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滾子還家情怅惘 掌門斷案費思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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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捏造。

     但聽在天山派一衆弟子的耳中,這“侮辱”“二字卻是令得他們想入非非,加重了心裡的猜疑,有許多人甚至作出恍然大悟的神氣了。

     要知石清泉對冷冰兒求婚不遂之事,一衆同門都是知道的。

     石清泉逼奸龍靈珠的那份認罪書,唐嘉源雖然沒有讀出來,但旁人聽了對答的過程,對認罪書的内容多少也己猜到幾分。

    最少大家都已相信,“行為不端”這四個字是可以加在石清泉身上的了。

    因此許多人就難免有這樣想法:石清泉對冷冰兒的“侮辱”。

    此事恐怕是和他對龍靈珠做出的那件事情相類似了。

     唐嘉源也有這一懷疑,不想細問詳情,隻問冷冰兒道:“楊炎說的可是實情?” 冷冰兒道:“石師哥當時的确是要拔劍殺楊炎,他也的确是說了許多難聽的話,我不想複述。

    ”此時衆人已在竊竊私議,冷冰兒面上一直,說道:“請各位不必胡猜,石師兄對我并沒什麼,他隻是要我跟他回山。

    ” 冷冰兒對石清泉的控訴,口氣雖然沒有楊炎那麼嚴重,但一衆同門聽她說出了石清泉要殺楊炎,又要逼她回山的事實,心中不免俱是想道:“石清泉當時或許是沒有侮辱她,但心存不軌那是顯而易見的了,想必是冷冰兒看出他的企圖,拒絕跟他回山。

    楊炎當然是幫冷冰兒的,因此他就要殺楊炎了?” 當然石清泉不是君子,天山派一衆弟子的這個想法不能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這個猜想卻并不完全符合事實,也是把石清泉的罪名加重了的。

     唐嘉源礙着有賓客在場,心裡想道:“這件案若再審下去,恐怕就難免家醜外揚了。

    但怎樣收場呢?” “無論如何,你總不該割掉石清泉的舌頭呀!”唐嘉源在未能想到較好的“收場”辦法之前,隻好假意斥責楊炎,給石天行一點面子。

     但在石天行聽來,卻是極不好受,這幾句話的“弦外之音”好像是在說,楊炎所犯的罪僅隻是出手不知輕重而已。

    石清泉犯了淫行,還是應該受懲罰的。

     石天行面上一陣青一陣紅,最後雙眼瞪着冷冰兒說道:“禀掌門,冷冰兒與楊炎自幼同在一起,親如姐弟,他們二人,彼此互相回護,恐怕也是有的。

    我以為他們的證供不足為憑。

    小兒的說法,和他們的說法就并不一樣。

    ” 楊炎冷笑道:“哦,他是怎樣對你說的?” 石天行怒道:“不錯,他是給你割了舌頭,不能說話,但可惜你沒有将他的手指削斷,他還能夠以指代舌。

    掌門師弟,邊件醜事我不願意當衆說出來,但我可以叫小兒寫給你着。

    ”石清泉由于還在養傷的緣故,因此并未參加這次的同門大會。

     楊炎怒道:“我不怕你說出來,但卻不容你們父子造謠誣蔑。

    ” 唐嘉源也以為石天行是老羞嫌怒,意圖“反咬”,說道:“請令郎來作筆供,本來也無不可。

    不過,最好除了令郎本人之外,仍有人證物證。

    ”堅持要有人證物證,這是石天行一開始以執法長老的身分進行審訊之時就這樣主張的,如今卻給唐嘉源抓着了籍口,等于是“作法自斃”了。

     在唐嘉源的意思是不願多生枝節,若任由石清泉來作筆供,雖然不必讀出來,審訊還是要繼續進行的,那還怎能保得住家醜不向外揚? 可是石天行的想法卻就不一樣了! 石天行工于心計,城府甚深,他聽唐嘉源的口氣,已是越來越對自己不利,不免想到唐嘉源是要趁這機會來打擊他。

    掌門之位本來應該屬于我的,他僭位掌門,隻有将我排擠掉,他才能專權。

    這件案子,若然給楊炎反接成功,卻叫我如何來定兒子的罪,我又有何面目再做執法長老?唉,這真是弄巧成拙了!”殊不知唐嘉源雖然對他不滿,但也隻是想要早早結束此案,以免家醜外揚,并非如他想那樣是在權位之争。

     正如俗語說的疑心生暗鬼,石天行有了顧忌,隻好自己轉圓,道:“掌門明鑒,人證物證,不是倉猝之間可以找得到的。

    楊炎這方的主要證人江上雲,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來呢。

    目前我尚未知道小兒有何人證,待我仔細問他再作定奪如何?”他再次使用緩兵之計,心中則在盤算更為歹毒的做法,盤算如何才能不着痕迹的謀害唐嘉源,必要之時甚至不惜引進“外援”。

     唐嘉源則是巴不得早點結束此案,聽他這麼一說正是和自己的心意相同,便即說道:“不錯,由于這案中有案,案情複雜,若要查個水落石出,是還得做多一點準備工夫。

    不如這樣吧,楊炎暫時收押,候期再審,你看如何?” 石天行心裡是一千個願意,但他身為執法長老,又想擺點架子,于是佯作考慮,暫且沉吟不語。

    那知正當他擡起頭來,想要答應的時候,忽聽得有人朗聲說道:“禀掌門,江大俠來到!” 唐嘉源又喜又驚,說道:“那一位江大俠?” 前來的是擔任“知客”任務的一個弟子,說道:“是江二公子!他已經來到了迎客亭!” 武林中人都知道江二公子即是江海天的次子江上雲。

