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部 神兵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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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把“皇首城”雙手捧上,讓名昌世輕易奪取? 這……究竟藏着甚麽玄機? 一向自負,但對此戰卻沒有百分之百信心争勝的名昌世,臉上流露出莫名驚絕對在意料之外,莫問竟然棄戰而承認失敗,最驚訝者,除了名昌世外,當然還有一個在牌坊之下的芳心。

     宛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明知隻要甜睡一覺就能等到明天,再一箭射下兩隻鳥兒,那便輕松取勝。

    莫問卻明明能勝而不勝,甚至不戰而稱敗,芳心雖工於心計,卻也如墜進五裡霧中,未明原委。

     莫問笑了笑,對着眼前的大枭雄名昌世道:“閣下已占得此城,下一步該當便是‘皇國’的其馀二十九座城吧。

    ” 名昌世道:“你回去告訴伍窮,本王的下一步還包括他的頭顱,叫他千萬小心。

    ” 莫問笑道:“大王,你也要小心啊!” 名昌世驚駭驟現,惶急道:“甚麽?你說甚麽?” 隻是你言一句,名昌世卻是反常的緊張,驚疑不定,瞪目凝視,莫問也對此不明所以。

     以武功而論,名昌世遠在自己之上,為甚麽他偏偏好像很害怕自己呢了究竟是甚麽原因幹,莫問沒有再探求下去,走到牌坊之下,與依依不舍的城民一一道别,大家都璃着滿眶淚水,舍不得莫問離去。

     是莫問燃點起大家努力向上、改善生活的希望,他所制訂的新制度,令大家都願意付出、發舊圖強。

     “珍重啊,笑城主,咱們永遠懷念你。

    ” “我的孩子定會好好在‘書院’苦讀,多謝你啊笑城主!” “你的錢币制度教我們學會了許多許多。

    ” “你的度量衡制度太神奇了,商貿交易因有了此度量衡,彼此就不用争拗。

    ” “十一歲的好城主,請受小人一拜!” 拜在莫問身前的,是莫問上任之初百般揶揄、指摘他的方老闆,這買賣木材的奸商,現在已反過來支持莫問了。

     “皇首大道”之上,左右兩旁都擠滿淚流滿臉的城民,他們唯一碰上,不用嚴刑重罰、不靠武力鎮壓,整個城的城民都拜在神妙的創新制度下,莫問神力,又有誰及。

     鮮花抛起,為離去的莫問小城主留下芬芳,意即表示莫問的功績将千世長存,萬世留芳。

     在高高牌坊之上的名昌世,一臉詫異,實在不明所以,為啥這隻是來了數個月的小孩,竟可以把民心都拉攏過來? 伍窮的“天法國”滅了“皇國”,國仇家恨在前,偏偏城民對此敵人派來的城主寵愛有加,支持至極,名昌世一向為武力、霸權的崇尚者,當然不會明白政事手段的神妙。

     但内心已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了解莫問施政之法,原來不費兵卒殺力,亡國城民也會甘心俯伏的。

     出了城門,芳心終於再難耐心中疑惑,正要向莫問問個究竟,大懶你卻又回複他的怠懶本色,伸一伸懶腰便走進早已預備好的馬車上,哼着無聊簡單調子便欲沉睡去。

     芳心并沒有打擾孩子,她很明白,這數月來孩子實在好累,就讓他好好休息一陣吧。

     莫問突然擁住芳心,把頭兒壓在她腿上,喃喃道:“娘的内心一定不停在問為甚麽了。

    ” 芳心輕輕替孩子拍背,淡淡道:“你當然有自己的道理,娘可仍未猜得出來啊!” 莫問仍是阖上眼,身子屈曲而睡,仍再喃喃道:“娘先前應該看到,孩子離開之時城民都依依不舍。

