。

    合玉石以俱焚,心嫌太忍。

    情得雖雲匆喜,罪疑本是惟輕。

    惟爾老麻首創技謀,妄圖好事,逼蘇秀子而落魄,得羅敷女而甘心。

    起知申春、申蘭,謝小娥矢以必報。

    桃根桃葉,王獻之曾有定盟。

    如此昧良,亟宜科罰,應照強盜為首律。

    爾艾福等,同惡相濟,惟利是圖,或守株伏待兔之機,或引房逞窩蜂之智,風高火熾,挾利刃以淩威,月黑人孤,點淫籌而縱欲,凡茲兇慝,各判等差,應照強盜為從律。

    至爾武氏,以相依之嬌女,徇如意之郎君,既受聘錢,敢浸完璧,即爾夙翔鸨羽,屢作鴻飛,豈能因已往而不追,是宜并同科而難赦,應照律不贖。

    排六,蟬能脫殼,虎竟離山,未嘗療妒之羹,甘抱黨同之轍,姑念傲霜老菊,枝已先殘,逐水野桃,花都長謝,此的竟供衆矢,大壑且合群流。

    應照律準其折贖。

    惟武貴不宜心俗,能燭先機,遇變而預為人謀,臨事而弗随親諱,果能逐爵,豈徒開莒仆之端,幾等攘羊,已同作直躬之證,其情殊正,厥賞宜隆,應将查封武氏器物,發交武貴承領。

    珍娘既為螺負,久結雞盟,況逾笄總之年,誰負紗封之選,扇如輕掩,雅重何郎,鏡若相贻,合随溫氏。

    應令沈生迎歸完聚。

    嗚呼!論功谕罪,無非劑兩造之平,公是公非,即此補三章之約。

    鹹遵所判,俾衆鹹知。

     堂吏讀罷,堂下一片哭聲。

    排六以無力折贖,願随武氏監禁。

    老麻等一幹人犯,俟詳司申院,咨部執行。

    仲堪回館時,瘦菊等早為仲堪蔔宅矣。

    廉泉讓水,是在其間,朱雀烏衣,相離不遠,饒平泉之花木,指沁水之池亭,廳事陳列,大率假諸屋上者。

    此外雕廓缭曲,自成響屐之聲,複室參差,争寫隔簾之影。

    春風迸暖,散作丹青,落霞逐塵,絢成绀碧,規畫井井,預備以七車寶迎珍娘。

    而仲堪則别辟鬥室以處之,然屏圍瑪瑙,窗拓琉璃,四隅文绮之廚,半笏潇湘之榻,洵不愧為風雅士也。

    仲堪再三稱謝,于翌早至珍娘所,約與俱來。

     靓妝百媚,微步雙弓,縠佩绡裙,纖埃不染,珍娘豈俗粉庸脂比哉。

    武氏家小鬟,曾随珍娘在官媒處,于此亦留備使。

    應武貴夙謹願,願舍業送仲堪,南門戶之責,奔走之勞,未敢或诿。

    其餘不過一司炊、一司廚而已。

    大緻楚楚,楊老亦如期至,投懷燕小,淚已啼幹。

    脫手莺孤,聲真凄絕。

    楊老笑曰:“兒慧矣,然癡甚。

    世未有以丫髻終老者,阿父囊澀甚,隻以三百金供嫁具。

    雲雲别有針戶之屬,女婿能諒我,當不至嫌我貧也。

    ”俄而仲堪歸,修谒見禮,誰賓誰主,且盡一觞,佳婦佳兒,自成兩美。

    乃诹吉于三月二十九日結婚。

    距此尚有六日,而楊老勃發遊梁之興,約仲堪與瘦菊、步蟾偕。

    汴梁本北宋故都,其先代亦著名勝。

    河源所發刊,一碣曰“龍馬負圖處”,蒼秀古勁,望而知為數千年物。

    東南則信陵亭也,梁孝王吹台也,豐樂樓也,蓮花樓也,清虛堂也。

    瓊林舊話,此苑何存。

    艮嶽奇觀,厥峰特挺,而終以宋太祖龍亭遺址為最偉。

    門迎阊阖,地回穹窿,擁潤礎以莓苔,鞫古碑為茂草,聲聲梵呗,那堪長樂之鐘;處處泥塗,誰問未央之瓦。

    惟亭下傳有石龍,一說者謂鱗甲生動,予以青蚨數十翼,為持燭導以入,其質潤紋細,雕镂極工,确非民間所有者。

    以告者過,殊可一粲,而所謂大相寺者,則酒簾茶牡,履舄交馳,不足助同人歌詠也。

    仲堪欲為徐司馬觞,乃訂楊老輩假座于二曾祠。

     有清中興之績,交口頌湘鄉昆季,騎箕以後,立功省分,各修祠祀。

    汴為發撚轉紐處,城烽鼠竄,篝火狐驚,中宵刁鬥之聲,落日旌旗之影,父老中猶能仿佛一二。

    祠址極宏敞,而建築尤為完善。

    門署一聯曰:天下安天下危,注意将注意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