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七回 谒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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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符縣奉太守面谕,自然風行雷厲,靜待帶人推鞫。

    仲堪在太守簽押室,細談舊事,袖中詩本,襟上酒痕,無不增一番感慨,回館時鼍更三報矣。

    然仲堪素性兀傲,雅不願溝通當道,衣冠桎梏,禮貌拘墟,跅跎不羁者,卻非素習。

    此番雖被盜劫,卻付之行雲流水,未嘗向縣疊催,惟感於珍娘,不得不為之援手。

    瓊枝若奪,鄭史不歡,紫雲既存,牧之自醉,故由館至署時,騎迹車塵,疾如矢發,而一鈎新月,尚釣起多少愁思也。

     府署為趙宋京尹趾,左有坊曰包肅,右有坊曰歐寬。

    蓋孝肅文忠,均典是郡者。

    崇階累級,官燭兩行。

    禦者執柬授阍者,阍者辭以夜,仲堪親與阍者語,乃許将命入。

    高敞華堂之火,宏開畫閣之門,曆阈三重,太守於檐間肅而入。

    紫芝眉宇,春柳豐姿,年約五十許。

    互拜以後,太守虛左相待,乃詢仲堪曰:“到汴幾時矣,往者孟、荀諸子,遠道遊粱,唐宋以來,侈為盛事,雄都緊縣,名山大川,洵非東南所有,諸君子以禮闱之便,戾止是邦,我亦借天假之緣,與世兄得此良觌,大約需俟題名慈口後,再當渡黃而北,接塵已幸,倒屐未迎,世兄至此,今夜諒有見教。

    ”仲堪謙挹者再,先徐出某觀察函。

    太守曰:“老師久不賜訓矣。

    ”發而讀之曰: 某某太守賢棣足下:河幹送别,早知士元非百裡才,迨載道口碑,随風南下。

    老夫且有榮施矣。

    荊玉南金,果邀睿賞,不次之擢,遽握銅符。

    蜀郡文翁,山陰劉寵,士稱儒雅,民拜清廉,豈若仆之旅進旅退,略無建樹哉。

    沈仲堪世兄,本故人某某孽子,來時舊雨,曙後孤星,曾為其母舅某某嗣,劬學英年,嶄然已露頭角 春闱入汴,道出杭州,骥子鳳雛,深為某某私幸。

    及叩其所學,又複淵懿撲茂,與近時遊騎無歸者不同,吾棣與某某有香火緣,聞此當亦一快,倘能待以徐稚之禮,俾得朝夕依倚,固所忻盼。

    不則亦宜加一青眼,庶幾無負師門,吾棣古道熱腸,度不責仆侃直也。

    西湖風景,歌舞年年,垂老無聊。

    已成官隐,北鴻有便,尚希系帛,順問戬祉,不盡欲言。

     太守讀罷複笑問仲堪曰:“衙齋塵俗,有辱高賢,不識世兄肯羅而緻之幕下否?”仲堪曰:“老親垂白,井臼虛人,畢此舉場,即需返旆,惟途中不慎,誤遇匪人。

    近雖略得端倪,而折獄片言,仍賴長官保護,風清圃草,雨潤庭花,世先生當不以弟為渎。

    ”探囊複出節略一,失單二,媵以約指一,曰:“此事實,此贓證,縣已有案。

    忽忽未破獲,今距署不二三裡,接圖索骥,舉網得魚,男女僅五人,可一鞫而定,弟拜盛德多矣。

    ”太守乃就燭觀失單。

    觀未及半,叉問仲堪曰:“世兄挈眷來耶,抑南來新納如君耶?所失衣飾,多涉婦女者,世兄何需此?”仲堪曰:“節略中約言之矣,請為世先生道其詳,弟之來也,過信陽即無車,随路尋芳,因泥沾絮,愧非狂言之禦史,幾成見慣司空。

    有之珍娘者與弟昵,訂約欲歸,解裝作聘,渠家願載弟來汴,而遣奚僮走閩中,頗感其誠,忽遭此變,單中衣飾,皆弟制贈珍娘者。

    約指亦證婚物,同時為盜所掠,珍娘今複贻弟,盜焉能狡辯哉。

    惟是荒唐宋玉,輕薄溫峤,殊為世先生一哂耳。

    ”太守已從容閱節略畢,饬仆往傳祥符縣。

     仲堪感謝太守,太守曰:“地方官不能弭盜,緻旅人喪其資斧,愧煞俸錢矣。

    ”仲堪亟思興辭。

    太守亸然曰:“世兄曷小坐,弟猶有不解者,韓翃柳枝獻之桃葉,文人韻事,于德何傷?況複醉裡相看,自有娉婷之影,夜來新惹,已非蘭麝之香,珍娘之慕世兄,于理于情,均所應有,世兄與霞同舉,本是軒軒;如月在懷,果為朗朗,特不知珍娘為武氏自出乎?抑或移根他族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