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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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後世:『勿伐安南矣。

    』是又不宜伐也。

    」則應之者曰:「非是之謂也。

    夫戒不伐安南者,聖祖嘉其國王陳日煃率先倡義歸順也。

    抑謂無伐之,或利其土地而郡縣之,将随征随下随叛,無益徒損者也,非謂讨罪吊民以安其子孫黎庶者反不可也。

    且今莫登庸父子敢行篡逆,據我天朝世封之國,不讨正之,則大權廢弛矣。

    」或曰:「其國崎岖,有山岚之翳,有富良江之險,有懸兵深入之虞,有饋饷不繼之慮,如之何可征之?」則應之者曰:「先朝曾三征而三下之矣,而郡縣之矣。

    且今非必伐之之謂也,但讨之之謂已也,正之之謂已也;使彼不得以自安,不能以一日自立於華夷而已也;使其國人人人得而誅之而已也。

    我兵不深入焉,夫何虞?以逸待勞,夫何崎岖?我履平易,夫何險?我不費鬥糧,夫何饋饷之慮?仁義者,天子之所以行大權以奉承乎父天母地之道者也。

    故前者聖天子初聞莫氏之篡逆,赫然斯怒,命往伐之者,義也。

    繼而念彼叛逆者,莫氏一人也,若往伐而先為之,魚肉一國億萬之人民也。

    且讨而不伐者,古天子之禮也,是以遲遲焉。

    今也因頒普天之诏於天下,且命大臣文臣捧诏於朝鮮以及安南,以往谕其國,豈不曰:『彼猶同在上天覆帱之内者也,曷忍棄之?猶使知皇天上帝之為尊而不可犯也,猶冀其什一、百一、千一、萬一有悔改焉,或有不終自外於天地而反正焉,以毋傷我人民也,仁也。

    』否則将為萬全之策,所謂以言語代斧钺者以行焉,亦什一、百一、千一、萬一而無遺筭,不費我中國鬥糧,不折我中國一兵,不疲我中國一卒,而可以一舉而永定焉,以大惠一國之人民於無窮者焉。

    是又聖天子神武不殺,仁之至,義之盡者也。

    必将敕谕捧诏大臣文臣往谕之,若曰:『爾莫氏父子篡放我天朝封裔,犯我綱紀,脅我人民,據我土地,盜我府庫,窺我名器。

    我聖天子赫然斯怒,出命讨爾之罪,命諸侯臣會兵伐爾,以征爾篡爾逆,以告於皇天上帝而恭命焉,正天下之大義也。

    然猶緩兵以需爾,庶幾爾有悔禍乎!而我得以保恤我一國之人民乎!』或曰:『爾莫氏庶幾有卑辭以歸順矣。

    』其意若曰:『黎氏衰微,而讓國於我莫氏,國人共推戴於我莫氏,我莫氏不敢受,乃舉其人民土地以歸天朝,天朝其斷焉!』嗚呼!詞似順矣,其信乎?永樂宣德年間之詐,屢可知也,今我聖天子至明至誠,不逆爾詐,命我大臣文臣捧诏以谕黎氏之國,聞黎氏被爾莫氏逐之於海外矣。

    今爾莫氏誠自悔罪,宜銜壁輿襯,面縛系頸而來,必自預求爾舊主之嫡裔與餘裔,奉之以來,俯伏受诏,複其舊位,返我封國,正我紀綱,安我人民,歸我土地,完我府庫,明我名器。

