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易嗣君濟邸蒙冤逐制帥楚城屢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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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亦眉目含情,待酒至數巡,楊氏竟嬌聲語全道:“人傳三哥已死,三哥指李全,想是排行第三。

    我一婦人,怎能自立?便當事太尉為夫。

    子女玉帛,皆太尉物,且同出一家,何故相戕?若今日剿除李氏,太尉能自保富貴麼?”原來夏全已受封太尉,所以前時的彭,此時的楊氏,均以太尉相呼。

    夏全聞到此語,喜出望外,幾把那身都酥麻了半邊,色之迷人,甚于盜賊。

    便斜着一雙色眼道:“姑姑!此語可當真嗎?”楊氏索性進一步道:“太尉若能誅逐劉琸,便即如約。

    ”楊氏之狡,不亞李全。

    夏全大喜,召入李福,同謀逐琸。

    議既定,即于次日起事,合攻州署,焚官民舍,殺守藏吏,鬧得天翻地覆,鬼哭神愁。

    琸賴鎮江軍保護,缒城而出。

    鎮江軍與賊夜戰,将校多死,器甲錢粟,盡為賊有。

    夏全既将琸逐出,便躍馬赴楊氏營,總道此夜是歡諧魚水,颠倒鴛鴦,哪知到了營前,竟請他一碗閉門羹,而且滿營兵士,列刃以待;當下策馬回奔,招衆出城,徑趨盱眙,沿途大掠。

    盱眙将張惠、範成進已知夏全為亂,竟閉城拒全,且将全母及妻,在城内捕至,一律斬首,抛擲城下,氣得夏全咬牙切齒,恨不得将盱眙城吞了下去。

    滿望多增一妻,誰知反失一妻,哪得不恨?正欲麾衆攻城,那城中竟驅兵殺出,反被他蹂躏一陣,喪失部衆千人,一時無路可歸,竟奔降金人去了。

     宋廷嚴責劉琸,已至揚州,恐坐罪被誅,竟爾憂死。

    有诏令軍器少監姚翀知楚州,兼制置使。

    翀毫無材略,也是徐晞稷一流人物,臨行時,留母及妻子居都城,自己購得二妾,駕舟徑往。

    槍刃之下,豈可作藏嬌窟耶?至楚城東,翀舟治事。

    探得楊氏無害己意,乃入城往見,用晞稷故例,更加谄媚。

    楊氏乃許翀入城,翀見州署被毀,尚未修築,急切無從托足,乃寄治僧寺中,苟延時日。

    幸有二妾侍奉,倒也不慮寂寞,整日裡左擁右抱,樂得尋歡。

    既而李全守不住青州,竟降蒙古。

    劉慶福尚分守山陽,自知已為厲階,惶懼不安,意欲殺李福以贖罪。

    李福已有所聞,亦欲将慶福殺害。

    二人互相猜忌,不複相見。

    一日,楊氏請姚翀議事,翀不敢卻,隻好前往,既入李營,見劉慶福亦即到來,楊氏開口道:“哥哥有疾,軍務不能主持,所以請姚制帥及劉總管,共議軍情。

    ”慶福道:“李大哥何時得恙,我卻未曾聞知?”楊氏正要回答,裡面已有人傳出,說要請劉總管入見。

    劉以李福有疾,料也沒甚意外,遂随了傳報的人,趨入内室,迂曲數四,才至李福卧處。

    遙見福卧不解衣,未免疑慮,不得已走近榻前,開口問道:“大哥有恙麼?”福答道:“煩惱得恁地。

    ”劉左右一顧,見榻旁有劍出鞘,益覺心動,亟忙退出。

    福竟躍起床上,持刀追殺慶福,慶福徒手不支,立被殺死。

    福竟攜首出外堂,交與姚翀。

    翀大喜道:“慶福首禍,一世奸雄,今頭顱乃落措大手麼?”能殺慶福,豈不能殺汝麼?遂馳還寺中,立刻草奏,遣白朝廷。

    複旨到來,翀蒙優獎,福得增秩,楊氏竟進封楚國夫人。

    惟楚州自夏全亂後,庫儲俱盡,綱運不繼,李福常向翀索饷。

    翀無從應付,隻說待朝廷頒發,便當撥給。

    福屢催無着,私下動怒道:“朝廷若不養忠義軍,何必建阃開幕?今建阃開幕如故,獨不給忠義軍錢糧,是明借這阃帥,來制壓我忠義軍呢。

    ”随即與楊氏密謀,邀翀過宴。

    翀昂然竟往,就坐客次,并不見楊氏出陪,須臾見自己二妾,也被召入内,他不知葫蘆裡面,賣什麼藥,俄見一班糾糾武夫,在客次外獰目探望,料知不是好兆,便起身急走,甫出客次,但聽得一片喧聲道:“姚制使走了!姚翀逃了!”吓得姚翀無處躲避,幾乎心膽俱碎。

    正是: 逐帥幾同棋易子,搶頭好似杖驚兒。

     畢竟姚翀能逃得性命否?待至下回再叙。

     天下事莫不壞于一私字。

    私心一起,則内而作奸,外而犯科,皆因之而起。

    史彌遠之擅謀廢立,私也。

    楊後之允行廢立,由恐無噍類之說所激,亦一私也。

    即濟王竑之隐嫉彌遠,形諸筆墨,亦無非一私也。

    即潘壬弟兄之欲奉濟王,期建非常之業,亦何一非私也?若夫許國、徐晞稷、劉琸、姚翀諸人,陸續被逐,均為一私字所緻。

    許、徐二人欲制全,而反為所制,劉、姚二人嘗媚全,而無益于媚,一念萦私,着着失敗,彼夏全、劉義福輩,更不足道也。

    觀此回,不禁為好私者慨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