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讓·路易民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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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能說明問題。

    醫生乞求兩位母親,讓他們作出一點兒犧牲,至少從法律的角度來看是這樣,人們可以叫我路易-德安博裡瓦,也可以叫我讓-沃洛伊斯,但是,她們完全拒絕了。

    ‘如果他是德安博裡瓦的兒子,為什麼還叫他讓-沃洛伊斯呢?’其中的一個抗議說。

    ‘假如他是沃洛伊斯的兒子,為什麼還要稱他為路易-德安博裡瓦呢?’另一個人也反唇相譏。

    後來,我就用讓-路易這個名字作了登記。

    我成了一個不知道父母的兒子。

    ” 普林斯-雷萊恩已經聽得入了神。

    但是就在這個故事接近尾聲的時候,突然,霍賴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不自禁地高興起來,雖然她盡力控制自己,卻還是爆發出一陣最瘋狂的大笑。

     “原諒我吧,”她說話的時候,眼睛充滿了淚水,“請原諒我吧,我太神經質了。

    ” “不要道歉了,夫人。

    ”年輕人說。

    他說話時,非常和氣,那是一種從忿問中解脫出來的語氣,“我已經提醒過你們了,我的經曆十分可笑;比起其他任何人來,我更知道這是多麼荒謬,多麼沒有意義。

    是啊,整個事情都是那麼奇怪。

    可是,其實,我告訴你們這件事情,不是在開玩笑,請你們相信我。

    這件事看起來很滑稽,而且,在這種氛圍裡,這種滑稽的事情還會繼續發生。

    但是,這件事也是非常可怕的。

    這件事發生在誰的身上,都會這樣,對吧?這兩個母親都依戀着讓-路易,誰也确定不了自己是當了母親;誰也确定不了自己沒有當母親。

    一方面,這孩子可能是一個陌生人,另一方面,他也可能就是自己的血肉。

    她們都太愛他了,經常為了他兇神惡煞似地打起架來。

    後來,她們倆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敵。

    她們的脾氣性格完全不同,接受的教育完全不同,加上她們都認為自己可能當了母親,不願意先期離去,于是她們就住在一起。

    他們倆有着不可調和的矛盾,在一起過着敵人一樣對立的生活。

    隻是身邊從來沒有帶過武器。

    在這種怨恨中,我慢慢地長大了,她們倆把這種怨恨逐漸地灌輸進我的心裡。

    當我的一顆童心渴望着愛的時候,我就會傾心于其中一個母親。

    這時,另一個母親心裡就會極不情願,而且會侮辱她,以此來尋求使我受到鼓舞的方法。

    在老醫生去世的那一年,她們買下了這座莊園,并且在主建築物的兩側增加了兩座邊房。

    在這座莊園裡,苦悶和憂郁自然而然地陪伴着我,我就成了他們每天的犧牲品。

    小時候,我受到痛苦的折磨;長大了,我還在忍受着這種折磨,我過着一種最可怕的生活。

    我懷疑究竟還有什麼人比我受的苦更多呢。

    ” “你應該離開她們了!”霍賴絲已經不再笑了,說道。

     “人不能離開自己的母親。

    在這兩個女人裡邊,有一個是我的母親。

    女人也不能舍棄自己的兒子,她們每個人都替我取了名字,并相信我是她的兒子。

    我們三個人像囚犯一樣被鍊在一起,我們有一連串的悲傷、憐憫和懷疑,也抱着真理總有。

    天會到來的希望。

    我們仍然在這個地方,我們三個人都住在這兒,我們之間互相侮辱,我們之間互相責罵,我們在浪費着自己的生命。

    咳,真見鬼!還是甩不掉這些東西。

    我經常想過得充實一些,但是,總是很無聊。

    今年夏天,我激情滿懷,深深地受上了熱納維埃夫。

    我想方設法地解脫自己,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說服兩個我稱之為母親的女人。

    然而,我所面臨的是妻子、陌生人的訴苦和接踵而來的憎恨。

    我打算用她來向她們施加壓力,可是,我失去了勇氣。

    熱納維埃夫留在這兒,生活在德安博裡瓦夫人和沃洛伊斯中間,她過的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呢?我沒有權利讓她成為我的犧牲品。

    ” 讓-路易開始慢慢變得激動起來,他說最後這幾句話時,語調铿锵有力,似乎希望自己的行為建立在誠心誠意的動機和一種責任感之上。

    事實上,雷萊恩和霍賴絲已經看得很清楚,讓-路易生性異常懦弱,他對自己所處的這種可笑地位無能為力,不可能成為叛逆者;他從小忍受這種痛苦,到後來,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他就開始袖手旁觀;他就像一個身上壓着十字架的男人,他沒有權利把它抛開。

    與此同時,他又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他從來沒有當着熱納維埃夫的面提起過這些事,從來沒有從這荒唐的恐怖中擺脫出來。