    如是者,爾乃真悔禍矣,非詐矣。

    我聖天子必恤我人民,取爾悔悟,必将命我大臣,受爾壁,解爾面縛,去爾頸組,焚爾輿襯,待爾父子以不死,置爾於海濱一區百裡之地,使食之世世,以禦魑魅。

    爾身爾子爾孫,得生已多矣,況有無窮之食乎!於是乃又谕之曰:『彼黎氏亦不能守信地,有不保國社稷之罪,削降為土府州,存與地數百裡,奉其先祀。

    而其陪臣之有功抗賊者,及有忠義不從叛者數十人,各酌其重輕大小而分之以土地,小不過百裡,大不過二三百裡,使世世守之,世世富貴,以君長於茲土。

    天子不有爾寸土,不利爾匹民,不賦爾稅畝焉,如古之要荒之小邑者然,如今之田州諸土官、永順諸宣慰者然。

    若凡州有大不率者,天子必命連諸州之衆以讨平之,立其賢者則已,以安爾人民,俾不相篡奪,不至毒痛爾生民,以違我中國之化也。

    此又聖天子體天地好生之至仁者也。

    若莫氏猶不能然,而徒虛飾卑辭,是詐也,僞也,非信也,非真悔禍也。

    往者爾既負滔天之罪矣,今又愈益倍焉,爾之罪遂大不逭矣。

    爾其思之:一出於天,一入於淵,出入之間,不能以發,爾其思之。

    』夫然後命之諸侯臣,戒我烽警,耀我武備,威臨於其邊焉則已,勿伐焉以待其變焉則已。

    」或曰:「請聞分地之義何謂也?」則應之者曰:「乃不聞賈誼治安之策乎:『衆建諸侯以分其力。

    』今亦衆建君長以分其力,力小則易制,永永不能生大變焉。

    此萬世惠民之利也,夫何疑?」或曰:「莫氏若不悔禍,如前之雲,則如之何?我聖天子必将如初命,命将出師而代之乎?抑已乎?」則将應之者曰:「所謂征伐自天子出者,非謂天子自伐之也。

    天子之兵,有征無戰也,讨而不伐也。

    莫氏若欲詭辭以攘其國,若不悔如前之為,則二臣必将歸報於聖天子,聖天子必将數莫氏十惡,如嘉靖十六年文武大臣會請欽奉成命者,如永樂年間數陳叔明二十惡而榜暴之者,以聲罪於其國之臣民,而勿伐焉,且告之曰:『黎氏,爾世主也;莫氏,爾世雠也。

    我天朝聖天子,爾之大君也,爾之大父母也。

    上天命之,凡内外君長有罪,必讨而正之無赦,天之道也。

    爾宜體上天不外爾蠻夷之心,體我聖天子不忍棄爾人民之心,不忍糜爛爾赤子之心,不忍使爾人民赤子為魚肉而我為刀俎之心。

    前年命将出師以讨爾莫氏之罪矣,将由雲南之蒙自、廣東之欽州、自廣西之憑祥、及閩廣之海舶,四路并入,滅爾無難矣。

    複轸念之,書雲:『火炎昆岡,玉石俱焚。

    』夫叛逆禍者,一莫是也,大兵四路,而人必有腹背受戮,先當其禍者,乃一國億萬之民也,故徐徐然緩兵以需焉。

    今莫氏又為卑辭以誘我,使我堕其計而授之卦,以定其篡焉,其大詐大不悛如此。

    於是天人共憤矣,明神共誅矣,彼不顧其子孫,将無遺類矣。

    春秋之法,臣弒其君,凡在官者殺無赦;子弒其父,凡在宮者殺無赦。

    弒逆之賊,人人得而誅之,不必天吏也。

    今诏爾通國之陪臣:『若爾夷民各以上天之心為心,各以聖天子之心為心,有能設計以擒莫氏者;有先脅從後悔過以全身家,能設計以擒莫氏者;有黎氏之舊臣,擁黎氏之餘裔,糾占城之氓衆,各設計以夾攻而擒滅之者;我聖天子必錄爾功,分爾土,凡一國之地,裂數十府州,以各?於爾,以褒爾功,爾子孫世世來襲,享於無窮焉。

