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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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有幾個附小的女教員一路上不敢開腔。

    回憶之三。

     十一月一号我們鄧、李和别幾班的二十人做了本校旅行黑龍潭的籌備員(黑龍潭酒醉後之快樂之一夜)。

    回憶之四。

     最近的二十五号、二十六号、二十七号的到省中遊藝會,算是最有趣的三個月夜。

    人數:李家英、家珍,金韻宜、張梧崗,全姊及附小男教員。

    綠楊村前我跌倒了,家英拉我。

    豬叫;電影腔,玉溪腔,建水腔,和最後一晚在崔紹虞家裡的樂趣。

    這是最快樂、印象最深之晚。

     十一月三十日 今天起床的時候,我覺得頭有些暈,我居然認為我是一個病人了。

    我正在追思我的病源的時候,李雲龍的同鄉範進來,我得到了他們明天要走的消息,他請雲龍和他換法币。

    他們那種很平淡的談話,使我起了極大的反應。

    我忽然想起了我必定要與他們一同出去,雲南不是我在的地方。

    雖然我的家庭是這樣快樂,學校生活也是這樣有趣,思去想來,甯肯犧牲了一切一切,甚至于犧牲了我的可愛的小朋友。

    我決定了,無疑了,明天一定和他們走吧!在這情緒極高的時候,我的什麼病都忘卻了,一鼓勇氣自病床上掙起來,剛剛病飯送到我的桌前。

     當我回家的時候,我仍然保持我的病态,我對家裡的人說我是回來找點藥吃&mdash這不過是敷衍他們罷了,其實我是回來看望我的家庭的最後一次。

    我那最親愛的母親仍然如平常似的和她的幾個女朋友弄麻将,一聽見我病了,她很關心地弄藥給我吃,特别地做幾樣我平常最好的菜。

    唉!或許上帝給了她一個預知,說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次會面了吧。

     這樁事情除了象漣知道,我沒有告訴别的任何人。

    “老鄧可以借我十五塊錢嗎?”“你要了有何用處?”後來我喊他到我房裡詳細地對他說過,後來他拿了四塊給我。

    我又向一個同學夏世春借了十元,四元七換一元法币,我換了三元。

    昨天拿了一元的零錢還沒有用掉,去了十四元一角換法币,剩了九角的滇币。

     在這寂寞的寝室裡變成一個極憂郁的空氣,漣進來了,手裡拿了一個信封,面上寫的是“這是臨别時的敬禮,敬獻給我親愛的守信弟永存”,裡面是一首很簡潔而能觸動我的情感的詩。

     “這就是我們最後的一面了吧!”我的很慘淡的聲音低聲地對他說。

    我的左手夾着一個布包,裡面是我的幾件衣服,我的右手緊握着他的右手,行了一個分别禮,我轉回客棧裡,進去預備明早的早晨出發。

     皎潔的月色照遍了南校場,這客棧正是附近着它。

    我一從客棧出來看見了這樣的情境,于是我回想起翠湖的月明之夜。

    我的小朋友家英、文蓉,你們不能再見我了吧!不見你們的聶四哥,要離别你們實在是環境造成這樣。

     校裡的滅燈号吹過了,自然的燈&mdash月光&mdash透過了校園裡參差的花木。

    我仰了頭慢慢地踏過校園走向寝室去,還有幾間寝室在點着私燈,其中一間不是别的,就是漣的一間。

     “怎樣你又回來了?!”“因為客棧裡人擠滿了,所以今晚還是回來寄宿。

    ”這也不過是我對他暫時敷衍的話,實在是我還想在校多留戀一晚和他談幾句話。

     我的思想完全集中到“明早五時起床”,什麼心事我都暫時丢下,默數着一二三四地睡着了(午後十點半鐘)。

     一個怪夢把我驚醒了,我燃了一根火柴看一看表,整兩點鐘。

     月光照在對面寝室的瓦屋頂上,天井裡的柏樹和幾件曬着沒有收的衣服,很明顯地自玻璃窗外映在我的眼眶裡。

    因為我睡的那張破床搖動發出叽裡喳啦的聲音停止了,雲龍的鼾聲,還有兩個老鴉在屋後的大樹上東西相應地叫個不歇。

    又燃了根火柴看一看表,差不多五點鐘了,我翻起身來披上衣服,靸着鞋子,燃着一盞煤油燈跑到對面的寝室外面把漣叫了起來。

     月光和電燈光照在街上,除了幾個清道夫外,隻有我和漣君走着。

    “生離死别,我們今天也嘗到這種滋味了!”我開始這樣對他說。

    在這種情形之下,好像人人都可以感覺到的就是有話想不起來說。

    他僅答應我“是的”,他又想了一會,很悲壯地對着我說:“你看這明朗的月光,它的表示,是說我們始終都是在一條光明的大道上同行的,信弟多多地想想吧!” 無情的汽笛啊!你真是不讓我們再說幾句嗎?嗚&mdash離别了!離别了可愛的故鄉!可愛的朋友!這一去不知道是怎樣茫茫的前途啊! 火車漸漸開快了,月台上的漣君也有些模糊了,但是我仍舊回顧着我的故鄉。

    我們随着車頭轉了一個大彎,為路旁的大樹所遮,隻看得車路上的幾個較高一點的洋屋頂,但是我依然回顧着。

     過了幾個車站,我所遇見的事物都是一種新的景象,漸漸把我思鄉的觀念打破了。

     火車仍是不住地拖着向前方,我看了路旁的樹木一棵一棵地睡下去,又看看火車頭的勇敢毫不懼怕地勇往前去,我的腦海充滿新的希望。

     偉大的火車頭整整地把我們拖了十個鐘頭,天也差不多黑完了,大概有六點鐘的光景才到阿迷車站。

    下車的時候,照例要排班點名,然後才進了大安旅店。

     晚飯後,同着我今早才認識的三個新朋友,在街上逛了幾轉,茶鋪裡坐談了好一會。

     我想來我還有一封預備好給家裡的信,我急忙把它投到郵箱裡。

     對門旅店裡的大鐘響了十二下了,“喂!睡了吧,明早起得早啦!”新朋友中的Mr.黃這樣地對我說。

     TodayIsentalettertomyfamilyinAr-mi8o&rsquoclock.〔今天八點我從阿迷給家裡寄了一封信。

    〕 十二月一日 因為注意力集中的緣故,昨晚做了一個怪夢:我的母親和二哥都趕到阿迷州來捉拿我,于是我對他們作一種極迫切的懇求,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許可我,他們緊扯了我的兩臂,但是我竭力地掙開,拉扯一陣怎麼就把我扯醒了。

     房間裡的煤油燈還在亮着,我們同房四人都一齊醒了,大家都以為是起床的時候了,于是我們起來洗過臉預備吃早飯上車。

     因為昨天的衫子抓爛了,今天穿了我的學生衣服,戴了便帽,似軍人不軍人的樣子站在月台上和他們曬着太陽,在等八點五分的河口車。

     開到滇省的貨車已開了,我們正在閑談的時候,忽然跑來一個同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