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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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四日 今日天氣晴和,不免跑到郊外走走。

    從“交大”後門外繞到前門,身心都覺十分舒暢。

     本來香耶要來,我到家裡來等,他到公司找不到人便回去了。

     在家寫着情書,老金來。

    他不但看見藏在書底下的這封未寫完的情書,而且發現了我的日記本,他無論如何要搶了看。

     明早有人來,沒做夜工,十二時睡。

     四月二十五日 在看着音樂理論書籍,人美打電話給我說今早試映《春潮》。

    回去叫老金,他還沒起,時間已經來不及。

     正預備到人美家,忽接一上海女子的電話,把我吓得心跳。

    原來是我的Drysister。

    洪、吳、金我們四人去的,要了些照片,她不給那一張。

     在孫瑜家開執委會,菜很好吃,讨論謠言事。

     到第四廠補收一點小孩哭,在千裡家喝咖啡,三時返。

     四月二十六日 “電協”幹事會沒開成,在電話裡和瑞兄談。

     因為昨天公司裡的人都走光了,主任把名字都記起來,大發其牢騷。

    和人美、笳子、茵出去,寫了一張請假條。

     張昕若請客在小小食園吃飯,到“新月”看北平新生,外國人教跳舞,參觀了黃克體育館。

     到任光家練燕燕的歌,帶了提琴去。

    胡蝶來。

    HawaiiBand〔夏威夷樂隊〕幾位南洋華僑來,他們要我加入他們合奏。

     四月二十七日 公司托我借跳舞衣拍戲用,打電話給人美,據說已送到“新月”去了。

    聽說紅莺和笳子都在那兒,等一會洪偉烈、吳永剛都要去。

     我是負了使命在外工作,當然可以借此玩玩,于是跑到人美家。

     一上三樓,他們正打得熱鬧,一會我也加入戰團。

    因為怕癢,處處失敗。

     《你不要說不》,我和老金表演,他吓得跳窗子。

     吳永剛請客“坐飛機”,表演倒飛行,我跌在地下頭擦破了! 喝“高粱”又喝“五加皮”,有六分醉意。

    大跳其HulaHula舞,大講演其“非洲博士”。

    由八點鐘鬧到十二點。

     夢鶴講鬼故事,我們三人躺在地闆上,到一點多鐘才送她上樓睡覺。

     下來睡地闆,我倆談老宗的故事。

     今日拍外景,在龍華附近黎灼灼的外國朋友家,很有味。

     上午和黎民偉吵,為了把宣傳照片給蔔萬蒼簽名的問題。

     四月二十八日 早上去找張昕若借衣服,他答應送來。

    到公司一轉,又跑到五馬路取箱子,買了幾本音樂書。

     中午在家收拾書桌。

    晚在鄭應時家開執委會,算是蔡楚生請客,讨論明天對于羅明佑召集談話會的準備。

    推舉蔔萬蒼為代表,死咬着我們的原議:書面答複。

     二時始散。

     四月二十九日 羅明佑的談話來得非常厲害,軟硬都有。

    他說以後要是每月不能出二部影片,他決不再辦下去,我們可另尋好的待遇。

     代表蔔萬蒼表示全體意見後,他要我們再選代表多人共同讨論,散會。

     接着便開執委會,堅持原議,暴露種種陰謀。

    大家都主張使其更尖銳化,明天用信催其從速答複。

     晚到任光處唱歌,完全是談了一晚話,燕燕非常清楚。

     四月三十日 等借錢,到一點多鐘才借到,黎民偉和蔔萬蒼整談了一上午的話。

     到任光家,安娥總是唱什麼《甜蜜的夢》。

    原來他們曾談論過我的戀愛問題,并且替我指出誰有資格,無聊!我不急,他們卻替我幹着急。

     “新光”看《古國豔乘》。

    回來在“永生”聽老任和老張談生意經,在“大三元”吃飯。

     到嚴折西家,約兒童節目和國貨商場奏樂事。

     坐黃包車換坐外國人的大黑新汽車,從海格路送到公司,他到回力球場。

     五月一日 我們的Mayday〔五一國際勞動節〕到來,我們要沸騰起熱血去紀念它。

     昨晚左想右思,還是憑自然吧!沒鎖門,關照過老陶,先走了。

     失望地回來。

     任光家唱歌,他改正我拉提琴的許多錯誤。

    本來要拉好一支曲子不是容易的事。

     五月二日 漢木們來,一上午。

     拍戲,蘇州有李藜丁來訪。

    今日感到怪無聊,教燕燕唱歌。

     晚開執委會,讨論羅明佑的複信,決定在明日大會提出最後通牒。

     五月十三日 五月九日下午六時赴杭州,夜十二時到,住西湖飯店。

     第二天休息,因天氣不十分好。

    上午打籃球、遊船至平湖秋月、三潭印月,下午遊裡湖,逛嶽墳等處。

