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救星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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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無事,隻見粉臉更冷了。

     “喪天翁”洪鐘似的聲音道:“夫人功力,今天老夫開了眼界!” 美豔少婦嫣然一笑,并不開口。

     徐文急憤羞怒交并,差點沒有昏了過去。

     夫人?她是誰? 徐文一顆心直往下沉,想不到今夜會栽在仇家手中面目遲早會被揭穿,後果當然是不言可喻了。

     他四肌發麻,怨毒幾乎使他發狂,血紅的雙目,再次逐一掃過衆人,那樣子像一頭受了傷的猛獅…… 美絕少婦側顧“衛道會主”道:“如何處置?” “衛道會主”冷峻至極地道:“要他供出徐英風的下落!” “此子桀骜,恐怕不容易取他口供。

    ” 夫人的“玄玉搜魂”…… “妾身習成此功,尚未用過,今晚要開例麼?” “玄玉搜魂”,徐文沒聽說過,但意識到必是一種極酷毒的迫供手法。

    美豔少婦自稱妾身,難道她是上官宏的續弦妻子?如果是,上官紫薇該是她的女兒,但怎麼可能呢?少婦的年齡不過二十來歲,上官紫薇至少也有十八…… 上官宏聲言與父親有殺妻滅嗣之仇,事情發生在二十年前,上官紫薇并未出世,而“修緣”老尼說上官紫薇是上官宏的親生女,自是後妻所生無疑。

    難道除美豔少婦之外,上官宏還有妻子? 他不自覺地苦苦一笑.似自嘲此時何時,還去想這些不相幹的事。

     美豔少婦倏地面籠嚴霜,冷冷向徐文道:“你可以開門了?” 徐文恨極地吼道:“我恨不能把你們這一批狗男女碎屍萬段……” “住口,你真的不到黃河不死心麼?” “有什麼手法隻管施為好了,姓徐的死不皺眉!” 他自動科出身分的用意是不願不明不白地犧牲,至少讓對方知道自己是報仇不成而付出生命,這比被人揭穿要冠冕些,也是武士的本色。

     “衛道會主”票聲道:“什麼,你姓徐?” 徐文厲聲道:“不錯,我便是‘地獄書生’徐文,恨不能手刃你……” 這一報出名号,全場為之大震。

     現在徐文是以本來的腔調發話,先前為了配合易容,是以假嗓子開言,否則不難被對方認出本來面目的。

     “衛道會主”嘿地一聲冷笑道:“本座早該認出你才對!” 徐文咬牙切齒地道:“現在也不晚!” 晚字脫口,人已如疾箭般射向“衛道會主”…… “砰!” 夾以一聲悶哼,徐文在美豔少婦素手一揮之間,倒栽落地,口裡噴出了一口鮮血,但他倔強地又掙了起來,面目凄厲如鬼。

     “衛道會主”沉聲道:“徐文我們業已兩不相欠!” 這話是指徐文當初為他解了“摧心”之毒,而他也放過徐文一次而言。

     徐文凄厲地道:“不錯,你盡可下手就是!” “現在說出你父親的下落?” “辦得到嗎?” “那可由不得你!” “殺剮聽便,姓徐的學藝不精,落入你等之手,決不皺眉!” 美豔少婦冷哼了一聲,細指暴彈,一縷稅風,呈蒙蒙白色,射向徐文。

