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二十五

關燈
此自勉,著實用功,毋事口說,庶不負我師翁誨人不倦之意。

    何如?此段更有警策。

     奇問:世有愛人道好,怕人道惡者,每事強制得,若皆善無惡一般。

    又有見得自家道理是如此者,率情而行,不拘小節,即天下诮之而不顧。

    此二人者立心公私如何?此二人立心公私便有水火冰炭相反,不可同日語。

    先師詩雲:「多病為人未足羞,遍身無病是吾憂。

    」正謂此也。

     奇問:盡心知性章,朱子以知性為物格,恐非。

    夫知性是聖人的事,以是責初學,難矣,而陽明先生以盡心知性為生知安行,存心養性為學知利行,修身俟死為困知勉行,亦恐未然。

    愚謂此章言知天事天之學,曰心曰性曰天,一理也,故盡心則知性知天矣。

    心有未盡在,存之而已。

    養性雲者,知所有養所有之謂也。

    夭壽不貳,修身以俟之,言事天之功,死而後已也。

    至是則命自我立而天可知矣。

    是否? 心性一也,性者,心之生理也,緊要都在盡心存心上。

    [心]盡即存,隻是一段工夫。

    心之本體本自廣大,本自高明,惟有所蔽虧而不盡,如鑒之明,塵埃蔽之,日月光明,雲霧蔽之,是以不盡其廣大高明之體。

    盡則這■生理自見,而天不外是矣。

    常常如此,便是存心,自[一]念之微以至事為之著無不如此,則生理日長,而[事]天之功在是矣。

    盡心一段是知,存心一段是行,知[行并]進即是修身之功,久而熟焉,非但知天事天,天即在我,而命在我立矣。

    若謂前節為聖人之事,次節為賢人之事,第三節為困知勉行之事,則聖人有知無行,賢人有行無知,而困知勉行者果能立命乎? 奇問:理義一也,自吾心之渾然言之謂之理,自吾心之處事得宜者言之謂之義。

    朱子雲:「在物為理,處物為義。

    」我師翁易物為心,雲「在心為理」,得非以其涉於義外乎?然物即人也,此理,人物皆有之,言物則人可知矣。

    朱子之說似未害於理也,如何? 文公之說不是如此說來,更思之,還從吾之說為是。

     奇問:人隻是一心而已,心隻是一理而已。

    言心則性情在其中矣,言存心則節情複性在其中矣。

    然心外無理也,理不可見,隻於心之存主感應各得其正處見之。

    故學者之學,存心焉爾。

    宋儒乃拆心與理言之,學者往往把理作一件物事求之,於心又從而存心,節情複性,名義既多,工夫益煩,大道愈裂,反為異端之所笑,可歎也!奇今一味存心,隻於獨知處用功,如何? 然必盡心知性,則存心之功有所措,知所有然後存所有有實功。

     周學心問:同人扁堂之義,未蒙明教。

    竊謂天之生人,其初皆同,故人之為學亦不過學同人耳。

    同此天則同此氣、同此人,雖古今四方之人無有不同者,雖感應有萬變之不齊,亦無有不同者。

    同也者,天之理也,天理自然而同也。

    其有不同者,隻緣氣習之偏,心蔽於邪念,學蔽於意見,循其偏而不覺,遂鑿其同耳。

    此等病痛從上古皆然,故伏羲立同人之之卦,今日諸生來學,亦學複乎同人而已。

    學到同人處,便自同心同見,更無疑惑矣。

    文王曰:「同人於野。

    」野者,曠遠之地,言地則四方古今舉之矣,通四方古今之人之心而同之,同之大也。

    然同人之心又無處可見,惟於勿忘勿助之間見之也。

    其間絕無絲毫人力,而察見本體天理之自然,便與天地同其高厚,日月同其光明,四時同其不息,生生不窮,物我一體,痛癢相關。

    感於親便自然生的孝出來,感於君便自然生的忠出來,感於師便自然生的尊敬出來。

    當恻隐處便恻隐,當羞惡處便羞惡。

    凡有所感,無非天理自然之發見,此伏羲文王所謂同人也。

    生輩隻依如此涵養,直到大同處,則同伏羲文王而伏羲文王,同四方古今之人而四方古今,同喜怒哀樂親義序别信而喜怒哀樂親義序别信,何有窒礙?何有●●●●●●●●●蔽而不覺而不同人者矣。