    後來,他回到了他的囚室,由于癖好和懦弱,他就留在了那兒。

     他在一張寫字台旁邊坐下來,很快寫完一封信,把它交給雷萊恩: “你願意不願意把這個條子給埃馬爾小姐,再一次乞求她原諒我呢?” 雷萊恩一動沒動,當讓-路易把信放在他手上的時候,他馬上就把它撕掉了。

     “這是什麼意思?”年輕人問。

     “我的意思是,我本人不願意替你傳遞任何消息。

    ” “為什麼?” “因為你現在和我們在一起。

    ” “我?” “是呀。

    你明天就會見到埃馬爾小姐,向她求婚。

    ” 讓-路易顯出一副輕蔑的樣子,他看了看雷萊恩,似乎在想: “你這個人怎麼不明白我給你的解釋呢?” 但是,霍賴絲朝雷萊恩走了過去: “你為什麼要說那些話呢?” “因為,那些話才是我願意說的話。

    ” “可是,你應該有你自己的理由呀?” “理由隻有一個,不過,就這一個理由已經足夠了。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那就是這個年輕人在我的這次調查中要給我幫忙。

    ” “調查?調查什麼?”年輕人問道。

     “調查你本人提供的個人經曆,因為,它并不是那麼準确。

    ” 讓-路易對此憤怒極了: “我必須請你相信我,先生,我說的話沒有一句不正确,沒有一句不是事實。

    ” “我很想表達一下我自己的觀點,”雷萊恩和氣地對他說,“當然,你相信你自己的經曆是事實,是真理,而且,你并沒有說一句與此相悖的話。

    但是,事實并不是,也不可能是你相信的那些東西。

    ” 年輕人兩手抱在胸前說: “不管在什麼情況下,先生,看來,我所知道的事實總比你知道的事實更多。

    ” “為什麼會更多呢?顯然在那個凄慘的夜晚,你隻能是間接地了解到發生的一切事情,你沒有證據,德安博裡瓦夫人和沃洛伊斯夫人也沒有證據。

    ” “沒有什麼證據?”讓-路易不耐煩地大聲說。

     “沒有當時發生混亂的證據。

    ” “什麼?咳,發生混亂是完全有可能的!兩個孩子被放在同一個搖籃裡,沒有作任何的标記來區分兩個孩子,護士也說不出來。

    ” “不管怎麼說,這些話都是從護士那兒聽來的,”雷萊恩打斷他的話說。

     “她說什麼了?她的話?你是在指控這個女人。

    ” “我并沒有指控她什麼。

    ” “不,你是在指控她,你在指控她撒謊。

    那她為什麼會撒謊呢?她對說謊話并不感興趣。

    她常常掉眼淚,常常感到絕望,這些都是她忠誠的證據。

    因為,畢竟兩個母親都在那兒,她們看見過她流淚,她們問過她。

    那麼,我再說一遍,她為什麼要撒謊呢?” 讓-路易非常激動。

    被關在旁邊屋子裡的德安博裡瓦夫人和沃洛伊斯夫人毫無疑問都在門後邊聽着。

    聽到這裡,她們倆都已經悄悄地走到了房間的門口,站在那裡驚奇地目瞪口呆: “不,不,那是不可能的。

    我們一遍又一遍地問過她。

    為什麼她要撒謊呢?”兩位夫人同時在心裡念道着。

     “講,先生,講啊,”讓-路易用命令的口氣說,“你自己解釋吧。

    說出引起你對完全真實的東西懷疑的理由!” “因為那些事實不可能成立,”雷萊恩變得激動起來,砰地猛擊了一下桌子,打斷了對方的話,提高嗓門兒說,“不,實際發生的事情和她說的不一樣。

    不,命運不會表現得那麼殘酷,讓她們飽受折磨;機會也不會巧之又巧,把一連串倒黴的事情不顧後果地湊在一起!在那個不尋常的夜晚,發生的那件事情也太離奇了。

    醫生、醫生的男仆、還有他的女仆都離開了家,兩個婦人又都即将分娩。

    她們在同一時間裡,接連出現陣痛;她們也是在同一時間裡,把自己的兒子帶到了人間。

    咱們用不着再例舉更多非同尋常的事情了!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所有的燈都熄滅了,連蠟燭都拒絕燃燒了!不可能。

    我再說一次,不可能,一個經過訓練的助産士,幹自己最基本的本職工作,會亂了陣勢,這真讓人接受不了。

    當然,在那種情況下,她也許是出于本能,出現過偶然的困惑;但是她隻要還有一點本能存在,就仍然會處于戒備狀态,給每一個孩子準備一個地方,兩個孩子之間保持一定的距離,第一個孩子放在這兒,第二個孩子放在那兒。

    就算他們并排躺在一起,也是一個在左邊,一個在右邊。

    就算他們被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