    由此可見我所訂下的許多制度,名昌世必須好好繼續維持,否則便難以得民心。

    隻要名昌世沿用我的所有制度,便證明他隻是我的執行人,也就是逃不出我規你以外。

    ” “此模式奠定了我的制度設定是大為成功,否則便一敗塗地,我不把‘皇首城’交給名昌世,這試驗便永不能肯定。

    ” 芳心愕然道:“試驗?” “當然啦,對,是試驗。

    ”莫問悠你道:“我從‘一萬險’出來幫助伍窮,唯一要幹的就是試驗,爹當大王時一定不會讓我作如此大膽試驗,跟伍窮便可以大玩特玩了!” 好一句“試驗”,原來莫問要引證一下自己的理論,也要試一下自己的才能,便答應助伍窮一臂之力。

     莫問道:“戰鬥勝利隻是一時,過十年、八年,你的兵士都老了倦了,如何能像從前一樣威風八面。

    得到民衆的支持才是真正勝利,伍窮要學習的就是這些。

    ” 說了一陣,大懶你便倒頭大睡,他的話芳心當然明白,但如日中天的伍窮,是否會輕易接受失去一城的莫大恥辱? 伍窮會就此放過莫問麽? 早已對伍窮心存恐懼的芳心,實在好擔心孩子回到“皇京城”如何面對伍窮,被視為死罪的“棄城投降”,會有甚麽結果? 莫問棄城投降的消息,比他所乘的馬車那八條腿跑得快多了,不消一刻已傳遍整個“皇京城”。

     當莫問進城時,飽受民衆白眼睡棄,嘲笑之聲不絕於耳,跟他離開“皇首城”時的際遇自是截然不同。

     甫踏入“皇宮”,一臉幸災樂禍的春冰薄已歡天喜地的走上前來“迎接”了。

     “呵……我們偉大的制度家回來了,大家請為小城主鼓掌,好啊!”整個“皇宮”的“窮兵”侍衛都随着春冰薄有節奏地拍掌,肆意奚落,要把莫問的自尊踩在地上任意糟塌。

     内心對莫問痛恨至極的春冰薄,他當然妒忌伍窮對這小子的過分寵信,明明他才是當城主的最佳人選,莫問一來,這好位置便交給了他,完全趕過自己頭上,實在氣忿。

     春冰薄絕對隻是個沒有甚麽才能的“小人”,他甚至連“僞君子”也稱不上,這個膽大妄為的小人很明白,自己要繼續向上爬,阻礙在前的,必須小心對付,莫問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

     伍窮對莫問的信任太過分了,不藉今日莫問落難多踩一、兩腳,難料明天這小子又時來運到,被伍窮再次提升為甚麽宰相之類,那便大大不妙,故此春冰薄特别針對莫問。

     大懶你突然停步,走向嘻皮笑臉的春冰薄身前,也咧嘴露齒的笑了起來,說道:“誰都說我們的春冰薄膽識過人,最該受人敬佩,呵……好了,今天終於得見,失敬,失敬!” 春冰薄不屑道:“啊,怎敢高攀咱們的大城主呢,甚麽膽識過人,哼,又怎如閣下呢,把‘皇首城’弄得翻天覆地,一塌糊塗,最後還雙手送人,哈……你才是最大膽的呢!” 話不饒人,春冰薄早已恨得牙你你,心想莫問這回闖下大禍,伍窮定然會治以重罪,這小家夥也就再不能受寵了。

     但面前的大懶你卻似是毫不在乎,猶似認為拱手把“皇首城”送給名昌世,并非甚麽了不起的一回事。

     大懶你擡頭盯着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春冰薄,笑道:“那我們應該比一比,誰才是最膽大妄為啊?” 突然而來的挑戰,春冰薄又怎能示弱,連忙道:“哼,如何比法啊大城主?” 大懶你扯一扯春冰薄的手,示意他微微彎腰才細聲在耳畔告之,春冰薄卻道:“不必了,就讓大家一同知悉比鬥形式如同,我不要你敗得不明不白便是。

    ” 素聞笑莫問聰明機靈,智謀過人,春冰薄當然不會貿然比試,還是把一切公開有個證明,免得被對方愚弄。

     莫問也就公開說出了比試誰更“膽大妄為”的條件,春冰薄、一衆“窮兵”,甚至是芳心都頓時驚呆了,莫問瘋了麽? 大家隻呆呆凝視這大懶你,他是找死來了,春冰薄沒有點頭,也沒有再說甚麽,他隻“期待”莫問的“膽大妄為”結果,好了,這笨家夥一定預知會被處死,故此趕去投胎也。