     徐文狂嚎一聲,翻落地面,一陣陣蝕骨挖心的痛楚,使他在地上滾扭翻騰,絞發裂衣,隻片刻工夫,便成了一個血染泥污的半人半鬼形。

     紅衣少女上官紫薇幽幽地喚了一聲:“娘!” 美豔少婦修眉一瞥,道:“什麼事?” “解了他!” “什麼,解了他?’” “是的。

    ” “你忘了你大母慘被烹食的血仇?” “娘,我欠他一筆人情!” 美豔少婦目光轉向“衛道會主”,似在探詢他的意見。

     “衛道會主”瞟了一眼紅衣少女,然後沉重地一點頭道:“依薇兒的意思吧!” 美豔少婦一擡手,虛空點出三指。

     徐文慘哼頓止,但人已被折磨得九死一生,仍在斷續地抽搐着。

     “衛道會主”洪喝道:“徐文,願意開口麼?” 徐文咬緊牙關,悶不吭聲。

     “衛道會主”面上的疤紅了,眼中射出了栗人的殺芒,厲聲道:“徐文,本座仍有辦法使你開口!”說完,向身後侍立的劍土一擺手,道:“先卸下他的毒手,然後押回總壇!” “遵令!” 兩名劍士恭應一聲,欺身上前,其中一名舉起長劍向徐文左臂揮下…… “徐文狂叫一聲,不知哪來的力氣,隻一滾閃開了劍鋒,就地旋身,“毒手” 點向那劍士的足部。

     “哇!” 慘嚎栗耳,那劍士倒地而亡。

     “你敢!” 喝聲比慘号慢了半秒,悶嚎又傳,徐文被“衛道會主”一掌震得騰飛兩丈,落在一叢花樹之前,口中鮮血狂湧,意識一陣一陣地模糊…… 這種死的滋昧,他已嘗過不少次。

     紅衣少女開了口:“爹,放了他吧!” “你說什麼?” “孩兒請求爹爹放了他!” “為什麼?”’ “還他的人情!” “丫頭,你别太任性?” “孩兒以後再無所求。

    ”語意竟然十分堅決。

     徐文聽覺還未喪失,心頭湧起一股難言的滋味。

     “衛道會主”嚴峻地道:“辦不到!” 紅衣少女粉腮一慘,掉下淚水,螓首直垂到胸際。

     美豔少婦愛憐地看了紅衣少女幾眼,向“衛道會主”道:“就依了她吧!” “衛道會主”大聲道:“依她!依她!什麼都依她!若非你如此驕縱,怎會發生陸昀那兔崽子…… 話到此處,倏然住口。

     紅衣少女嘤咛一聲,哭了起來,轉身…… 美豔少婦橫身把她摟在懷中,厲聲道:“妾身已挑了“聚寶會”總舵,夠了!”’“衛道會主”似乎感到如此态度不大恰當,面色緩和了些,歉意的眼光朝美豔少婦一瞥,道:“徐英風狡詐如狐,總不能輕易地放了這線索?” “你的目的是找到徐英風?” “夫人這不是明知故問?” “放了他并無大礙。

    ” “這我就不懂了?” “妾身廢了他的功力,放他走路,他必然會去找他父親……” “哦!” “衛道會主”恍然而悟地“哦”了一聲,接着又道:“還是夫人有見地!” 美豔少婦一撇櫻紅小嘴,嬌嗔道:“不須你稱贊!” 徐文雖已陷于昏迷狀态,但對方的話仍聽入耳中。

