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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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落在曲淩風身上。

    他的眼中甚至沒有期待,有的隻是真誠的強烈的愛戀,仿佛耶紙被縛在十字架上,心甘情願地等待世人的宣判。

     我眨了眨眼,任憑一滴淚滑下臉龐,緩慢地機械地拍出手指,低低啞啞地道:“對不起。

    ” 今日,如果文舉不在身邊,如果我沒有跟他訂婚,如果他不是用那麼信任的眼光看我,我不知道會不會答應曲淩風。

    但畢竟,這所有如果都真真切切地存在,讓我理所當然地拒絕他。

    與其說我的良心讓我無法背叛文舉,不如說我的自私讓我害伯接受曲淩風。

    曲淩風的愛是暴風雨,文舉的愛是和風細雨,在和風細雨中接受滋潤總比在暴風雨中掙紮生存要容易得多。

     愛人與被愛,我選擇了被愛,因為,我決定愛我自己。

     曲淩風變成了一具石膏像,久久不曾移動,眼睛也不看我,隻是木然地盯着抽空的手掌,仿佛還在體味我留下的餘溫。

    我聽到幾聲舒氣和幾聲歎息,誰高興誰失望我已無暇在意,我隻是靜靜地看着他,擔心他下一步會做什麼。

    他慢慢攤開掌心,我看到一枚閃亮的東西躺在他手掌裡,居然是我的戒指,在我抽出手指的時候,競沒感覺到戒指脫落于他掌心。

     文舉的臉色變了,摟着我肩頭的手臂也在顫抖。

     曲淩風格晃着站起身,将戒指放到文舉手中,沉聲道:“好好愛她。

    ” 他沒再多看我一眼,徑直轉身走向他的車,開車門,關車門,發動引擎,倒車,掉頭,搖上車窗。

    我看着茶色玻璃逐漸淹沒他的側影,心中突然猛地一跳,直覺叫道:“曲淩風。

    ”銀光一閃,快如閃電,他急打方向盤,但是車速太快,根本來不及躲過停在轉彎處的胡伯父的車。

    在我的聲音沖出喉嚨之際,一聲轟然巨響随之響起。

    寶馬擦過胡伯父的車身,撞飛了一扇車門,在彎道上失去平衡,連翻三次,最後翻仰着滑出兩百多米。

     “不——”在我的尖叫聲中,曲叔叔和文舉已經沖過去。

     幾個男人合力掰開完全變形的車門,将一具血淋淋的人體拖了出來,搶着他剛跑兩步,又是一聲轟然巨響,車子爆炸了。

    曲叔叔嘶啞地朝幾個吓傻了的女人大喊:“還不快叫救護車!” 我緊緊地揪着前襟,片刻間停止了呼吸。

    當意識稍稍覺醒的時候,便發了瘋地沖向他。

    胡文舉嚴厲地喝道:“找剪刀,繃帶,毛毯,快,幫我把他的大衣脫下來。

    ”我手忙腳亂地要幫忙,文舉粗魯地撥開我的手,命令:“你抱着他的頭,跟他說話。

    不能讓他昏過去。

    ” “哦。

    ”我抽泣地應着,顫巍巍地将他血迹斑駁的頭摟在懷裡,他的血染紅了我的禮服,染紅了晶瑩的雪地,我根本看不出他受了多少處傷,就覺得血從他身體的各個部位不停地住外流。

     “曲淩風,曲淩風。

    ”我不停地呼喚,溫熱的淚水沖刷着他臉上的血迹,我顫抖着手撥開他額頭上粘濕的頭發,一遍一遍地輕吻,“曲淩風,撐住,撐住,你聽到沒有,你給我撐住!” 他咳了一聲,嘔出一口血,虛弱地撐着眼皮,費力地伸出沾滿鮮血的右手,輕輕地擦拭我的眼淚,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心疼的苦笑,斷斷續續地道:“别哭……這樣也好……我死了……你就真的自由了……不然……不然……我真不知道……不知道哪一天……又會去……打擾你。

    ”他猛地喘了口氣,繼續道:“我死了……你會不會……會不會到我墓前……唱歌……唱歌給我聽?咳!”他又嘔出一口血。

     這情景何其熟悉?難道那個夢就是預示今日的結局嗎? “不,我不會,你要聽我唱歌,就要活着。

    我不許你死,我還要你來打擾我,還要你蠻橫不講理地霸占我,你不是說你生日的時候要我陪你去夏威夷?隻要你活着,我就陪你去,去夏威夷,去日本,去維也納,去任何地方,天涯海角,你到哪兒我都陪你。

    曲淩風,曲淩風?不準閉上眼睛,你看我,你看我,我叫你看我你聽到沒有?曲淩風——”火光映紅了整個天地,映紅了周遭的每一個人,卻映不紅他越來越白的臉色。

     ★☆★☆★☆★☆★☆★☆★☆★☆★☆★☆★☆★☆★ 同一問急救室,同一扇門,同一盞燈,不同的是,這次他在門内,我在門外。

     文舉出來,牽着我的手領我到消毒間換衣服。

    我機械地任他擺布,機械地聽他說話:“他身上多處骨折,斷了三根肋骨,最棘手的是一根肋骨刺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