    夜,遊船至十二時。

    guitar,violin。

     第三天拍戲,我飾一黑人。

    夜,遊船。

     第四天上午在平湖秋月拍“人兒是細語在木蘭舟上”,所謂杭州的“三個摩登女性”!下午睡覺,小孩來吵醒,收得聶子禮物。

    六時半快車赴滬,十二時到。

    睡在蔣的床,臭蟲成群結隊跑出來,一夜不能安眠,起床看書。

     今天白天睡午睡,晚拉琴,小店女來玩,和王斌談戀愛問題。

     五月十四日 想起杭州之遊,着實像“明月”的跑碼頭。

    當我們在車站上閑談時或到了旅館找房間時,簡直沒有想到是和“聯華”來拍外景。

    有機會想細緻地補一下日記。

     今日是Mother&rsquosday〔母親節〕,老金和他的叔約往“國泰”參加紀念會,據說有美國兵的軍樂演奏。

     去遲了,軍樂已過去,隻聽了幾首耶稣贊美詩,全會場簡直充滿了基督教的空氣。

    美麗的美國少女給我戴上鮮花,豔福不淺。

     到任光家,他們幾乎不認識,因為我穿了一身南洋的服裝,手裡拿了根粗的手棍。

     任和安正讨論着新音樂的傾向問題,要我參加讨論,沒有什麼結果。

    我的意思是:西洋音樂的發展如中國一樣:西洋的古典派而歌劇而Jazz而新的&mdash中國的古樂而京昆戲曲而歌舞曲而&mdash這些預備另寫文字。

     作好一支半歌曲,他不正确的批評,我不願接受。

     國貨商場看時裝表演大會,和胡蝶、萍、艾霞們寒暄了些時。

    徐來還記得起小弟弟,雖然我戴了黑眼鏡。

     “電協”開會,到的人很少,死氣沉沉。

    孫瑜發表長篇談話,千裡把《電影文化》編好提出辭職。

     吃了國貨啤酒,肚子脹得難過。

    從“四明邨”走回,夜已深。

     在途中有兩種矛盾的思想:想靜靜地找出新興音樂理論的系統寫一篇文字;同時想在半途碰上女朋友。

     五月十五日 昨夜被蚊蟲大擾,終夜未寝,燃燈看書。

     決定借錢買蚊帳。

    寫了十五元的支條,結果減成十元,還惹得主任說不少閑話,因為我已借到下月的錢了。

     正教黎铿唱歌,忽來大雨大雷,外面也停止拍戲。

     雨停,吳淞路買回大圓頂蚊帳一頂,七元五角。

     布置可愛的小屋,換了新式樣。

     宗維赓和幾個人來,燕燕和他談判用照片給人做廣告事,他以認錯而緩和她們的氣憤,老着臉再要一張。

    他送了《現代電影》第三期。

     五月十六日 昨晚睡得非常舒服,起得很早,掃了地,洗了身,拉了琴到公司。

     拍戲。

    洪偉烈的小女兒卻費了不少力。

    要一個笑的鏡頭,特别去把她的祖母接來逗她。

     和老蘇辯論男女明星混合足球隊和“天一”比賽的淺薄,說得他下不了台。

    他總是堅持着他的道理。

     天氣異常悶熱,在院裡翻杠,人很多,練得很起勁,雖然滿身是汗。

     王琰請我伴她去買蚊帳,在電車上她告訴我她從天津來的經過,又是一個奮鬥的女性! 燕燕為了安娥的多話,不高興再到任光那兒去唱歌,她總怪我為什麼不和她一塊練。

     寄圃、王琰、洪莺同到老金家約他到“光華”看《蝴蝶夫人》,半道遇大雨,在老金家喝完茶便返。

     五月十七日 耐芳和香耶來老金家裡談。

    人美打電話來,我要她來這兒吃中飯。

    吳永剛的老婆明天要返蘇州,我們幾個蘇州遊客在洪偉烈家請她吃飯。

    喝了早酒,很興奮,大唱其京戲。

     拍悲劇,老蔔要我拉琴,幫助燕燕表情。

    有一鏡頭使她大哭不已,她說我的violin為什麼要拉得這麼悲! 和人美到家裡來,給她杭州帶來的小扇。

    後來在公司拍了幾張照,周伯勳弄得走光了。

     音樂會大廳所丢的書,今天還了十五元。

     電燈來電了,高興極,把麗麗的guitar借來彈到十點多鐘。

     五月十八日 原訂計劃是買一本violinconcerto〔《小提琴協奏曲》〕,後來一想,不如買幾本比較有用一點的。

    “Alois”買弦和SongsoftheHawaiian〔《夏威夷之歌》〕。

    再回到“Lazaro”買Violinpieces〔《小提琴練習曲》〕,沒有,“永安”買了TheFirstStepHowtoPlayHawaiianSteelGuitar〔《演奏夏威夷吉他入門》〕。

     “電協”開會,聚餐。

    四點鐘便跑去,一面看新書,一面等。

     散會已十一時,和金焰消夜,喝五瓶啤酒。

     五月十九日 拍戲,結婚禮堂,小燕的新娘還好看,拍了一張工作照片。

     晚,到任光家唱歌。

     五月二十日 搬任光的鋼琴到大東公司,他去校琴,晚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