    爾等既獲全爾身,保爾家,又蔭爾子孫,去禍就福,享於無窮焉,爾何憚而不為乎?』夫如是,則一國之人皆謀莫氏者也,皆莫氏敵也,皆欲滅莫氏而分其地者也。

    莫氏孑然孤立,将安施其詐乎?不數月之間,莫氏父子之頭可懸於長安矣。

    雖以此待之三年、五年、十年可也。

    我無因逆封之之理,彼無一朝自安之勢,我有讨辭而彼無憑恃,其機我而不在彼,彼忙而我不忙,我無患而彼有患,我長逸而彼長勞。

    如是者,則我國體日昌,黎氏之氣亦日張,而其兵力日集。

    國人皆曰:『天子曾讨之莫氏矣,吾何以從之?』如是者,則莫氏久氣日衰,黨與日将反戈焉,是猶我授之戈也,特假手於彼人民也。

    如是者,持之以歲月之久,通國将自生變也,是我坐制其定也。

    前所謂不費鬥糧,不折寸兵,不疲一人,而可成萬全之功者,此也,此讨而不伐之大效也,此天地之大道也,此天子之大權也,此以夷狄攻夷狄,而中國坐制其斃以收成功者也,此之謂至德要道也,此紀綱所以永振,國勢所以永昌,四夷聞之所以無怠無荒,來王之道也。

    」或曰:「有征乎?」應之者曰:「雖以我聖祖之勇智神武,封安南王陳日煃及日熞,以後叔明篡逆,下诏數之,谕以春秋誅亂賊之大義而卻其豐貢焉。

    曆日煓、日焜二世之擅立而不請封,終不加兵,繼而天果假手於黎季牦以滅之,此聖祖讨罪不伐,而夷狄伐夷狄之大驗也。

    是故一陰一陽,殺生弛張,天之道也。

    一柔一剛,舒翕昭章,地之道也。

    一仁一義,恩威偕行,聖人之道也。

    陰陽剛柔,合德仁義,中正變化,三才之道也。

    右冶權論疏略人君能從事於無逸之學,則人心不死,天理常存,學有緝熙於光明,故能知幾如神,獨觀萬化之原,洞察天下之民隐,先知衆人之所不能知,而於小民農畝稼穑之事,許多艱難辛苦的情狀,無不先知先覺,而在己的勤敬之心愈益笃切。

    這勤敬之心日履安地,便是至逸;其不知艱難而放逸者,乃日履危地,所謂安其危,利其災,實非真逸也;非謂先知勤勞,而後即可以安逸於位也。

    故先正有言:「堯舜隻是兢兢業業過了此生。

    」豈有先勞後逸之恭理?恭儉豈可以聲音笑貌為哉?故殷王中宗治民秪懼也,必於嚴恭寅畏以為之本;高宗之[爰暨小人],嘉靖殷邦也,必原於不敢荒甯之心以為之本;[太]甲知小人之依而保惠之也,必原於不敢侮鳏寡之心以為之本;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而懷保小民,必原於徽柔懿恭之德、太王王季克自抑畏之心發之。

    蓋所謂治民秪懼,所謂嘉靖無逸,所謂保惠,皆知艱難,知小人之依之類也。

    所謂嚴恭寅畏,所謂不敢荒甯,所謂徽柔懿恭,克自抑畏,皆所其無逸之學也。

    則夫帝王愛民之政,必自修己之學始矣。

    右并進無逸講章略 先王之風息而教弛,教弛而後二學亡,小學亡而王宮黨遂之教無傳焉,大學亡而辟雍頖宮之教無傳焉。

    辟雍頖宮之教不傳,而聖學無所終;王宮黨遂之教不傳,而聖學無所始。

    學無終始,則人道不立;人道不立,則天地不和;天地不和,則萬物不遂;則天理或幾乎息矣。

    夫二學未嘗亡也,自二教弛而皆逸於戴記也。

    大學之逸也,其篇全而程子表之;小學之逸也,其篇散,未有會而聚之以複古者。

    夫能始而不能終者有之矣,未有不能於始而能其終者也。

    若彼考室,弗[惟]其堂,曷其能暌於斯文矣? 湛子約言卷之三 聖人第五 聖人之學,心學也。

    記曰:「人者天地之心。

    」此知道之言也。

    何以謂人為天地之心?人物渾然同天地之氣,氣之精靈者即心,心之生理即性。

    惟是一心一性,非有别心别性,故天地人物之氣之心之性一也。

    如彼脂燈之火、石中之火、水中之火之光,大者如日月之光,非有别光也,乃其精靈者之光也。

    是故性者,心之生[理]也。

    故天地不能不生人,人不能不生心,心不能不生性。

    南川林子曰:「看來隻如一團水相似,都混作一塊,又各各飽滿,無不相乾涉者。

    」師白沙先生然之,曰:「終日乾乾,隻是收拾此而已矣,更有分殊,毫分縷析。

    合一理會,義理盡無窮,功夫盡無窮,此特其體統該括耳。

    」曰:「道可傳乎?」曰:「可得而不可傳也。

    或謂堯以是傳之舜,舜以是傳之禹,禹以是傳之湯,湯以是傳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傳之孔子,孔子傳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傳焉。