     衆人跟在大懶你之後,抵達伍窮批閱奏章的“真龍殿”,參拜過後,莫問便帶着笑容走至伍窮身前。

     伍窮冷冷問道:“你雙手把‘皇首城’奉送給名昌世,竟不發一兵一卒抵抗?” 莫問道:“大王認為應該多此一舉?” 伍窮道:“多此一舉?” 莫問道:“大王一直認定我能擋住名昌世?” 伍窮道:“當然!” 莫問道:“好!” 突然莫問出其不意的一巴掌掴在伍窮臉上,清脆響亮,臉上猶留下五指紅印。

     這就是莫問與春冰薄的打賭,真正膽大妄為的大懶你,失守“皇首城”後,還要當衆掌掴伍窮。

     已貴為九五之尊的伍窮,完全沒料到會被十歲的莫問侮辱,盛怒下龍目直瞪,正要下令斬殺,但話到唇邊,卻又硬生生吞下肚裡,半個字也不敢吐出來。

     二人相視對望,百感交集,氣氛極為緊張,下面的芳心、春冰薄等,都等待着即将發生的事情。

     莫問終於先啟齒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錯用了我便該當受罰。

    但我可以告訴大王,跟名昌世争戰,以其今日盛勢,實不能應付,接着,‘皇國’的其他城池,包括這‘皇京城’,也必然會落在他手上,大王宜先退回‘天法國’去。

    ” 伍窮終於把怒意壓抑下來,冷冷道:“你先回“禦殿’稍事休息,一切朕自有主張。

    ” 莫問表面沒半點變化,但他的内心卻是欣喜萬分,他猜想的都沒錯,伍窮這次要芳心帶他來,最大目的就是對付名昌世,并且十足相信莫問一定會壓倒對方。

     從名昌世對自己的無故恐懼,莫問推算出他倆一定有一個共同的關鍵秘密,知悉自己就是名昌世的克星。

     秘密是甚麽?莫問當然猜想不出來,但連自己當衆掌掴伍窮他都能忍耐怒火,莫問再一次肯定了。

     但自己怎可能是強者名昌世的克星? 莫問轉身住“禦殿”休息,一臉迷惘,當然,在他前面的一大堆迷惘臉容,更是誇張。

     春冰薄的眼神充滿敬佩,大懶你啊,掌掴伍窮大王也不被處死,你當真是太了不起矣!—— 第六章死将變窮将 “紫和殿”是伍窮用作休息的地方,但今天卻多了一位高官在埋頭苦幹,拿着算盤算了又算,滿頭大汗不斷滴下。

     他的身前全是寫滿句子的紙張,他已咬住筆杆許久了,仍未能再多寫下一字,真奇怪。

     但算盤還是啪啪作響,到了最後,還是拿着一張紙條,送到坐在桌前的伍窮身前。

     一共十張一模一樣,都寫上了完全沒有錯漏半字的紙張,擺在伍窮跟前,矮小的風不惑活像花了不少心力,一下子憔悴得不得了,籲了一口氣,便放下手上算盤。

     伍窮怒目瞪視,口中念念有詞道:“一字記之曰‘問’:前功盡廢,功虧一篑,江山從此毀,聯為上策。

    ” 風不惑抹去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氣喘咻咻地道:“已再多算了十回,也是一模一樣,絕對不會有錯。

    ” 伍窮道:“唯一可能是宰相你騙我。

    ” 風不惑卻毫不驚惶,鎮定萬分道:“咱們已必然是同舟共濟,加上大王派在‘皇首城’的探子,曾偷看莫問與名昌世射箭決鬥,也清楚見到名昌世膽怯心驚,我的批命又怎會錯!” “當年名昌世拿出他的生辰八字,要我為他連夜批算,結合他以星命術所推出的同一答案,便毅然放棄與名天命及名太宗争皇位,才免了被名太宗下旨處死,繼而又等了十年,才乘着良機靠攏名天命這大福大運天人,登上太上皇之位。