    江家與天山派淵源極深,不過江上雲仍然依照禮節,在迎客亭暫且駐足,依禮請“知客”代為通名求見。

     唐嘉源喜出望外,連忙說道:“甘師弟,請你代表我趕快去接江大俠上山。

    ”甘武維在第二代的四大弟子之中排行第二,除了第一代碩果僅存的長老鐘展和現任掌門唐嘉源與石天行之外,數下來就是他了。

     唐嘉源随即轉過頭來,說道:“江大俠來了,那份認罪書的真假立即可以明白。

    我本來想暫且擱置此案的,但現在情形有變,師兄,你的意思怎樣?” 石天行無可奈何,隻好說道:“江大俠既然來了,有關龍姑娘那件案子自是可以繼續審訊。

    不過,今日的同門大會,本來是要審楊炎欺師滅祖一案的,案有主次,主案的人證未齊,不如仍依原議,待雙方的人證物證都齊備了,兩案再同時審訊如何?” 天山派的第四代大弟子白堅城最為剛直,聽了石大行這樣說法,他也覺得石天行實是有意徇私,忍不住便道:“不錯,案中有案,兩件案子雖有主次之分,但主案人證未齊,先審次要的一案,似乎也未嘗不可。

    ” 唐嘉源不作聲,石天行作賊心虛,也不敢反對。

    但他未想到如何回答,江上雲已經在甘武維的陪同下來到會場。

     唐嘉源連忙上前迎接:“江二公子,什麼風把你吹來的,你可來得正好!” 江上雲認識楊炎,但龍靈珠可是曾經與他同過患難的,他一眼看見龍靈珠,顧不得與唐嘉源說應酬的客套話,匆匆還禮,便即面對龍靈珠打個招呼;說道:“龍姑娘,你也來到天山了。

    那天給清兵沖散之後,我找得你好苦,你沒事吧?” 龍靈珠道:“沒事。

    你來得真巧,我正是在盼你呢!” 江上雲已經料到幾分,故意問道:“哦,唐掌門說我來得正好,你也說我來得真巧,究竟是怎麼回事?” 龍靈珠道:“我要等待你來給我做證人呀!” 江上雲道:“做什麼證人?” 龍靈珠淡淡說道:“我現在正是以待罪之身,受天山派執法掌老的審問。

    怎麼回事,我看還是請這位執法長老告訴你好些。

    否則執法掌老又要說我不懂規矩了。

    ” 江上雲道:“那位是執法長老?” 石天行滿面通紅,唐嘉源道:“是石師兄。

    這件事是這樣的…… 他正要說出來,忽聽得有人叫道:“請掌門稍等;我來替石清泉作證!”這個人也不知從那裡鑽出來的,來得快到極點。

     天山派衆弟子還未看得清楚是誰,冷冰兒已經聽出是誰的聲音,刹那間,她氣得發抖。

     楊炎喝道:“段劍青,你還有臉重回天山!”立即就是反手一抓。

     段劍青以第八重的龍象功化解他的龍爪手,喝道:“你們來得我為什麼來不得?”楊炎出手很快,喝道:“我要你的命。

    ”一共說了五個字,雙掌連環進擊,己是出了七招。

     這連環七招是他得自蕭逸客傳授的掃葉掌法,段劍青從未見過,雖然勉強可以抵擋,也給他攻得手忙腳亂,段劍青冷笑說道:“楊炎,你想殺人滅口麼?” 石天行喝道:“楊炎,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你膽敢在會場上行兇,目中還有掌門人存在嗎?” 唐嘉源眉頭一皺,說道:“楊炎,住手再說!” 楊炎不能不聽掌門命令,隻好罷手,卻對石天行冷笑說道:“執法長老,你執的法好公正啊!” 石天行怒道:“我秉公執法,有何值得你這小子非議之處?” 楊炎朗聲說道:“你不分皂白,就判我欺師滅祖;段劍青才是真正的欺師滅祖,你為何不管?” 段劍青道:“我怎樣欺師滅祖?” 楊炎冷笑道:“你目的正在為清廷的攻打魯特安旗效力,是清軍主帥丁兆庸帳下的紅人,你敢否認嗎?” 段劍青道:“請問執法長老,本門戒律有那一條是不準做官的嗎?我家世代在大理為王,直至本朝,方始撤消封号。

    我是官宦世家,投入本門之時,一衆師長也都是知道的。

    ” 原來天山派雖然是反清的,但創派之時,為了避招朝廷之忌,隻是曆代相傳,在口頭上告誡弟子不可忘了民族大義,但并未列入明文,當年他投入天山門下,做了鐘展的關門弟子,是由他的叔父段仇世保薦的,段仇世則早已放棄繼承“王爺”的稱号,是反清義軍的同路人了。

     段劍青離開天山派之後,天山派的首腦人物并非不知是他暗中幫助清廷,也曾計劃将他拿回天山問罪,但段仇世因段家隻有他這一枝根苗,苦苦向鐘展求情,要求鐘展準他去勸段劍青悔過自新,他樂意親自把侄兒押回天山讓鐘展處分。

    鐘展是個老好人,允予所請。

    但段劍青極力避免和叔父見面,鐘展近年又因年老不再理事,這件事情就一直拖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