    若謂有一物相授者然,而不知人人自有,又人人●●一有。

    張子曰:「知死而不(忘)[亡]者,可與語性[矣]。

    幾●●●是心是性,宇宙渾然大●●物不能分以自私,不能以與人,無有同異,無有彼此。

    賢者知者不能使之過,愚者不肖者不能使之不及,不待堯而存,不随桀而亡,何傳之雲?所可傳者法耳,開心知見之法耳,開其蔽之者之法耳。

    故吾詩曰:『萬物宇宙間,渾淪同一氣。

    充塞與流行,其體實無二。

    就中有粲然,即一為萬理。

    外此以索萬,舍身别求臂。

    逝川與鸢魚,昭昭已明示。

    我心苟不蔽,安能出於是?知止乃有定,動靜原非異。

    見之即渾化,是名為大知。

    其次在敬養,敬有為心累,勿忘以勿助。

    其機極簡易,其斯之謂乎!』」 大學之道,其粲然示人博矣,其渾然示人約矣。

    明德親民,其粲然矣乎!止至善,其渾然矣乎!夫非有二之也,其粲然者乃其渾然者也,是故明德親民以言乎大體矣,止至善以言乎實功夫矣。

    曷謂粲然?其體用周以弘,其分成己而成物,是故以言乎大體也。

    曷謂渾然?其理要,其學易簡而久大,是故以言乎實功也。

    曰:「請聞其要焉。

    」曰:「至善,至善也者,以言乎身心之於家國天下之事物之理,純粹精焉者也。

    純粹精焉者非他也,天理也。

    天理也者,非他也,吾心中正之本體也,明德親民之奧也,其體用一原者也。

    是故止至善而明德親民之能事畢矣。

    」曰:「曷止之?」曰:「自知止而能定靜安慮,知行并進乎此者也。

    自平天下而知格物,自物格而之天下平,始終反說,要歸乎此者也。

    格物也者,即止至善也,言屢而意緻矣,故止至善則無事矣。

    」古本大學序 以予觀於古本,而知大學之易易能也。

    明格物於修身,而知行兼至,無博索強聞之支也,而學問思辨笃行之皆切於身矣,涵養寡欲之皆身矣,身修而知本矣,知本而知至矣。

    故知本者,其知修身之道乎!其聞道乎!故曰知至。

    今夫談虎色變,身履其事,真知虎矣。

    平地說相輪,豈知相輪乎?世以意見為格物,奚啻千裡! 或問:「正朔月數之異。

    」曰:「正也者,正也,其所以為正之月也,以為正,則亦以為始月也。

    」或曰:「以為始月也,則亦可以為春乎?」曰:「可。

    人以為正者,寅也,則夏以為春;地以為正者,醜也,則商以為春;天以為正者子也,則周以為春。

    」曰:「敢問何義?」曰:「三陽之月皆可以為春。

    夫天地人之初也,開於子,辟於醜,生於寅。

    開以始之,辟以遂之,生以成之,故皆可以為春也。

    春也者,歲之初也。

    正月也者,月之初也。

    陽也者,養也。

    王者奉天地以養萬物也。

    或曰:「其如歲時之不定何?」曰:「子月不可以為來歲之始,則子時獨可以為來日之始也乎?是故君子觀一日之運,可以知一歲之運矣。

    夫陽始於子而極於巳,故可以為春為夏。

    春也者,蠢也,陽氣蠢然而生也。

    夏也者,大也,陽氣至此始大也。

    陰始於午而極於亥,故可以為秋為冬。

    秋也者,抽也,至是陽極而陰抽也。

    冬也者,終也,萬物至是成而告終也。

    」或曰:「三代正朔異而月數不可改也,如之何?」曰:「如正朔改而月數不改,則名義不正,於何稱正?於何稱月乎?」或曰:「有征乎?」曰:「有。

    吾征諸書、詩、春秋、語、孟耳矣。

    」曰:「其征諸書也何?」曰:「書曰:『協時月。

    』則春夏秋冬之時容有不同者矣,月數之起容有不同者矣。

    」诘之者曰:「伊訓:『元祀十有二月。

    』非月數不改乎?」曰:「非也。

    古之舉大事有以正月者,有不以正月者。

    以正月者,虞書『正月上日受終乎文祖』是也,行大事可用正朔者也。

    伊訓『元祀十有二月』,則仲任初喪,太甲告即位,不得以擇月日也。

    」「其征諸春秋也何?」曰:「其用周之子月始者,則成十年六月丙午,晉侯使甸人獻麥也。

    僖五年十二月丙子朔,晉滅虢也。

    僖五年春王正月辛亥朔日南至也。

    其用周之時,則僖十年冬大雨雪,是以酉戌為冬也。

    哀二十八年春無冰,是以子醜月為春也。

    桓四年春正月公狩於郎,哀十四年春西狩獲麟,狩,冬田名也,是夏之冬為春也。

    定十三年夏大搜於比蒲,次年又書五月大搜於比蒲,搜春田名也,是以夏之春為夏也。

    春秋書春王正月,以正月系春之下,則月數之起,其随春乎!以王加於正月之上,明其為王之正月,而非其它之正月矣乎!其必有他之正月矣乎!又因王之正月,其可以見春乃王之春,而非其它之春也乎!其必有他之春也乎!」曰:「其曰他者何?」曰:「蓋夏商之餘民各因其故俗,而列國或各建正朔以自異,容或有不同者也。