    ” “這句‘一字記之曰“問”’:前功盡廢,功虧一篑,江山從此毀,聯為上策。

    ” 他當然會牢牢記在心中,笑莫問,天下就惟有他的名字有個‘問’字,對付名昌世,笑莫問就是他的克星。

     原來,十年前神相為名昌世批命就已批出肯定答案,難怪伍窮要找莫問這大懶蟲來對付名昌世。

     伍窮連莫問的一巴掌都能忍住,為的就是十年前神相風不惑曾為名昌世作過詳細批命,其中有着一字記之曰“問”此批言,暗示了笑莫問就是名昌世的克星。

     伍窮又怎會不知名昌世絕不好惹,反覆再算,神相風不惑仍然确定批言準确無誤,他隻好繼續維持原來的計劃。

     伍窮道:“既然天意如此,那就隻好夥同莫問,跟名昌世一決生死,把他埋葬好了!” 風不惑道:“但對付名昌世之前,咱們的四位不速之客,必須先行好好打發。

    ” 伍窮忽爾笑了起來,腦海中又似是構思出甚麼有趣的事。

     四位不速之客突然來訪“皇京城”,都是為着同一目标,他們都要來跟伍窮讨價還價。

     “皇禦園”的亭台樓閣,假山水池,跟從前沒有兩樣,那高貴清幽的園林環境,仍然賞心悅目。

     平湖上的“幽居亭”内,有四位不速之客,清一色都是十六、七歲,全都精神奕奕,雙目炯炯有神。

     坐在石桌之上,雙目生成彷似鬥雞眼狀,隻五尺高的家夥,手持一把割禾用的鐮刀,名叫--毛産,是“狂意族”派來的代表,看來态度極為不羁。

     倚在梁柱的少年,臉闊身粗,十指又短又堅硬,手中的一把劍用爛布帛層層的包裹着,名為--招尤,是“農族”的代表。

     蹲在地上動也不動、口中含着一柄小刀,眼目神情呆亂,雙手長得幾如兩腳一樣的,名叫--巅瘋,是“異族”派來的代表。

     還有一直沒有露面,躲在一條梁木之後,太陽光照射下,他的人影投射在“幽居亭”中央的--影劍,是“海霸族”的代表。

     就是這四位少年人來跟伍窮讨價還價。

     伍窮甫踏入“幽居亭”,已感到被重重包圍住,氣氛甚是凝重,殺意不斷在燃燒。

     陪着伍窮前來的,還有“窮兇極惡十兄弟”,分别站在隔着平湖的對面迥廊内,依照伍窮吩咐,緊守崗位。

     “就憑你們四位,便要朕把‘皇國’三十座城池分出來,讓‘異海狂農’四族各占其六,未免太笑話吧!”伍窮眼目一掃,目光如炬,霸氣狂焰猶如扔下巨石般把四人重重壓住。

     蹲在地上的巅瘋,吐出小刀子,在石地闆上畫了又畫,刻上了一頭肥豬,吃得飽飽的,十分趣緻。

     跟着再一刀劃下,一道疤痕從肚腹割下,原來的肥豬變被剖開,變得奇詭可怕。

     倚在梁柱上的招尤笑道:“大王啊,‘天法國’窮人多,但咱們四族也不少呢,要是把三十個城池平分,彼此的貧民都有了好資源,那就皆大歡喜,無比的美好。

    ” 伍窮冷冷一笑道:“你們都是‘異海狂農’四族不久前才招募的‘死将’,沒家室、沒負擔、沒前途、沒希望,于是把生命押上,助四族争取利益,再從中取利。

    ” “死将”是這混亂時代下的“特産”之一,數以十萬的軍兵中,年輕人要冒出頭來未免太難,因此“死将”便應運而生。

