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盟心忍令沾泥絮 情劫應嗟逐彩雲(上)

關燈
然是在“清理門中”,但名義上卻是邀請客人來參加唐嘉源就任掌門的儀式的,許多遠道而來的貴賓是為觀禮而來,唐嘉源理該大會結束之前始終陪伴客人,此際縱然是由于事不得已離開,多少總有“失禮”之嫌。

     唐嘉源還未及回答,忽聽得鐘聲當當從山預傳來。

    白堅城咦了一聲,失聲叫道:“不好,似乎是天一閣起火了!” 天山派自創以來,至今已有二百餘年,弟子越來越多,在天山的南高峰建屋聚居,最高的一座就是“天一閣”,如今是由輩份最尊的長老鐘展住在裡面。

    (此次大會,鐘展正在閉關練功期間,故而沒來參加)天一閣下面是天山派的重地,天山派的弟子三百多人,大約還有五六十人留守在山上。

     妖人攻 奇變突來,莫說天山派的弟子個個吃驚,即使是身為掌門的唐嘉源也難以保持鎮定了。

     要知天一閣矗匠峰巅,乃是最高的一座建築,天一閣都已起火,在它下面的晦明堂(掌門人居處)、未風堂(品級較高的男弟子所居的地方)、蘭珠苑(女弟子所居的地方)等處建築,恐怕已經是陷入火海之中。

     天山派三百多名弟子,雖說占了八成的弟子已來參加同門大會,但留守的弟子也還有五六十人,這五六十人之中,也不乏武功高明之士,何以竟然抵擋不了敵人的侵襲,以至必須緊急呼援?這麼厲害的敵人是從那裡鑽出來的? 更可慮的是,那口大鐘是懸在天一閣上面的,若然不是碰上非常事故,不會鳴鐘報警,天山派建派以來,報警的鐘聲隻曾敲過一次,那次是十多年前天竺那爛陀寺的高手前來挑釁,清廷的大内高手得知訊息,又再糾結了許多邪派妖人乘機趁火打劫而敲的。

    經過那次事件,天山派早已與那爛陀寺化敵為友,天山派的弟子誰也以為絕不會有同類的事情發生了。

    也正是由于有了這種“太平觀念”,唐嘉源為了表示對與他父親同一輩份的長趕鐘展的尊崇,請鐘展人居天一閣,好讓他得以閉關練功。

    天一閣在天山的最高處,與衆弟子的住處隔開,衆弟子若非奉命,是不能上天一閣的,在鐘展閉關練功的期間,隻有兩個第三代的弟子留在天一閣侍奉他。

     在這樣情況底下,是誰鳴鐘報警,這個疑問就不能不在唐嘉源心中升起,也令他不能不大大吃驚了。

     若然是鐘展的話,那就表明鐘展亦已受困,未能逃出,而且他也自知抵擋不住敵人了。

    但這還好些,若然不是鐘展敲鐘的話,那更可慮。

    鐘展是正在閉關練功的,閉關練功倘若剛剛到了最關鍵的時刻,練功的人有如老僧入定,不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倘若受到驚擾,甚至還有走火入魔之劫。

