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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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美人》。

    他近來專幹投機事業,維持飯碗。

     叫娘姨今晚開兩客飯,她報告我金先生屋裡“有咖”朋友喝老酒。

    她對我很好感的。

     原來是和吳永剛新遷賀喜,他的媽媽蔣耐芳和他坐在一方,主人金焰,傻瓜唐也在座。

     我和金焰合唱催眠歌,我的女高音唱得很好。

    這時我覺得有醉意,要是這時候起不再喝下去,相信一定玩得有趣,接着幾杯白玫瑰裝下肚,我知道這是十足的醉了。

    傻瓜送我回新屋,在老蔔門口吐了一堆,不知怎麼走到家裡。

    睡了一會,他送了一個橘子給我吃。

     二月×日 這次搬家的目的完全是為建立我的新生活。

    說到舒服、方便,當然是在蔔萬蒼家好,然而在日常生活上所受的壞影響卻非淺顯。

    金焰近來的動搖更顯著地暴露,使我覺到非常的失望,不肯實地做事,漂亮話是要說的。

     上午正補日記,萬蒼請我到老大那兒代他催一催字幕。

    他說他昨天已去過任光那兒,聽了他為《母性之光》所作的曲,很好聽。

    任光很不錯。

     到老大家,他已出去。

    到春秋劇社,老李和老五弟下象棋,一會魯史來參戰,我喝了一杯甜玫瑰花茶便走。

    打電話給任光,不在家。

     呂班路遇兩個女同鄉,她們好像很安閑地在逛馬路。

    我們分手後,我便忙碌地往前跑,低着頭。

     燕燕有病,不能拍戲,我在制片廠撿廢片玩。

     任光打電話給我,他等我吃晚飯,到那兒已七點多鐘。

    他正作曲,一位從未見過的女士從裡面出來。

    他介紹是同鄉,我當時便猜想到是那杭州的老情人。

     聽了他的新作,我覺很滿意,很有情感。

    它的旋律、拍節、和聲,都表現着特殊的味兒,聽去不曾感覺到是從外國東西抄襲來的,但也不是完全的中國味。

     二月十二日 《生路》給我們的是:蘇聯五年計劃的建設者不是社會的上層人物,而是大衆;它的成功不是偶然的,而是群衆的力量。

     任光、安娥、槐秋我們四人在一家天津小館吃飯。

    他倆說着法語,我倆說着她和老金的事。

     音樂研究會,從今天開始,他改正我很多在“樂句”與“味兒”上的錯誤。

     晚在安娥家裡談,到十二時才回,在任家睡。

     二月十五日 伯民十五号晨赴香港。

     Nothing。

    〔什麼也沒有。

    〕 黎錦晖的吹功。

     王斌看我想得難受。

     陳燕燕唱歌。

     二月十六日 蕭伯納明天到滬,電影界、文學界聯合各團體開歡迎會,漢文來送請帖。

     整天大雨,晚帶燕燕到任光家唱歌。

     二月十七日 歡迎蕭伯納 幽默的老文豪蕭伯納氏在七十七歲這樣高壽還遊曆到中國來,一般努力新興文學戲劇運動的人更是感到異常高興的事。

     中國電影界和文藝界召集了一個歡迎會預備到碼頭去迎接,晚上便把他請到青年會吃西餐。

     新關碼頭上擁着人群,“中國電影文化協會”的旗幟下站滿了熟人,“Goodmorning!”“オハーヨ!”“早啊!”“Hello!四隻耳朵!”都圍住了我,拉手的拉手,脫帽的脫帽,老G總是捏我的耳作為見面禮。

     我們的主任聽說羅明佑的父親和蕭同船來,當然拿了camera〔相機〕來拍兩本新聞片。

    他那袖珍小相機是随時不離手的,機會一來便看見他閉了一隻眼在那兒看西洋鏡,嗒嗒地至少要拍五張。

    他的臉總是挂着一副和藹的笑容,在他拍照的時候。

     從上午九時站到下午一時,還望不見有蕭伯納的影子,據說是被宋慶齡半路邀去了,這些抱着熱望要見蕭老頭的接客都失望地離開了碼頭。

    有的好像不相信這種說法,還站在那兒老等,兩眼眺望黃浦江頭。

    但,有的卻在失望的歸來的途中不斷地咒罵着。

     晚上的聚餐當然不成功,我到青年會空跑一趟。

     三月一日 到“明月”去 人美化好了裝在錦光房裡飄飄然地哼她們的新歌,麗珠坐在光友床上洗耳恭聽。

    原來她也是化了裝,别的,小陳、國美、枝露都是一樣。

     “Drybrother!〔幹哥哥〕你運氣真不好,你好久沒來了,今天來找我們玩,我們又要去拍照。

    ”這是我的Drysister〔幹妹妹〕的頭一句話,她停止了她的唱歌,在我進門之後。

     “聶子!”小白子在叫。

     “聶子!”小紅的聲音。

     “聶子!”這是兩個人同時在叫。

     一會兒答應不了那麼多,知樂跑了過來:“你不理我嗎?” 斯詠從男宿舍跑出來:“啊!聶子!”我覺得她的體重增加了。

     “Drybrother!”小陳也這樣地叫着,“你等着我們回來再走吧!”回頭,知樂搶着說:“聶子!我陪你玩,我是在家的!” “這幾天我就希望有誰來看看我,哪曉得誰都沒有來,你怎麼知道我有病?”笳子很感傷地拉着我的手說。