     隻要你孤苦無依,更不畏死,便可以随時向三國四族任何一方提出任何不可思議的計劃,再由自己實踐。

     如此一來,四族付出的隻是極少,但收獲卻好可能極大,“死将”便可走捷徑而一飛沖天。

     就如影劍、毛産、巅瘋與招尤四個少年人,因看見伍窮一舉攻下“皇國”,便自告奮勇,聯合力量,以“異海狂農”的共同勢力,趁着“武國”名昌世來攻,便上門威脅。

     伍窮不肯割城賠上利益,便可能在應付狂霸的名昌世之同時,更要對付聯合來攻的四族。

     伍窮笑道:“你們四人确也膽大妄為,明知不可為而為,隻要我一口拒絕,依軍令你們回去後,便會當下處斬,你們不怕麼?” 原來當“死将”的最大危險,就是完成不了任務,就算能安然回去,也必定被處斬,以免留有後患。

    故此“死将”必須視死如歸,不成功便成仁,隻有渴求一飛沖天的少年人才膽敢去試。

     “大王不必太多廢話,我們的四條賤命哪裡值錢,死了就如蝼蟻被踏扁,平常之極,但大王卻不一樣,名昌世來攻,再加上異、海、狂、農四族,大王抵擋不了,就要付出寶貴的生命。

    ” 桌上的毛産在咄咄進逼,伍窮也感到此子的氣焰特别嚣張,看來對自己的實力極具信心。

     伍窮踏前一步,笑道:“我伍窮從來瞧不起光說話、沒行動的小子,要想拿到你們所希望得到的利益,一飛沖天,便先要顯示出力量來,明白了沒有?” 反過來向四位少年人威逼、挑釁,伍窮就是要看看這四個狂妄小子,究竟有何能耐。

     他自己十七、八歲時,在“劍京城”中為争出人頭地,何嘗不是一樣的不顧生死,為能付出賞銀的人賣命。

     名太祖要他與小黑殺誰,他就二話不說拿着“敗刀”去割下那人的首級,至于那人武功如何、身分是甚麼,伍窮從不會問半句。

    他隻知道名太祖能給自己更好的生活便是。

     為财賣命,伍窮當年也一樣。

     毛産緩緩站起,在桌子上對伍窮道:“好,那就讓我先來領教大王高招,把養尊處優的九五之尊打得清醒。

    ” 膽大瘋狂的四小子,身處“皇宮”之内,隻要跟伍窮展開殺戰,必然惹來四方八面“窮兵”護駕,隻憑四雙手又如何能敵,因此一動手便肯定了四小子必死無疑。

     但頑固的伍窮不肯就此割讓城池,他們計劃失敗,回去也是死路一條,便把心一橫豁出去算了。

     橫豎要死,先殺伍窮,留下威名再被處死便出色得多。

     鐮刀旋飛鈎向伍窮脖子,招式古裡古怪,伍窮一步先退,但不虞毛産的内力竟能令鐮刀震出烈火,火舌搶前已卷住伍窮頸項,焚燒割斬,一招便要取伍窮性命。

     伍窮腳下吐勁,竟震飛地下磚石,疾射向毛産的下體,痛得他如刀割切,勁力滞阻,招式頓然潰散。

     一腳再踢出,把震射飛起的一塊尖銳磚石直壓插入毛産下體,攻勢接連不絕,隻痛得毛産叫得如殺豬般可怖。

     痛,是一種感覺,一種教人“怕”的感覺,當痛楚來到,喚醒神經,便會自然反應退縮。

     但已豁出去,視死如歸的“死将”又豈如平常,痛反而刺激起殺性,愈痛愈要攻,一退便怯,一怯便死! 毛産的下體被割開了一尺長的口子,當然痛得無以複加,但他依然要攻,一頭撞向伍窮,頓時血花飛濺。