    暗想:對方以自己為引路人,找出父親下落,豈非做夢,父親的生死,還是一個謎…… “夫人,就這麼辦吧。

    ” 美豔少婦遙遙伸指連彈,徐文但覺勁風襲來,穿經走穴,真氣随之消散,但神智反而清醒了…… “撤退!” 一聲令下,但聽嗖嗖連聲,頃刻間走了個罄盡。

     徐文轉側了一下,隻覺全身骨節宛若被拆散了般的,劇痛難當,氣力毫無。

     他仰面望着星天,片刻間,他感到比死還要痛苦,功力被廢,生不如死,一切的願望,都成了鏡花水月,剩下的,是無邊的恨。

     夜,像是無窮無盡,内心的痛苦,加上肉體的劍傷,一分一秒,毫不放松地折磨着他,他感覺自己是置身在煉獄裡,心靈與肉體雙重地被熬煉。

     星宿由密而疏,最後天空成了一片灰蒙。

     天快亮了,然而他似乎已失去了天明,永遠被置在絕望的黑夜裡,沒有指望,沒有安慰,甚至連可以想的東西都沒有。

     功力喪失了,與普通人沒有兩樣,剩下一雙“毒手”,于事何補呢? 完了,一切都幻滅了。

     他想自己有活下去的必要嗎?讓“仇恨”慢慢腐蝕生命嗎? 但一個聲音發自心的深處:“徐文,你不能想到死,還不是時候,父親如果真的不死,你會看到仇人授首,還有母親,你得見她一面……” 天終于亮了,不久,陽光照上了他麻木狼藉的軀體。

     多麼像一場噩夢,然而這夢還繼續着…… 他艱難地坐起身來,功力已廢,用内元療傷是不可能了,隻是随身的傷丹還在,保命還有餘,他取出傷丸,納入苦澀的口中,費力地吞了下去。

     一個時辰之後,他可以行動了。

    他像幽靈般似地挪動軀體,到庭角假山池邊,先以“複容丸”除去了易容,然後淨了血污,衣衫已在受“寶玉搜魂”的酷刑時抓得成了些披挂的布條。

     他走向後院,終算找到了一套家丁穿過的舊衣褲,草草地換了上身,尋了些銀兩,那是已死的“二胡子”留下的。

     然後,他舉步向外走去。

     他知道“衛道會”必然暗中派人跟蹤自己,因為對方以為自己必然會去找父親。

    其實天知道,父親是生是是死,還是一個極大的謎。

     他像遊魂,茫然地出了南召城,順着大道,走…… 走!走!走!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走向何方。

     開封之行,他連想都不想了,這樣子能見故人嗎? 正行之間,數騎駿馬疾奔而至。

     “滾開!找死麼?” 他吃了一驚,慌亂地朝路旁閃讓,疾風帶得他滾倒黃塵裡。

     “啪!” 背上吃了一馬鞭,奇痛徹骨。

    馬兒馳過去了,卻留下刺耳的唁罵聲:“走路不帶照子,找死!” 他站起身來,撲了撲身上的灰塵,付之慘然一笑,這真是虎落平原被犬欺了。

     陽光普照大地,四野一片清明,然而在他的眼中,卻是一片灰暗,沒有一丁點光明的影子。

     蓦地 一聲熱切而驚喜的呼喚,傳入耳鼓:“弟弟!” 徐文全身一顫,他已知道碰上的是誰,他恨不能有個地縫鑽下去。

    窒了片刻,他擡起了頭,眼前,站着一個妩媚誘人的倩影“天台魔姬”。

     “天台魔姬”驚愕地注視着徐文,激動地道:“弟弟,你怎麼了?” 一時之間,徐文腸回肚轉,“天台魔姬”仍是以前的“天台魔姬”,除了稍稍憔悴之外,一樣的美豔、誘惑、風姿撩人,而自己,僅一夜之間,已變成了另一個人。

     他像見到了親人,鼻孔裡酸辣辣的。

    他此刻需要慰藉,需要幫助,他知道“天台魔姬” 對自己的癡情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是可信賴的,他想抱住她,他想哭,然而,他猛省到自己已非從前的“地獄書生”,隻是一個平凡人,說難聽點,像一條喪家之犬,強烈的自卑,與天生的傲性,使他脫口叫了一聲:“别理我!” 他的内心相當痛苦,但他願吞下這杯苦酒。

     他已不能享有她的愛,不配接受她的情,殘酷的現實,不許他存什麼奢望。

     “天台魔姬”顯然大吃一驚,愣了片刻,才栗聲道:“弟弟,你是怎麼了?” 他壓抑住将要爆發的情緒,忍下了滿腹的哀傷,故作冷漠道:“沒有什麼!” “但你的神情不對?” “我說别理我。

    ” “弟弟,你……” “天台魔姬”的眼圈紅了,粉腮成了鐵青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