    」曰:「其征之詩也何?」曰:「周詩有之:『四月維夏,六月徂暑。

    』維夏,明周時也;徂暑,明周候也。

    如曰夏之暑,夫人知之,何假言乎?則其改也已明。

    」曰:「豳詩七月九月之類,何也?」曰:「寅月起也。

    」「一之日、二之日,何月也?」曰:「子月起也。

    」「并載一詩而不同,何也?」曰:「詩因民俗者也,民俗三代并行之,故先王欲協而正焉耳。

    夫人情風俗不同,而天象時氣有定,故流火之言可以知其為夏之七月,觱發粟烈之言,可以知其為周之一二月也。

    其月數未嘗不改也已明。

    」「其征之論語也何?」曰:「孔子曰:『行夏之時。

    』時,四時,春夏秋冬也。

    既曰『行夏之時』,其必有非夏之時也乎!」「其征之孟子也何?」曰:「孟子『七八月之間旱』,未月也,苗時也。

    『歲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輿梁成』,明周制也。

    如曰月數不改,則夏七八月非憂旱之時矣。

    夏十一二月杜梁,為後時之政矣。

    夫三代正朔不同,而時月以異也。

    由是觀之,則見月令禍福之說為謬作,而非先王之書也。

    蓋三代之制以為正,則以為春而以起月數也。

    蔡氏謂三代正朔不同,然皆以寅月起數,是以正朔為虛器,月數為無由,蓋未之睹耳矣。

    」陽明子曰:「後聖有作者,其以子月陽生為春乎!」甘泉子曰:「先王有之矣,而非以為善也,故孔子善夏時。

    蓋陰陽無截然之理,故冬也,陽生其中矣;夏也,陰生其中矣。

    故曰:『動靜無端,陰陽無始。

    』妙之至也。

    」 夫學,覺而已矣。

    伊尹,天民之先覺也。

    覺也者,知也;知覺也者,心之本體也。

    天地之常明也,以普萬物而不遺;聖人之常知也,以照萬事而無外。

    故知圓如天,行方如地,天包乎地,知通乎行。

    [通]乎行而知者,聖學之始終也。

    易曰:「知至至之,知終終之。

    」記曰:「聰明睿知達天德,知之用大矣哉。

    」是故知天而天,知地而地,知萬物而萬物。

    知天地萬物而不遺者,其惟聖人乎! 性者,天地萬物一體者也。

    混然宇宙,其氣同也。

    心也者,體天地萬物而不遺者也。

    性也者,心之生理也。

    心性非二也,譬之谷焉,具生意而未發,未發故渾然而不可見,及其發也,恻隐羞惡辭讓是非萌焉,仁義禮智自此焉始分矣,故謂之四端。

    端也者,始也,良心發見之始也。

    是故始之敬者,戒懼慎獨以養其中也,中立而和發焉,萬事萬化自此焉達,而位育不外是矣。

    故位育非有加也,全而歸之者耳。

    曰:「何謂敬終?」曰:「即始之敬而不息焉者也。

    」「何以小圈?」曰:「心無所不貫也。

    」「何以大圈?」曰:「心無所不包也。

    包與貫實非二也,故心也者,包乎天地萬物之外,而貫乎天地萬物之中者也,中外非二也。

    天地無内外,心亦無内外,極言之耳矣。

    」 自然者,聖人之中路也,聖人所以順天地萬物之化,而執夫天然自有之中也。

    夫路,一而已矣,學者欲學聖人,不先知聖人之中路焉,其可至乎?先師白沙先生雲:「學以自然為[宗]。

    」當時聞者或疑焉。

    若水服膺是訓,垂四十年矣,乃今信之益笃。

    蓋先生自然之說本於明道明覺自然之說,無絲毫人力之說。

    明道無絲毫人力之說本於孟子勿忘勿助之說,孟子勿忘勿助之說本於夫子無意必固我之教。

    說者乃謂老莊明自然,惑亦甚矣。

     有堂恢恢,在彼新泉,自然若其名,哲人維言。

    或曰老莊,無亦其禅?曰彼二氏,私智煩難,焉睹本體?焉知自然?曰自然者,何以雲然?夫自然者,自然而然。

    吾[且]不能知其然,吾又何以知其所以然?問之天地,天地不言而蒼然隤然。

    問之萬物,萬物熙然怡然,不言而其意已傳。

    或失則少,或失則多,或過不及,如自然何!仰維宣聖,示學之大,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川上之歎,不舍晝夜。

