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破川軍孱王歸命受蜀俘美婦承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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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護撫安,若非天地之重慈,安見軍民之受賜?臣亦自量過咎,謹遣親弟詣阙奉表,待罪以聞! 這篇表文,相傳亦李昊手筆。

    昊本前蜀舊臣,前蜀亡時,降表亦出昊手。

    蜀人夜書昊門,有“世修降表李家”六字,這也是一段趣聞。

    總計後蜀自孟知祥至昶,凡二世,共三十二年。

    宋太祖接得降表,便簡授呂餘慶知成都府,并命蜀主昶速率家屬,來京授職。

    無非念着妙人兒。

    孟昶不敢怠慢,便挈族屬啟程,由峽江而下,徑詣汴京,待罪阙下。

    太祖禦崇元殿,備禮見昶。

    昶叩拜畢,由太祖賜坐賜宴,面封昶為檢校太師兼中書令,授爵秦國公,所有昶母以下,凡子弟妻妾及官屬,均賜赍有差。

    就是王昭遠一班俘虜,也盡行釋放。

     看官!你道太祖何故這般厚恩?他聞昶妾花蕊夫人,豔麗無雙,極思一見顔色,借慰渴念,但一時不便特召,隻好借着這種金帛,遍為賞賜,不怕她不進來謝恩。

    昶母李氏,因即帶着孟昶妻妾,入宮拜謝,花蕊夫人,當然在列。

    太祖一一傳見,挨到花蕊夫人拜谒,才至座前,便覺有一種香澤,撲入鼻中,仔細端詳,果然是國色天姿,不同凡豔,及折腰下拜,幾似迎風楊柳,嬝娜輕盈,嗣複聽嬌語道:“臣妾徐氏見駕,願皇上聖壽無疆!”或雲花蕊夫人姓費,未知孰是?這兩句雖是普通說話,但出自花蕊夫人徐氏口中,偏覺得珠喉宛轉,呖呖可聽。

    當下傳旨令起,且命與昶母李氏,一同旁坐。

    昶母請入谒六宮,當有宮娥引導前去,花蕊夫人等,也即随往。

    太祖尚自待着,好一歇見數人出來,謝恩告别。

    太祖呼昶母為國母,并教她随時入宮,不拘形迹,醉翁之意不在酒。

    昶母唯唯而退。

    太祖轉着雙眸,釘住花蕊夫人面上,夫人亦似覺着,瞧了太祖一眼,乃回首出去。

    為這秋波一轉,累得這位英明仁武的宋天子,心猿意馬,幾乎忘寝廢餐。

    且因繼後王氏,于乾德元年崩逝,六宮雖有妃嫔,都不過尋常姿色,王皇後之殁,就從此處帶過。

    此時正在擇後,偏遇這傾國傾城的美人兒,怎肯輕輕放過?無如羅敷有夫,未便強奪,躊躇了好幾天,想出一個無上的法兒來。

     一夕,召孟昶入宴,飲至夜半,昶才告歸。

    越宿昶竟患疾,胸間似有食物塞住,不能下咽,疊經醫治,終屬無效。

    奄卧數日,竟爾畢命,年四十七歲。

    太祖廢朝五日,居然素服發哀,赙贈布帛千匹,葬費盡由官給,追封昶為楚王。

    好一種做作。

    昶母李氏,本奉旨特賜肩輿,時常入宮,每與太祖相見,辄有悲容。

    太祖嘗語道:“國母應自愛,毋常戚戚,如嫌在京未便,他日當送母歸。

    ”李氏問道:“使妾歸至何處?”太祖答言歸蜀。

    李氏道:“妾本太原人氏,倘得歸老并州,乃是妾的素願,妾當感恩不淺了。

    ”太祖欣然道:“并州被北漢占據,待朕平定劉鈞,定當如母所願。

    ”李氏拜謝而出。

    及孟昶病終,李氏并不号哭,但用酒酬地道:“汝不能死殉社稷,貪生至此,我亦為汝尚存,所以不忍遽死。

    今汝死了,我生何為?”遂絕粒數日,也是嗚呼哀哉,伏惟尚飨。

    太祖命赙贈加等,令鴻胪卿範禹偁護理喪事,與昶俱葬洛陽。

    葬事粗畢,孟昶的家屬,仍回至汴都,免不得入宮謝恩。

    太祖見了花蕊夫人,滿身缟素,愈顯得豐神楚楚,玉骨姗姗,是夕竟留住宮中,迫她侍宴。

    花蕊夫人也身不由主,隻好惟命是從。

    飲至數杯,紅雲上臉,太祖越瞧越愛,越愛越貪,索性擁她入帏,同上陽台,永夕歡娛,不消細述。

    次日即冊立為妃。

    這花蕊夫人,系徐匡璋女,綽号花蕊,無非因狀态嬌柔,仿佛與花蕊相似,嫩蕊嬌香,難禁癡蝶,奈何?她本與孟昶很是親愛,此次被迫主威,勉承雨露,惟心中總憶着孟昶,遂親手繪着昶像,早夕供奉,隻托言是虔奉張仙,對他禱祝,可蔔宜男。

    宮中一班嫔禦,巴不得生男抱子,都照樣求繪,香花頂禮去了。

    俗稱張仙送子,便由這花蕊夫人捏造出來。

    小子有詩詠花蕊夫人道: 供靈詭說是張仙,如此牽情也可憐。

     千古艱難惟一死,桃花移贈舊詩篇。

     花蕊夫人入宮後,宋太祖非常锺愛,欲知以後情事,容至下回表明。

     蜀主孟昶,嬖幸寵妃,信任庸材,已有速亡之咎,乃反欲勾通北漢,自啟戰釁,雖欲不亡,其可得乎?王昭遠以侍從小臣,謬任統帥,反以諸葛自比,可嗤孰甚!宋祖算無遺策,其視蜀主孟昶,已如籠中之鳥,釜底之魚,其所以預築新第,特别優待者,無非欲買動花蕊夫人之歡心耳。

    正史于孟氏世家,載明孟昶入汴,受爵秦國公,數日即卒,而于花蕊夫人事,略而不詳,此由《宋史》實錄,為君諱惡,後人無從證實,乃特付阙如耳。

    然稗官野乘,已遍錄轶聞,卒之無從掩迹。

    且昶年僅四十有餘,而入汴以後,胡竟暴卒?大明殿之賜宴,明載史傳,蛛絲馬迹,确有可尋,著書人非無端誣古,揭而出之,微特足補正史之阙,益以見欲蓋彌彰者之終難文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