     被瘋狂殺招所傷,伍窮的額頭血滴滴在流。

     同一時間,影劍也逼殺而來,他的輕功飛快如電,閃來閃去隻見急影在身後,伍窮如何轉身也看不見影劍的正面,他總是躲在自己的身後,但偏偏卻不出招。

     一個永遠在你身後的敵人,所帶來的威脅實在恐怖,随時出劍刺殺,壓力鎖住伍窮,教伍窮每招都必須留有三分馀地,随時應付影劍的突襲,伍窮功力頓然削弱剩下七成。

     地上的巅瘋也動手了,身體一翻,頭下腳上的飛踢伍窮,突然又隻以頭支持身體,雙手抓向伍窮雙腿。

     倚在梁柱的招尤,小心翼翼的慢慢拆掉包裹神兵的布帛,當神兵露出,伍窮一瞥之下也深覺奇怪,世間上豈有如此古怪武器。

     一塊駁接另一塊,用不同大小、不規則的或刀或劍,相互熔接打造而成的“雜刀”,凹凹凸凸,這裡突出一塊,哪裡突然崩爛,總之就是一把修修補補的怪武器。

     “雜刀”來了,要向“敗刀”讨教。

     一刀斬出,因為刀鋒不規則,斬起刀勁也或斜或曲的難以預料,伍窮也隻好抽出“敗刀”挺擋。

     以一敵三,還有一個随時出招的影劍,伍窮卻沒有下令十兄弟助戰,他似乎好喜歡這殺戰。

     四小子拼死來攻,死纏爛打,就算功力末及,也以頑強鬥志補足,伍窮亦拼命斬殺,殺得如瘋似狂。

     許久未試過如此忘形、不顧一切的去殺。

    從前隻是毫無負擔,一個希望出人頭地的小子,每一回殺戰都好危險,但偏偏半點不怕。

    他媽的我不怕死便是,總之我要你先倒下。

     從前的拼死感覺,自當上了“天法國”皇帝後,怎樣也不可能再燃燒起來,終于,今日再被這四個小子燃點。

     殺啊,哈……身體何處受傷全不在意,隻要盡情瘋狂一戰,也許醒來已在地府了,哈…… 伍窮的拼死狂态跟四小子完全一樣,陷入瘋狂殺戰中,影劍的威脅竟不再理會,影劍隻好出招。

     他刺出了十劍,每一劍都觑準機會才急射戳出,好得很,十劍全刺中伍窮,因為影劍隻挑或腿或手來刺,破綻較大,伍窮防守力較低,也就相對容易得手。

     可是,影劍卻不滿意,甚至是感到沮喪,因為他身上也同時中了二十刀,也都是四肢受傷,傷處恰巧比伍窮多一倍。

     以一敵四,伍窮愈戰愈勇,四人愈拼命,他愈是瘋狂,愈是滿足,這種感覺許久不曾試過了。

     伍窮突然收招,“敗刀”回鞘,幹甚麼? 不必問,隻要殺,“死将”的反應好直接,隻可惜他們都不能再殺,甚至不能再動。

     貼在身前身後,衣衫互相厮磨,相距不足數寸。

    四個小子的前後都貼着十兄弟其中二人。

     收刀回鞘就是一個信号,十兄弟必須把四個小子的活動範圍收窄,最好令他們不能再動。

     影劍、毛産、巅瘋、招尤的一雙手都被十兄弟前後扣鎖擒住,最要命的是前後都有一把刀,架住脖子的左、右。

     伍窮以他自己來先試盡四小子的武功招式,身法、步法、刀法、劍法都給十兄弟瞧得一目了然,再下手便萬無一失。

     當毛産等四人要後悔已太遲了,幸好他們早已認定要付出性命,故此一點也不後悔。

     死亡隻是結局,生命押出去了,死亡是二分一機會,并不太難接受,盡量死得痛快一點便是。

     伍窮笑道:“四位不畏死的小子,就算朕放你們走,回去後大家也必然會被判死。

    ” 毛産等當然明白“死将”的失敗結局,嘻嘻笑道:“呵……大王你還沒死過啊,我們死了以後,有機會便回來告訴你死亡的滋味吧!” 伍窮冷冷道:“要死也應該先幹出一番驚人快事,如此就丢掉生命,人生豈不太無聊! 你們都是希望幹大事的人,既然回去異、海、狂、農四族要被處死,何不加入我‘天法國’,當我伍窮的‘戰将’、‘闖将’、‘鋒将’、‘鐵将’四大‘窮将’?” 影劍、毛産、巅瘋、招尤都頓時啞口無言,腦裡一片空白,原來要來對付的人,竟反過來拉攏自己。