    天時在上,水土在下,倬彼先覺,大公有廓。

    自喜自怒,自哀自樂,天機之動,無适無莫。

    知天所為,絕無絲毫人力,是謂自然。

    其觀於天地也,天自為高,地自為卑,乾動坤靜,巽風震雷,澤流山峙,止坎明離,四時寒暑,自适其期,一陰一陽之謂道,道自無為,是謂自然。

    其觀於萬物也,[化]者自化,生者自生,色者自色,形[者]自形,自動[自植],自飛自潛,鸢自戾天,魚自躍淵,不犯手段,是謂自然。

    是何以然?莫知其然,其然莫知,人孰與之?孰其主張?孰其(網)[綱]維?孰商量之?孰安排之?天地人物,神之所為。

    曰神所為,何以思惟?吾何以握其機?勿忘勿助,無為而為,有事於斯,若或見之。

    其神知幾,其行不疑,窮天地而罔後,超萬物而無前。

    天地萬物,與我渾然。

    一阖一辟,一語一默,各止其極,莫見其迹,莫知其然,是謂自然。

    百爾諸賢,哲哉勉旃。

    右自然堂銘 夫息存箴何為者也?明心也。

    夫序何為者也?明箴也。

    叙以明箴,箴以明心,而聖學盡之矣矣。

    聖人之學,心學也。

    夫盈天下之間之人之息,一也,則盈天下之間之人之存宜一也,而有不一者何?弗覺耳矣。

    弗覺則無息而或存,覺則一息一存,一呼一吸,一出一入,通天地以為息,渾然與萬物同體矣。

    太公普,仁體明,而聖學備矣。

    息息存存,道義之門,是故存乎覺。

    作叙箴,周生學心等請書而刻諸雲谷書院息存之堂,以覺來裔雲。

     人心之神,俨乎天君,胡不守爾宅,而逐逐奔奔,形與神離?他鄉莫知,出入無時,伊誰之為?匪出匪入,匪忘則執,窒爾天竅,而不順天之則。

    匪鼻端之白,匪周天之息,息與天通,與天無極,而存之乎呼吸。

    一息之呼,吾氣通天,與天同舒,草木蕃敷。

    一息之吸,天氣通吾,與吾同翕,龍蛇藏蟄。

    靡吾靡天,通為一體,形分氣牿,皮膚汝爾。

    一息一念,一念一天,是謂息存,與天渾然,是謂息至。

    自息至刻,至時至日,日至月至,三月不違。

    過此非我,天行無為。

    右息存堂箴 倫何以言察也?察諸心也。

    倫者理也,有得諸心,察見天理,随感而發,以行於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之間,是謂由仁義行,此堯舜之學也。

    世之行仁義者,習不察,行不著,不可與入堯舜之道矣。

     雲谷天章,天峰之陽,書院弘開,察倫有堂。

    曷察曷倫?先察諸心。

    匪行匪習,由仁義行。

    維昔親族,克明峻德,五典慎徽,浚哲允塞,於變時雍,五典克從。

    曷從以變?萬心攸同。

    此何以然?人心即天。

    又何以然?天無二原,痛癢相關,泚颡汗顔。

