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情真戲假争權位 李代桃僵脫網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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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敢情也是笑小徒的六合拳打得太不像話!” 衛長青忙道:“那裡,那裡,令徒打的是正宗的六合拳,隻練了一年,就打得這樣好,已經是十分難得了。

    ”他是唯恐齊世傑改用熟悉的拳術,故此非稱贊他的六合拳不可。

     但他這麼一稱贊,也就等于是确認了齊世傑是戴湛徒弟的身份了。

     在他們交談之際,旁的人也是議論紛紛。

     滿堂賓客,雖然十層七八是韓威武和戴湛的真正朋友,但也有十之二三是趨炎附勢的人。

     這些人為了替宇文雷助威,也為了炫耀自己武術上的學識,七嘴八舌的譏撣齊世傑六合拳拳法的破綻。

    有的還忍不住以手勢比劃,說是那一招那一式該如何打法,才是合乎拳理。

    六合拳是相當流行的一種拳術,吃镖行飯的人大都懂的,但他們當然也還多少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懂的絕不會比戴湛更多,心想戴湛教了這笨小子一年,他能夠學到手的不過如此。

    我在這裡議論他的短處,也不怕他聽了去馬上就能練得比他師父教的更加高明,何況他在激戰之中,諒也不能分神聽我的議論。

     他們那裡知道齊世傑根本就沒有學過六合拳,更莫說是由戴湛親自教過他了。

     他們的譏評,正是齊世傑求之不得的事。

     他蓦地一聲長笑,說道:“有人說我的六合拳打得好,有人說我的六合拳打得糟,我也不知道是好是糟,隻能盡我所能,答謝各位對我關懷的盛意!” 說話之際,呼呼呼直搗三拳橫劈三掌,竟把宇文雷逼退幾步,那些人登時都是嘤不敢聲,心中俱是想道:“這小子真是有點邪門,縱然他得了我的‘指點’,也必須練過幾遍才行呀,怎麼一下子就大有進步了!”他們在镖行中不過是些二三流角色,怎知上乘的武學乃是一理通百理融的。

    他聽了那些人的議論知道自己拳術的缺點是在什麼地方,以他的武學立即能參透,打出來的六合拳,也就立即從貌似而進為“神似”了。

    另一方面,他打了這許久,即使隻以架式而論,他亦已漸漸從生疏變為熟悉了。

    前半場的比武,已經是等于他在練了幾遍六合拳。

     他有第八重的龍象功做基礎,用生疏的六合拳之時,宇文雷也還奈何不了他,此時他已經熟悉這種拳法,縱然距離一個“好”字還遠,宇文雷已是不能抵敵。

     鬥到激處,宇文雷用了一招“鵬搏九霄”騰身發掌,向齊世傑的天靈蓋劈下。

    齊世傑斜身上步,右掌一擋,左拳一揮,使的是六合拳中的“乾坤反覆”,以拳為“乾”,以掌為“坤”,拳勢直搗,掌勢劃弧,配合得恰到好處。

    這招一出,衛長青不禁皺起眉頭,但好幾個老拳師,卻是情不自禁的真心為齊世傑喝采了。

     宇文雷那一招本來藏有幾個厲害的後着,給他拳勢一圈,字文雷的身形雖沒給他圈住,卻也給他的内力震得踉踉跄跄,斜竄數步,險些跌倒。

     揚威镖局的總镖頭崔立誠咳了一聲,拈須說道:“點到即止,這場比武可以結束了吧?” 宇文雷霍地翻身,喝道:“誰說我已輸了?” 衛長青也在同時說道:“比武當中,一招半式的暫時屈居下風,這是不能作為定準的。

    這位楊老弟打到如今方始占得一招便宜,恐怕尚未道合用‘點到即止’這四個字吧?戴先生,你以為如何?” 快活張道:“誰說過要點到即止的?” 衛長青道:“那是剛才宇文雷和韓老镖頭的愛婿沐天瀾比武之時,有人這樣提過的。

    ”他強調“提過”二字,亦即是說尚未得到一緻同意,作為這次比武的“規矩”的。

     快活張搖了搖頭,說道:“我是爽直脾氣,要比武嘛,就得痛痛快快打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分出勝負高低!什麼點到為止,未免太過婆婆媽媽了,我不贊同!” 衛長青哈哈笑道:“戴形生真是說像痛快!對,對極了!不錯,自己人印證武功,是該避免誤傷性命,但若一定限制點到為止,許多高明的武功恐怕都不能施展了。