     伍窮道:“冒死前來拼命,你們為的也隻是一個出人頭地、一飛沖天的機會吧,我伍窮有容乃大,最愛良才,隻要你們向天發誓忠心于朕,朕就當下賜封四位為‘窮将’,從此榮華富貴在手。

    當然了,要是你們能力末及,就算擁有權位富貴,隻要一戰慘敗,人頭落地,那就甚麼都化為鳥有,一切隻是過眼雲煙!” 伍窮在戰鬥中感覺到四小子都是可造之材,隻要收歸旗下,嚴加鍛鍊,一定會大放光芒。

     “天法國”正要大展拳腳,把四位少年人都容納旗下,實力再加強,對付名昌世便更是容易。

     “願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四個小子突然能提升為大将,所求的功名利祿立時滾滾而來,加上回去四族也是必死無疑,當然懂得選擇,投向伍窮,從此一飛沖天。

     把禍事轉化成美事,伍窮的心計已是愈來愈出色,霸者氣概在舉手投足間也處處可見—— 第七章芳心計神通 “皇國”的“皇首城”被名昌世輕易奪來,他所帶領的天武上将蕭殺及威武猛将薛無訣,便繼續向其馀二十八座城池進發,要一一收歸旗下,好讓“武國”耀武揚威,達成拓展疆土的野心。

     原來二十多座城的城主,均為皇姓“皇國”血裔,伍窮一一予以撤換,全以“天法國” 立下戰功的武将代之,當然難以獲得原居城民的大力支持,不出三個月,已先後再被攻陷了十數座城。

