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英子手上有一個蘋果-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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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螞蟻,把它打開,一扇快掉下來的窗子。

    外邊的海,藍寶石一樣的小海灣,露出閃耀的波浪。

    這是G的海,是他的歸宿。

    他和英兒從山上下來,打開窗子,"她一言不發,……沉浸在自己的情意裡。

    "我知道這是從小最深處的願望,在沒有人的地方,在沒有人的地方,呆滞喃喃地說:在沒有人的地方。

    " 在這片蔥蔥的叢林中,我失去了方向,,我憑着本能向山頂攀去。

    舊日的小道顯然已經不複存在了,隻有一兩棵大樹的枝杈上,尚有鋸痕,石頭在我腳下滑動,我沒有窮盡的撥開那些枝葉)在我幾乎絕望的時候,發現已經到了山頂。

     山脊上,松林稀疏有序,一邊伸向絕壁,有"山頂洞人"種下的竹子。

    一個空空的大玻璃房。

    另一邊婉蜒伸向主峰,樹林在這裡完全失去了遮天蔽日的蠻橫,淡淡的小路上撒了一點羊糞,這也是G和英兒走過的路,橫着道道樹影。

    山林回轉不定,有時會出現一大片青青柔柔的青草。

     在林木退去的地方,海天頓開,草木盡黃,這就是主峰了。

    猛烈的風和陽光襲擊着金黃的灌木叢。

    放眼看去,海山層層展開,海水沉重安穩得就像廣場,對面海岸南奧克蘭的房子像牡蛎似的白乎乎一片。

     一邊是太平洋風光,是我們在生活中所想象、渴望的自然,一邊是那個邪惡的靈魂遊蕩過的地方;同樣的海水,樹木、草地和沙灘,對我們做着不同的表情,交替在我心上閃過。

    當我涉足這個秘密的時候,我所看見的一切,仿佛就都變成真切的象征了。

     這是G呆過的地方。

    他驚訝地注視着自己,他不能擺脫的愛和願望。

    他沒有放過一次機會,逃走;他的神是他的影子,而他要擺脫的恰恰就是他自己,那個跟他一起奔走的宿命、他的死敵。

     我沿着一塊塊石礫走着,沿着夏天的土地走着,(一種赤熱的火一樣炙人的感覺。

    溪水和瀑布從山裡奔逃出來,一路跌落到海邊,哭泣着,在海邊才緩緩停住她們的腳步,它們好像都唱着那個女孩子的恐怖,唱着她逃避的感覺,毫不猶豫地滲到沙土之下。

     雨水帶着希望降到樹林裡,但立刻被無數林木的威嚴所恐吓又匆匆逃出來,生活畢竟像汪洋大海一樣,在四處等等它們。

     可以說這是一個孤島,在所有樹枝和岩石中間,我都看到了那種猙獰的努力,不顧一切地不曾停止,又不能實現的要求。

    它們糾纏在一起。

    那些老了的枝幹,毀壞了塌倒下來,倚在新的更茁壯的樹上,那幾乎是它們的兒孫。

    纏不消的藤蔓沿着死樹繼續生長着,使死了的樹長出更青翠的葉子,一個個按住大地搖動風暴的巨爪都暴露在空中。

     我無緣無故到這個島上來了。

    我忽然意識到,我站在這裡,無緣無故,置身于一場命運的争鬥。

     我厭惡,當我的目光落到有苔的石塊上的時候,嘴裡有一種涼森森的腥氣,樹林的味道。

    我似乎感到了英兒的恐懼。

     "她吓壞了…… 好像風從它的洞子裡出來,瘋狂地守護着她吹拂她,使她在柔弱的微笑中顫栗。

     我的呼吸不再那麼平和地督促我前行了。

     要是沒有這個故事,這裡的生活也許還讓人覺得浪漫,一座海上仙山,可是我知道這一切之後,我無論如何不能再這樣想了,我隻希望這一切純屬虛構。

     房子在這。

    那些被英兒擦亮的窗子,現在都是蜘蛛網,白茫茫一片。

    我的确扒在玻璃上住裡張望過,看見了裡邊生鏽的爐子和壁畫…… "你怎麼會把我當人呢?" 山脊的另一邊不知不覺出現了道路,蜜蜂在轍印中取水,下午的空氣裡都是它的聲音。

    那個養蜂的人,那個快樂的單身漢,那個做陶罐的老太太燒陶的地方,這還是一個和平甯靜的山谷。

     道路回旋着通向對面的山頂,我看見了那面旗子,玻格家隐沒在一片果木林裡。

    一片灰白的雨雲正迅速飄過。

     已經消失的鐘聲,從未響起。

     陽光和雨雲交錯而過,強光從雲隙中透下,遠山顯出夢幻般的顔色。

    彩虹升起又消失在霧霭之中,從山谷這邊到山谷那邊。

    我從來沒有這麼近的看過彩虹。

    因為過于美好,顯得極不真實。

     海水又藍得像一塊寶石一樣,中間突兀着礁嶼,我在一張丹麥報紙上看見過這個礁嶼。

    G戴着他自制的帽子,身後是棵傾斜盤弘的生命樹和這個孤立的礁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