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魅影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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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恨得直跺腳,看來自己的一行一動,全在對方掌握之中,此行又将成虛了。

     想不到對方劫走方紫薇的目的,是在挾人以換寶,莫非平封蔣府“石佛”被盜,便是對方所為? 敵明我暗,事情的确相當辣手! 他望着那字條出神,從種種迹象推測,對方是“妙手先生”無疑了,偷、騙、搶、奪,再加上勒索,可說集江湖無賴之大成,所無法想象的,便是對方何以數次對自己下殺手,彼此并無深仇大恨呀! 如果錦袍蒙面人、黑面漢子、“過路人,都是“妙手先生”一人所化,那“七星故人” 必是他們的同路人無疑。

     自己真的依言持字上桐柏山麼? 他重重地一擊桌,仰頸幹了一杯酒,自言自語地道:“今晚非翻出這老偷兒的底不可!” 時正二更,一條人影來到了正陽城中被稱為“鬼屋”的巨宅之前。

     他便是“地獄書生”徐文。

     “鬼屋”的确名符其實,行人無蹤,陰森死寂,情景和上次來時沒有差别,巨門深扃,蛛網塵封。

     徐文估量了一下形勢,繞到側方,一躍登屋,這巨宅占地極廣,隻見院落沉沉,間着高過屋頂的古槐巨柏,望去一片黝暗,有些鬼氣逼人。

     這裡會有人住麼?徐文有些迷惘了。

     他不怕鬼,也不相信此間真的有鬼,一般所謂鬼屋邪地,多分是一些江湖官小因了某種目的而弄的玄虛,不值識者一哂。

     如果有人,必有燈少,而眼前卻是一片漆黑。

     當然,他不會如此罷休,猶豫了片刻之後,飄身落入院中。

     确是黑夜,但在高手眼中,仍可清晰辨物,但見院中一片荒涼景象,蓬蒿高與人齊,尚未被湮沒的卵石小徑也積滿了枯枝敗葉,四周的房舍,窗倒門塌,窗棂上的破紙,被夜風吹得咝咝直響,參差的樹影,像鬼影幢幢。

     徐文縱藝高膽大,也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他移動腳步,走向第二座院落,大有不到黃河不死心之慨。

     第二座和第一座情形仿佛,死寂陰森,鬼氣逼人,黴腐之味撲鼻。

     他卻不死心,折入跨院,然後進入第三重院落…… 眼前景物大變,隻見花樹修整,亭榭宛然。

     徐文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放眼望去,枝縫葉隙之間,隐隐透出一線昏黃的燈光,這燈光如從屋頂下望,因有樹木及廊檐遮掩,很難發覺。

     果然不虛此行,所謂“鬼屋”,實在是欺人之談,故布的疑陣而已。

     “天台魔姬”當日所見果然不假。

     他飄如幽靈般地朝有燈光處移去。

     漸行漸近,發現那一線燈光發自一間有窗慢遮掩的房中,由于幔子沒有拉嚴,留下了一條縫,燈光才洩了出來。

     甫自接近走廊,燈光突然熄滅。

     徐文不由心中大急,看來自己的行藏已被發覺了,偌大的宅第,對方如果有意躲藏,要尋找的确難如登天。

     下一步該如何呢?闖?還是…… 如果“妙手先生”是一個人物,自己發話招呼,他斷無畏縮之理。

     心念之中,沉聲發話道:“區區‘地獄書生’特來造訪!” 連叫三聲,竟無反應,徐文一股孽火直沖頂門,舉步便朝房門闖去…… 蓦地- 身後一個女人的聲音道:“站住!”……徐文暗吃一驚,但仍十分沉着地回過身來。

    廊沿口站着一個青衣婦人,雙眸在暗夜中熠熠泛光,看來修為不弱。

     就在此刻,一個小小人影,如夜宵蝙蝠般從屋頂降落,赫然是十歲出頭的孩童。

     青衣婦人道:“怎麼樣?” 那小孩圓溜溜的眼珠朝徐文一轉,才清脆地道:“有人追蹤,但已離開了!” “好,把廳内燈光點燃。

    ” 小孩轉入廳内,燈光又飄了出來,正好照在青衣人面上,隻見這婦人徐娘半老,風韻依稀,面上有一種極其怪異的表情…… 徐文開口道:“尊駕如何稱呼?” 婦人朝廳内一指,道:“進裡面談!”說着,當先趕了進去。