    說老實話,剛才我也是不大同意,隻因我是外人,不方便說罷了。

    ” 崔立誠原意是想幫戴湛的忙的,不料“戴湛”反而如此說法,他憋了一肚皮氣,心裡想道:“老戴怎的這樣不知好歹,你這徒弟占得一招便宜,已是僥幸。

    他的拳法雖然比起初交手時大有進步,畢竟還未練得到家;再打下去,怎打得過人家。

    ” 心念未已,隻見宇文雷果然已經奪得先手,齊世傑雖未至于隻有招架的分兒,亦已是守多攻少了。

     他正在一面暗罵戴湛胡塗,一面替齊世傑着急,忽地嗅到一種奇怪的香氣。

     原來宇文雷剛才倒退之際,在身形欲跌未跌的姿勢遮掩之下,避過了衆人注意,早已偷偷的取出了藥力甚強的兩顆“神仙丸”藏在掌心。

     他握着拳頭,打出數拳,掌心的勢力已是把藥丸溶化!如此一來,他練的雖然不是毒掌,手掌卻已塗是上了毒藥了。

     神仙丸的氣味,是可以令人昏昏欲睡的。

    首當其沖的人一吸得多了,更會筋酥骨軟。

     催立誠咦了一聲,說道:“這是什麼氣味,你們嗅到了沒有?” 馬天晔亦已皺起眉頭,說道:“這好像是白駝山拿來毒害人的一種什麼藥丸的氣味,那種藥丸,我雖沒吃過,也聽人說過的。

    說是它的責性和鴉片類似,比鴉片更為厲害!” “是神仙丸!”有個綽号“萬事通”的老镖師叫起來道:“聽說是用一種名叫大麻的藥物制煉的,毒害比鴉片更甚!白駝山盛産大麻,有一幫妖人匿居在白駝山上就專門制除這種藥丸,用以圖利、害人!從去年開始,已經發現了幾樁江湖上的敗類替白駝山的妖人販毒的事情!” 镖行的人雖然見聞廣博,知道有白駝山和“神仙丸”的人卻并不多,許多人就七嘴八舌的問道:“白駝山在什麼地方?”“那幫妖人的首領是誰?” “萬事通”得意洋洋的說道:“我也是最近才打聽到的,據說白駝山是中印交界的一座大山,白駝山的山主複姓字文,單名一個博字!” 馬天骅故意裝作大吃一驚,跟着恍然大悟的神氣說道:“複姓宇文的人很少,原來這個什麼白駝山主,也是複姓宇文的嗎?”用到一個“也”字,腔調特别提高,腦筋最鈍的人,也會聯想到目前正在和齊世傑交手的這個宇文雷了。

     衛長青面色一沉,陡地向“萬事通”發話:“你吃過神仙丸,你見過白駝山嗎?” “萬事通”消息靈通,膽子卻小,不敢得罪官府,蓦地想起:“字文雷是和衛長青一起來的,倘若他是白駝山的人,衛長青和白駝山的關系就一定不淺!”心裡一慌,讷讷說道:“我,我已經說過,我隻是聽人說的!” 宇文雷被齊世傑逼得緊,不過他雖然不能分神說話,衆人的議論,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心裡也有點慌了。

    當下他用白駝山的一種獨門内功,把神仙丸揮發的毒氣凝聚一團,盡量不令他擴散。

     神仙丸和鴉片一樣,是慢性毒藥,吃了能令人上隐,年深日久,這個人就會變成毫無作為的廢物,但卻不是馬上中毒的。

    他以内力阻止神仙丸的氣味擴散,衆人低煥思睡的那種感覺減輕許多,試一運氣,也沒發現中毒的迹象,心情也就沒有那麼緊張了。

    而“萬事通”平素又是喜歡誇誇其談的,因此也就有許多人對他的話當作奇談怪論,半信半疑。

     衛長青哼了一聲,說道:“聽說,聽說!道聽塗說,豈能當為真!是否有什麼白駝山的妖人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這位宇文兄是我們總管大人的朋友!總管大人的朋友會是什麼妖人嗎?” 他當然是想倚仗“官威”吓人,不過他不單承認宇文雷是自己的朋友,打出了官職比他更高的大内總管的招牌,心裡其實亦已是有幾分怯意了。