    心願與同門諸友●●忘於軀殼之外,打作一片,混混淪淪於大同之中,以不負居此堂也。

    未知是否?望示教。

     看得最是。

    識得與天地萬物同體,則便大同,其親義序别信,萬善皆從同體胸中流出。

    賢與諸賢,以此自養。

     謝錫命問:生數夜與福建沈希周、蕭師孔同在靜坐,頗覺有益。

    沈希周所學皆主陽明先生之緻良知,以緻字為要,其人資禀不凡,能信老先生自然之說。

    師孔雲:「城中學者多有疑老先生勿忘勿助之說,以為離卻集義。

    」竊意程子所謂勿忘勿助之間者果何物耶?便不識天理矣。

    未知然否? 振卿說每夜與朋友靜坐,病中聞之一喜。

    沈希周一向未知其意,今聞如此,不易得也。

    昔者陽明公雲:「吾隻與學者鑿粗柸,待甘泉與出細。

    」今沉子先元陽明之學,則有可入細之機矣。

    可問何謂良知?如何緻之?緊要識此自然二字,勿忘勿助之間,乃有事規矩,即集義也。

    不識此便沒些工夫了。

     錫命問:沈希周帖雲:承問如何緻良知,竊意[所謂]良知者,心之本體也,即夫子所謂天理也,自然[也],非知覺之知也,自然而然,不待有所作為意必於其間。

    如加此意思作為於其間,即助也;少些意思於其間,即忘也。

    所謂緻者,至也,知至至之之意,求至天理,無纖毫欠缺,即夫子所謂體認也。

    何如? 知之中正乃為本體,而天理見矣。

    所謂良即下文愛敬真心,非知覺之知句好。

    忘助二字不可兩開看,差之毫厘,缪以千裡,此言最精。

    堯舜大聖亦隻是舍己從人,然非聖人不能也。

    若有私毫舊見在心,猶是不能舍己也。

    有些吝留意思,即是不能舍己也。

    舍己事最難,雖打疊得兩漏三漏子,令他空空地,乃能受善。

    若将舊見留在這裡,将新聞來比,安能受善?如此者是不愛其身者,如人有病,傳得舊方來用,雖不效,猶自樂其所以亡。

    雖有盧醫扁鵲過之,語之不入,甯沒其身而已矣,可謂愛其身者乎?非知覺之知似好,但人心隻是一個知,何常更有别知?第須識所知者何事。

     錫命問:昨蒙批示勿忘勿助之間,乃有事規矩,即集義也,反複思之,蓋勿忘勿助之間,停停當當,中中正正,其心之本體矣乎!此真千●●●之要,●著些意思不得,即師翁所謂自然,朱紫陽所謂全放下,程伯子所謂不容絲毫人力,孔孟之教人毋意必固我。

    若稍著些意思,則必滞於一處,而非助即忘矣,如何集義?又閱批沈希周帖雲:「忘助二字不可兩開看。

    程子勿忘勿助之間乃一時看。

    」是此之至精至妙處惟在之間二字,會此則天理見矣,良知亦有著落矣。

    師翁所謂天理莫非良知矣,少汾(汀)所謂天理二字渾成無弊,良知良能滾作一片者是矣,學者亦惟了此而已矣。

    未知然否? 正如是觀。

    吾振卿知此,便有下手處矣。

    良知良能滾作一片看,則良知方有落著。

    下文知愛親敬長之知乃良知也,今隻舉良知,非孟子本意,下文兩知字即上文良知之知。

    昨批答振卿帖可送入,欲寄少汾看也。

    渠極好善,待送還,還即複。

    自今幸與諸君靜坐切磋,勿虔過也。

    适觀沉生帖子,頗見根基,可與入細矣。

    尚有障隔,待數時他有疑處,乃可下手也。

    柯生前日亦往樵來齋戒數日,亦不輕易也,獨惜其訓诂意見又閉障也。

    沉生肯住三年,以贍谷供之,成大事業也。

     錫命問:命嘗驗白沙先生靜中養出個端倪方有商量之語,此端倪人人有之,但人為習心物欲蔽之,故失了元初本體。

    白沙先生說出●●●●●個端倪來,正欲人在端本澄源上用功,●●●●而敬以養之,使此虛明之體隐然澄露,漸而充之,以至於廣大高明之地。

    我師翁發明此指,則曰:「此端倪非他端倪,乃孟子所謂四端也。

    」夫孟子四端乃感物時見之,而此端倪恐隻是潔潔淨淨,絕無物欲夾雜於其間,便自有此。

    未知何如? 此端倪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