    赤子入井,誰不惕焉?親義序别,信由心生。

    非由外铄,天靈天真。

    父子生親,君臣生義,序别信生,夫婦友弟。

    道在感應,萬一各正,其幾其微,哲哉亞聖,知幾哲人,知幾其神。

    盡心盡性,盡性盡倫,萬古在後,千古在前。

    誰不同天?誰不同然?敢告髦士,同體斯義,乃登斯堂,德業不匮。

    右察倫堂箴 夫易,聖人所以順陰陽之道,明變化之理,而立天地人之極者也。

    其為文也,蓋取諸日月,日月者,陰陽變易之大端也,變易即道也。

    其為書也,立象以明理,理得而象亡矣。

    故夫易之象廣矣,博矣,奚啻為日月?為天地、為乾坤、為剛柔、為君臣、為男女、為父母。

    其在物也為牝牡、為動植,其於幽也為[鬼神],而易之道行乎其間矣。

    然則易其果可見矣乎?曰:非也。

    在天為天之易,在地為地之易,在人為人之易,在身為身之易,在心為心之易。

    謂天地人物身心為易,不可也,易之道未易見也。

    曰:易其果不可見矣乎?曰:非也。

    在伏羲為伏羲之易,在文王周公為文王周公之易,在孔子為孔子之易,外伏羲周文孔子之文而求以見易,不可也,易之道因象而見也。

    夫可見者易之文,不可見者易之道,故易為不可見者而立也,非為可見者而立;非為可見者而立,故易不在乎多言明也。

    昔者伏羲作易,有卦畫焉而已矣。

    伏羲之易行數千年,而後有文王周公,未聞待文王周公之彖爻而後可行也。

    羲文之易又行數千百年,而後有孔子,未聞待孔子之傳而後可行也。

    由羲文之上,其說簡;由孔子之下,其說長。

    其說簡,所以待上士也;其說長,所以待下士也。

    世之降也,孔氏之不得已也。

    自孔子之後又數千年,善治易者,吾獨取費直焉,以孔子之十傳明羲文周公之經,然而易之道,直未之知也。

    夫易傳,孔子所以體天地之道,盡人物之理,窮變化之奧也,直數焉而已哉?故曰:「假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

    」是故韋編三絕以窮夫易之道,由文王周公之易以窮伏羲之易,由伏羲之易以窮身心之易,由身心之易以窮天地人物之易。

    是故十傳作焉,廣大悉備至矣。

    夫十傳所以解經者也,後之儒者乃於經而解之,又以傳而分附之,不亦贅而支也乎?予頗竊見此意,以末學而未敢自是,不輕易著作者數年。

    乃江都葛生澗懇請為學者俛焉是正,乃為出羲文周公之易,複為上下經,而取孔子之翼為後人所分附者,複合而為十傳。

    讀孔子之傳以明羲文周公之經,曉然矣。

    其舊本多有錯簡,如重出亢龍有悔以下十九條,乃文言之文,而錯簡散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