     崔立誠眉頭一皺,說道:“我們當然相信過總管、副總管大人的朋友不是妖人,但我剛剛的确是嗅到一種奇怪的氣味!” 衛長青冷冷說道:“人多氣濁,崔老镖頭的鼻子特别靈敏,嗅到一點特别的氣味,那也是不足為奇。

    我可沒嗅到!” 快活張忽道:“我也沒有嗅到!” 衛長青大喜道:“是吧。

    戴先生也沒嗅到呢!要是宇文先生當真有什麼神仙丸的話,他不怕他的徒弟中毒嗎?” 崔立誠見戴湛幾次三番“幫敵人說話”,心中大惑不解,隻能哼了一聲,說道:“一别甘年,你的身體好嗎?”快活張道:“我的身體一向很好。

    ”崔立誠道;“我可有點懷疑你是患了重傷風!” 快活張笑道:“崔大哥說笑了,不過,說正經的,小徒倘若當真中毒,我也不會怪那使毒的人。

    ” 馬天骅道:“這是什麼道理,我們想聽聽!” 快活張道:“道理很簡單,你碰上劫镖的強盜,你能否禁止那劫镖的強盜使毒?” 馬天骅道:“可這是镖局裡的自己人在比試武功!” 快活張道:“比試武功是為了什麼,是為了選出最适合做總镖頭的人!暗器也好,使毒也好,要是這個人都能抵擋,豈不是更佳!” 馬大骅道:“但我們剛才曾經有言在先,是不能使毒的。

     快活張道:“所謂剛才,是指宇文先生和沐天瀾交手的那個時候吧?”馬天骅道:“不錯。

    ” 快活張笑道:“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

    現在是我的徒弟和宇文先生比武,我是隻盼震遠镖局請一個最好的總镖頭的,因此依我之見,倒也不妨假戲真做!” 衛長青哈哈笑道:“戴老镖頭說得好,說得好!當真是胸襟廣闊,見識過人!咳、咳、哼……”笑聲忽地中斷,連連咳嗆。

    原來正在他說話之際,忽地嗅到一股強烈的香氣,胸口登時作悶! 宇文雷以内力約束毒氣,把溶化了的神仙丸所揮發出來的毒氣凝聚一團,向齊世傑正面攻擊,按說齊世傑是絕計不能長時間閉住呼吸的,而且齊世傑每每在發掌之際,吆喝助威,更是不能不吸進毒氣。

    這種藥力特強的神仙丸,氣味芬芳,中人如酒,吸了一點,就像喝醉酒一般,懶洋洋提不起勁來。

    吸得多了,更會進入“迷幻”境界,甚至癫狂。

    但半枝香時刻已經過去,齊世傑竟然越打越見精神,那有半點中毒模樣。

     他們那裡知道,原來齊世傑早已有了解藥。

    解藥是楊炎從“雲中雙煞”之一的馬牛那裡取得,轉贈與他的。

    “雲中雙煞”馬牛和田耕是替白駝山販毒的人,“蹑雲劍”穆揚波的小兒子穆志遙就曾受他們所害,變成了不可一日離開神仙丸的瘾君子。

    那次楊炎為了助穆志遙戒毒,在祁連山上捉住馬牛,從他那裡搜獲了一大瓶神仙丸以及解藥。

    那種解藥本來是預防服食了過量的神仙丸而引起的中毒的,還不能算是這種藥力特強的神仙丸的最佳解藥,但因隻是吸進毒氣比直接吞服的毒害稍輕,故此仍然可解。

     齊世傑從龍靈珠口中知道宇文雷的來曆之後,他是口中含了一顆解藥、方敢出戰的。

    餘下的解藥他則交給了快活張。

    快活張剛才以敬酒為名,其實已是偷偷在酒中放了解藥。

    他是天下第一神偷,略施小技,誰也沒有察覺。

     齊世傑在冰窟三年,曾得天竺高僧釋湛授以那爛陀寺的上乘武抑,其中一門功大名為“大挪移神功”,可以把敵方攻來的内力任意轉移方向。

    原理和中土武學的“借力打力”相似,不過借力打力是打擊敵方,而大挪移神功則可以借用對方内力打擊第三者。

     此時齊世傑使出大挪移神功,把那團毒氣挪移過來,讓它去侵衛長青,衛長青所坐的首席位置正是最接近比武中心的位置。

     衛長青的内功造詣在宇文雷之上,經過挪移的内力對他倒是無妨,但那神仙丸的毒氣他吸得多了,卻是難以抵受。

     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