     伍窮非但沒有派大兵前赴助陣,反而把力量都集中于防守“皇京城”,看來是靜待于此準備與名昌世決一死戰。

     首先,伍窮要十兄弟及四“窮将”一同閉關,把“皇禦園”列為禁地,所有人等均不得入内打擾。

     而代伍窮暫時執掌國策者,便是皇後芳心。

     除非有芳心手谕,否則誰也不能妨礙伍窮等閉關提升武學。

    待名昌世兵臨城下時,伍窮便出關斬殺。

     在芳心的領導下,首先鞏固“神皇怒潮”,加建戰台,再把怒潮大河兩岸百姓遷入“皇京城”内,先把牲口全都帶走,再把成熟的莊稼收割,跟着一把火燒了所有稻田。

     如此一來,就算日後敵人大軍來到,要是短時間未能破城,糧草便難以補充,也就無以為繼。

     芳心又命數萬軍民在各處布置陷阱,掘起土地,放置尖刺木闆或是鐵蒺藜,盡量減緩敵人進攻殺勢。

     同一時間,又加強防守,在城牆以外加以改建,把城門全改築為“甕城”。

     所謂“甕城”者,城門是開在旁側。

    敵人進攻入城,便變成打橫暴露一列長蛇陣,易于被守城者攻擊。

     從城樓上集中以弩射殺,因距離近又是側攻,敵人極難抵抗,便大大有利于“皇京城” 内的“窮兵”。

     芳心利用名昌世攻打其他城池的時間,又構築防禦用的“馬面”,即在各城門前築起純作防護性的弧形城牆,把原來防線伸延向前,再減低城門遭受直接沖擊的機會。

     此外,還掘有壕溝,阻止戰車直接推進。

     芳心曾帶兵兩次攻打“皇京城”,當然熟悉如何部署,同時憑着她的戰法經驗,“皇京城”在三個月内,已變得固若金湯。

     三個月來,伍窮都未曾露面,甚至連春冰薄也不得進入“皇禦園”,在芳心的領導下動員全城民衆,大戰氣氛彌漫,“窮兵”們都不敢松懈,加緊防範、備戰。

     每一天,芳心都帶着孩子莫問到各處巡視。

     從探子消息回報,在第四個月的今天,名昌世在蕭殺的沖鋒陷陣下,已攻破所有剩下的二十八城,大軍已開始彙集。

     芳心當下命令,從今天起隻開東門,其馀各城門緊閉,又命東門每日隻準開啟四個時辰,還要作出嚴格檢查方始準許進出。

     大懶蟲走到附近的“天京酒樓”,要了一客糖醋魚塊、一壺五加皮,店小二的反應卻是哈哈大笑。

     店小二大嘴兒笑道:“我們的大懶蟲少爺啊,要是你能給我一尾鮮魚,我送你五加皮又何妨。

    ” 大懶蟲露出憂郁愁容道:“天啊,娘怎麼如此快便下手,慢一點還可以呢,魚兒死光了真可惜!” 大嘴兒苦笑道:“十天前的事了,河裡被放置了劇毒,從上遊到下遊,大大小小的魚、蝦、蟹,一概死個清光,看來‘武國’大軍到來,真的連河水也不敢喝呢!” 大懶蟲隻得獨自買醉,笑道:“城内的百姓卻是好輕松,跟守城的‘窮兵’好大對比。

    ” 大嘴兒也偷偷喝下一杯,藉故坐下休息,偷偷道:“我們早見慣了,多年争戰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城民,況且當日伍窮進城,那些甚麼‘天皇帝國’的家夥殺人實在太殘忍,大家都把仇恨算在伍窮大王身上,這一仗他敗了可能大家會偷笑呢!” 大懶蟲笑道:“哈……你這怕死鬼,當日向‘窮兵’下跪投降的,你一定是第一個。

    ” “唉喲,哪裡是啊,我一早已給吓得暈倒,不省人事了!”大嘴兒跟大懶蟲很容易就成了好朋友,隻因大懶蟲沒半點架子,在“皇首城”的政績又傳遍開去,大家都對他恭敬有加。

     大嘴兒道:“我每天看到皇後你娘親四處巡視、指點一切,大懶蟲啊,你想這仗雙方會持續多久、名昌世又能否成功破城呢?” 大懶蟲笑道:“名昌世中計了!” 突然斷言一句,大嘴兒立時呆住,立即再追問道:“中計?中了甚麼計啊?我半點也不明白啊?” 大懶蟲拍拍大嘴兒的頭道:“你當然不會明白了,上天把最好的都放在你嘴上去,其他部分都一概差得很,尤以這腦袋為甚,你懂得為老闆試菜試酒便是了。

    ” 大嘴兒還是死纏不休問道:“大懶蟲啊,我又不是甚麼探子,把中計的箇中秘密透露一點也不礙事吧?” 大懶蟲又喝下一碗酒,才淡淡然道:“我娘并不是以武功聞名,她身為主帥,必然以‘戰法’為對戰主力,表面上她做了許多防禦功夫,惟是兵不厭詐,讓人家看到的,又豈會是主力?” 大嘴兒半明又半不明,稍稍點頭道:“那即是我們最老最好的酒,不一定用漂亮的酒瓶盛載,反而一些味道清淡的普通貨色,卻要用最名貴包裝,這樣才吸引人買來送禮啊!” 大懶蟲笑道:“嗯,你這家夥倒有點悟性,好應該送到沙場去呢!” 大嘴兒問道:“那名昌世隻是狂霸武者,論戰法、謀略,當然不及芳心皇後了,看來他今日必定一敗塗地。

    ” 大懶蟲擡頭望出去外面蔚藍的天,笑道:“表面上當然是啊,惟是那家夥深通‘星命術’,要是推算不了天命安排,那厮又豈會貿然出兵呢?但芳心身旁卻又有神相風不惑。

    ” “哈……當真是旗鼓相當,必然鬥個你死我活!”大嘴兒興奮得不得了,來侵略的敵人相互大戰,事不關己,己不勞心,隻作壁上觀戰,倒也有趣。

     “皇京城”已是戰雲密布,但地處偏西的“武國”“劍京城”卻是熱鬧依然,比十年前更為興旺。

     紅樓畫閣,繡戶朱門,“長街”比從前更是人潮洶湧,那曾是朱不三最愛留連的“怡紅春閣”,更是大展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