     徐文愣了一愣,跟着入廳。

     廳内布設雅而不俗,在琉璃燈光映照下,氣氛倒也十分柔和,那小孩卻已不知去向。

     青衣婦人沒有開口,直勾勾地瞪着徐文,面上神情卻不停地變幻。

     徐文忍不住又開了口:“尊駕是此間女主人?” “不是,隻能算是客人。

    ” “客人?” “你很奇怪,是嗎?” 徐文大是困惑,照“天台魔姬”所說,這婦人當是“妙手先生”的妻或妾,那小孩是“妙手先生”的愛子,而她卻說是客人? 心念之中,冷冷地道:“照在下所知,尊駕該是主人。

    ” 青衣婦人幽幽地道:“題外之言,用不着争論,你便是‘地獄書生’?” “不錯!” “來意是什麼?” 徐文目中射出了煞光,盡量抑住激蕩的情緒道:“特來拜訪‘妙手先生’前輩!” 青衣婦人神色突地一變,道:“你說誰?” “‘妙手先生’!” “這話從何說起?” “夫人要否認麼?” “‘妙手先生’是誰?你怎知他住在這鬼屋中?” “天下沒有絕對的秘密。

    ” “你知道多少秘密?” “僅此一端便足夠了。

    ” “如此我告訴你此地沒有“妙手先生’!” 徐文冷冷一哂道:“夫人準備以一句話打發在下走麼?” 青衣婦人不疾不徐地道:“你待如何?” “在下不見人決不退出此宅!” “你憑什麼認定‘妙手先生’在此宅中?” “憑在下所獲得的消息!” “這消息何來?” “這一點夫人大可不必追究!” “我不知道什麼‘妙手先生’!” 徐文俊面一沉,他已拿定主意,不擇任何手段,非從這一雙母子身上追出“妙手先生” 的底細不可,當下寒聲道:“夫人不會迫在下采取激烈的手段吧?” “你威脅我?” “決非威脅,在下為了達到目的,會不擇手段。

    ” “你敢?” “如果不敢在下決不會來。

    ” “你準備采取什麼手段?” “很難說,這是‘妙手先生’教的,他不但狡詐,而且卑鄙……” “放屁!” “那夫人是承認有這事實了?” “胡說!” “夫人既不認識他,何以要為他辯護?” 青衣婦人倏地眼射棱芒,厲聲道:“‘妙手先生’江湖奇人,你憑什麼出口辱人?” 徐文重重地一哼道:“奇人!他配麼?” “為什麼不配?” “偷搶詐騙門門來.此之謂奇人?” 青衣婦人咬牙凝視徐文半晌,突道:“你叫徐文是不是?” 徐文心頭為之劇震,自己的姓名從未在江湖中洩露過,除了開封落尉民父女之外,可以說決無一人知道,而這婦人一口便能道了出來,的确令人駭異,當下栗聲道:“夫人怎知在下叫徐文?” 青衣婦人冷極地道:“我還知道你是徐英風的兒子!” 徐文腦内“轟”地一響,連退了三個大步,幾乎撞翻了身後的茶幾,瞠目結舌,望着這青衣婦人,作聲不得。

     青衣婦人激顫地道:“你知道我是誰?” 徐文結結巴巴地道:“夫人……是……誰?” “你聽過‘空谷蘭蘇媛’這名号麼?” “這……不曾。

    ” 青衣婦人眼中閃射怨毒之光,咬牙良久,才道:“藍玉珍呢?” 徐文全身一顫,道:“那是家母!” “你是她所生?” “是的……夫人怎知……” “她還活着吧?” 這話問得突兀而刺耳,但徐文已被這詭秘驚人的氣氛所控制,毫不猶豫地道:“家母現在生死不明!” “她必然有這麼一天!” “夫人……什麼意思?” “徐文,告訴你,我就是徐英風的元配夫人‘空谷蘇媛’!” 徐文如中雷擊似的一陣麻木,呼吸都為之窒住了,真是做夢也估不到的事,這青衣婦人竟然是自己的大母難怪她能一口道出這些不為外人所知的秘辛。

     她怎會住在此間呢? 那小孩是誰?是自己的異母弟弟嗎? 這不是“妙手先生”匿身之所嗎? 自己從未見過她,僅知自己的母親被稱作二夫人,自己也曾問過母親關于大母的事,母親說她早已不在人世,難道她真的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