    因此若是那兩個侍奉鐘展的弟子敲鐘,鐘展的生命都可慮了! 唐嘉源大驚之下,正要向一衆賓客告罪,親自趕回去禦敵。

    他還未開口,賓客中輩份最高的兩位——少林派的無礙大師與崆峒派的掌門人丹丘生已是齊聲說道:“主家有事,我們雖屬客人,自是不能坐視。

    唐掌門,請别拘禮,容許我們效勞。

    ”主客同心,唐嘉源用不着多說了。

     楊炎問道:“義父,我該如何?”缪長風當然懂得他的意思,他是在兩件事情之間,感到難以取舍。

     缪長風想了一想,說道:“炎兒,你已得掌門恩準,準你重列門牆。

    如今你的本門正在受到強敵的侵襲,你當然應該為本門效力。

    你跑得動嗎?” 楊炎說道:“輕功或者尚未能夠施展,跑是跑得動的。

    ” 缪長風道:“好,那麼你和我一起跟唐掌門回去,你能夠出多少力就出多少力,出不了力也該與同門共患難,盡點心。

    ” 楊炎說道:“義父,你也同去麼?那麼段劍青這小賊就放過他嗎?” 缪長風道:“事有緩急輕重,段劍青這小賊雖然可惡,總不如抵禦強敵侵襲的事大。

    我和天山派已是一家,當然也不能置身事外。

    ”說罷,攜着楊炎的手,便向山上奔跑。

     其實缪長風不是不想去捉拿段劍青,而是為了不放心楊炎之故。

     楊炎餘毒未清,雖得碧靈丹的藥力壓住,武功究竟還是未能迅速恢複的。

    此時莫說是碰上段劍青這樣的強敵,江湖上的二三流人物,他也未必打得過的。

    而來侵襲天山派重地的這夥敵人,能夠火焚天一閣,逼使鐘展不能不鳴鐘呼援,這夥敵人當中,比段劍青武功更高的人恐怕就不隻一個了。

    缪長風當然是不能放心離開楊炎。

    要是幫他一起去追捕段劍青的話,楊炎又未能施展上乘輕功,那就隻有成為他的“包袱”,是絕計追趕不上段劍青的了。

     他攜着楊炎的手追上大隊,但也隻是僅能追上大隊而已,當然還是追不上唐嘉源。

     唐嘉源和丁兆鳴、白堅城、甘武維以及賓客中的無礙大師、丹丘生等人跑在最前一列,不多一會,已是回到天山派的老家。

    隻見晦明堂、未風堂、蘭珠苑等等建築果然已經起火,但卻并不如他所想像的那樣壞,火頭雖有十幾處之多,火勢卻并不大。

    他原以為是已經變成一片火海的,目前所見的情況要比他想像的“好”得多。

     天一閣則是上層着火焚燒,火勢正在向下蔓延,中層剛被涉及。

     但火勢雖不怎樣驚人,那四面擴散的煙味卻是令人聞了有一種特異的感覺。

     氣味并不難受,相反,倒是令人有飄飄欲仙的感覺。

    但功力較高的弟子還可抵禦。

     稍差的弟子被這香氣一熏,多吸了幾口便覺頭暈目眩,搖搖欲墜。

     楊炎吸了一口,又驚又怒,說道:“這是神仙丸的氣味,來的一定是白駝山的妖人!”賓客中有知道白駝山這掌門人的來曆的,知道這小妖人擅于用毒,大驚之下,連忙叫走在後頭的人趕快避開風頭。

    紛亂中已是有幾個人中毒昏迷了,幸而楊炎還有十多顆神仙丸的解藥,立刻把解藥拿出來交給丁兆鳴分配,救治中毒最深的同門。

     唐嘉源、無礙大師、丹丘生、丁兆鳴、白堅城、甘武維等人内功精純,不懼毒煙,仍然向前行進。

    唐嘉源下令,叫衆弟子暫且退下,避開風頭。

     楊炎比較識得神仙丸的毒性,知道神仙丸是一種令人陷入迷幻境界的麻醉劑,但卻不是至命的毒藥。

    隻是吸進香氣并非直接吞服,受毒又要輕些。

    天山高處,冰川交錯,就在這座山峰下面,也有一條冰川。

    楊炎想起冰魄神彈也可以辟除神仙丸的毒氣味,靈機一動,便即指點同門,叫他們退出一定距離之後,腦袋浸入冰川之中,或用冰塊敷面,當可減輕毒害,最少也可以恢複幾分清醒。

     楊炎說道:“義父,你不怕神仙丸,隻可惜目前我僅能自保,不能降伏妖人。

    義父,你不必顧我,請你去助唐掌門一臂之力吧。

    ”缪長風深知白駝山主宇文博的厲害,也怕唐嘉源抵敵不住,見楊炎無恙,便即快步趕上前去。

     唐嘉源等人已經到了天一閣下面,上面的情形看得更加清楚了。

     天一閣矗立山嶺,山勢險峻,有一條長約二三十丈的“蹬道”(依山勢鑿出石級的道路)作為上下的通道。

    但蹬道狹窄,僅能容得一個人拾級而登。

     “蹬道”最上一級有兩人正在搏鬥,站在上首的是個須眉皆白的老者,站在下首的是個年約五十左右,軀體魁梧的漢子。

    這漢子要比老者高出一個頭,故此雖然站在下面一級,但還是要比那老者高出少許。

     那漢子攻勢十分猛烈,但那老者站在上首,有如淵停嶽峙,守得極其沉穩,雖然隻是争奪一級,那漢子竟是難越雷池。

     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天山派當令輩份最高的長老鐘展。

     不出缪長風所料,那魁梧漢子果然是白駝山的山主宇文博。

    跟在字文搏後面的約有二十來人,隻因鐘展扼守在蹬道的最高一級,且又是正在和宇文博劇鬥,蹬道僅能容得。

    個人拾級而登,是以宇文博的随從雖多,卻是無法插手。

    功力較差的在兩大高手掌風激蕩之下,在蹬道上都無法立足,隻能避過兩旁,在陡峭的山坡上尋找免強可以容身之地。

     在這些人之中,楊炎認得三個,一個是攻打回疆的清軍副帥武毅,另外兩個是宇文博的弟子司空照與慕容垂。

     山上都是天山派的弟子,人數比宇文博這邊更多。

    唐嘉源大略一數,約莫也有五六十人,亦即是留守在總舵的弟子差不多都已撤道到天一閣了。

     不是這五六十名弟子業己有許多人中毒昏迷躺在地上,沒有中毒的功力雖然較高,但和鐘展、宇文博這兩大高手相比,也還相差太遠。

    因此,他們也和敵方那些人一樣,同樣是插不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