     “我今天是特地來看你的,因為鄭君裡說你有病。

    誰知你們又要去拍照,不能陪我玩。

    ”我巧妙地回答她,一面拉着她的手走到教室裡。

    一會兒阿麥來了,當然從我的手中把她奪過去。

     小白子在彈鋼琴,大概是新的基本練習,彈得很流利,似乎進步了些。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隻要一跨進“明月”的門,好像到了另一世界似的。

    他們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整天隻知尋快樂,隻知唱歌、彈琴,别的是再管不着的。

    不錯,這兒是另一世界!是月宮! 所謂為歌舞&mdash黎錦晖的歌舞奮鬥到底,這是他們的标語、口号,那班黎錦晖的忠實信徒,沒有一天不反複地背誦着。

    然而,事實擺在我們面前,這班信徒,甚至于黎錦晖,隻覺得可憐!肉麻! 她媽的,什麼叫Becareful〔小心〕?!這到底是什麼用意?要你管我做什麼?什麼狗屁導演?! *** “明月”便是這樣瓦解了! 人美大概是沒問題的和“聯華”定了約,我們談起過去最快樂的時期不禁感傷幾至流淚。

    她說“明月”的尾聲是,這是一個沒有靜止的尾聲。

     三月七日 寫信比寫日記重要。

     注意現生活的充實,不要過分地理想将來的生活。

     音樂上的修養:1.經常地寫譜。

    2.盡可能地參加樂隊演奏。

    3.注意雲南的音樂。

     三月十六日 《除夕》拍完,導演先生要我寫一篇稿子登特刊,聽說這是宣傳委員會的決定。

     我從來沒有寫過吹牛拍馬的宣傳文字,不知從何說起,吃了人家的飯,又不能不聽人家的命令。

     《母性之光》開拍的第三天&mdash今天,可以痛快地休息一下,要是再像前兩天那樣辛苦下去,恐怕我的腦袋快破裂了!雖然辛苦,卻有相當代價&mdash得到一個實習導演的機會。

     老實說,這場戲不要我是不行的。

     大場的演戲,感到另一種風味。

    像我們這樣蹩腳的上海話,居然湊成功一個反帝的上海語話劇。

     三月十五日是田老大的生辰&mdash昨天。

    今晚請吃面,多麼有意義的一個宴會,聽了不少演講。

    到跳舞場彎了一下,華和我們談到善鐘路! 回家還在拍戲,翻閱以前日記,又是負了很多的債! 三月二十二日 “對于這一門,我倒是門外漢,非請老聶導演不可。

    ”蔔萬蒼很客氣地對辦公室的那些職員說。

    在事前,我也知道他必定會如此說的。

     可笑!可笑!寫這麼點東西竟提過四次筆還沒寫好,近來的忙着實是從未有過。

     自從導演陳燕燕唱歌之日起,腦袋沒有一天舒服過。

     三月二十一日起搬到主任室辦公。

     近來差不多每天都在過開會生活,單“聯華”方面就有什麼航空救國會、俱樂部會、話劇劇本讨論會,前天從早晨開到深夜一時。

     “聯華”航捐會執委、話劇劇本起草委、音樂股主任、聯華一廠俱樂部執委、秘書、中國電協組織部秘書、電協組長、電遊藝會籌備委員、中國新興音樂研究會發起人。

    戲劇方面,公司工作,自己練琴、看書、運動、作曲、教唱歌、寫信等,便是我的日常生活。

     本來想補日記,但也沒有什麼意思,反正是在上面那些東西裡鑽來鑽去。

     戀愛空氣非常沉寂,簡直想都沒去想它。

     十八号那天到仁濟醫院看田老大的病,他從汽車上跌下來,傷了! 《都會的早晨》試片的這天早晨,差不多滿戲院都是熟人。

    我的Drysister坐在最後一排,她介紹了她的Firstlover〔第一情人〕、聞名的顧夢鶴。

     今天俱樂部新執委上任,我被選為秘書,事務更麻煩了! 四月七日 本來決定要到黃克體育館去練身體,已經把錢預備好,老金一番煽動(也可以說解釋)馬上動搖了。

    再仔細想想自己所得的薪水若幹,每月花十多塊錢的車費、學費,實在不合算,結果決定不去了。

     老金要我将這學費交給他,他可以每日負責叫我早起。

    他倒會講生意經,有錢可賺,自己也可早起。

     下了決心自己克服自己,每日早起,加長室内運動時間,已經實行了五天了。

     交通大學的工業鐵路展覽會舉行以來,差不多每天都去跑一趟。

    “聯華”成績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