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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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 漢二祖優劣論 有客問予曰:「夫漢二帝,高祖、光武,俱為受命撥亂之君,此時事之難易,論其人之優劣,孰者為先?」 予應之曰: 昔漢之初興,高祖因暴秦而起,官由亭長,自亡徒召集英雄。

    遂誅強楚,光有天下,功齊湯武,業流後嗣。

    誠帝王之元勳,人君之盛事也。

    然而名不繼德,行不純道。

    身歿之後,崩亡之際,果令兇婦肆酖酷之心,嬖妾被人豕之刑;亡趙幽囚,禍殃骨肉;諸呂專權,社稷幾移。

    凡此諸事,豈非高祖寡計淺慮以緻。

    然彼之雄材大略,俶儻之節,信當世至豪健壯傑士也。

    又其梟將畫臣,皆古今之鮮有,歷世之希睹。

    彼能任其才而用之,聽其言而察之,故兼天下而有帝位,流巨功而遺元勳也。

    不然,斯不免於閭閻之人,當世之匹夫也。

     世祖體乾靈之休德,稟貞和之純精,通黃中之妙理,韜亞聖之懿才。

    其為德也,通達而多識,仁智而明恕,重慎而周密,樂施而愛人。

    值陽九無妄之世,遭炎光戹會之運。

    殷爾雷發,赫然神舉。

    用武略以攘暴,興義兵以掃殘。

    神光前驅,威風先逝,軍未出於南京,莽已斃於西都。

    破二公於昆陽,斬阜、賜於漢津。

    當此時也,九州鼎沸,四海淵湧,言帝者二三,稱王者四五,鹹鴟視狼顧,虎超龍驤。

    光武秉朱光之巨鉞,震赫斯之隆怒。

    夫其蕩滌兇穢,剿除醜類,若順迅風而縱烈火,曬白日而掃朝雲也。

    若克東齊難勝之寇,降赤眉不計之虜,彭寵以望異內隕,龐萌以叛主取誅,隗戎以背信軀斃,公孫以離心授首。

    爾乃廟謀而後動眾,計定而後行師,故攻無不陷之壘,戰無奔北之卒。

    是以群下欣欣,歸心聖德,宣仁以和眾,邁德以來遠。

    於時戰克之將,籌畫之臣,承詔奉令者獲寵,違命犯旨者顛危。

    故曰:建武之行師也,計出於主心,勝決於廟堂。

    故竇融聞聲而景附,馬援一見而歎息。

    股肱有濟濟之美,元首有穆穆之容,敦睦九族有唐虞之稱,高尚純樸有羲皇之素,謙虛納下有吐握之勞,留心庶事有日昃之勤。

    乃規弘跡而造皇極,創帝道而立德基。

    是以計功則業殊,比隆則事異,旌德則靡愆,言行則無穢,量力則勢微,論輔則力劣。

    卒能握乾坤之休徵,應五百之顯期,立不刊之遐跡,建不朽之元功。

    金石播其休烈,詩書載其勳懿。

     故曰,光武其近優也。

     相論 世固有人身瘠而志立,體小而名高者,於聖則否。

    是以堯眉八采,舜目重瞳,禹耳參漏,文王四乳。

    然則世亦有四乳者,此則駑馬一毛似驥耳。

    宋臣有公孫呂者,長七尺,面長三尺,廣三尺,名震天下。

    若此之狀,蓋遠代而求,非一世之異也。

    使形殊於外,道合其中,名震天下不亦宜乎?語雲:「無憂而戚,憂必及之;無慶而歡,樂必隨之。

    」此心有先動,而神有先知,則色有先見也。

    故扁鵲見桓公,知其將亡;申叔見巫臣,知其竊妻而逃也。

    荀子曰:「以為天不知人事邪,則周公有風雷之災,宋景有三舍之福。

    以為知人事邪,則楚昭有弗禜之應,魏文無延期之報。

    」由是言之,則天道之與相占,可知而疑,不可得而無也。

     辨道論 夫神仙之書,道家之言,乃雲傅說上為辰尾宿,歲星降下為東方朔。

    淮南王安誅於淮南,而謂之獲道輕舉。

    鉤弋死於雲陽,而謂之屍逝柩空。

    其為虛妄甚矣哉! 中興篤論之士有桓君山者,其所著述多善。

    劉子駿嘗問:「言人誠能抑嗜欲,闔耳目,可不衰竭乎?」時庭中有一老榆,君山指而謂曰:「此樹無情欲可忍,無耳目可闔,然猶枯槁腐朽。

    而子駿乃言可不衰竭,非談也。

    」君山援榆喻之,未是也。

    何者?餘前為王莽典樂大夫。

    樂記雲:「文帝得魏文侯樂人竇公,年百八十,兩目盲。

    帝奇而問之,何所施行?」對曰:「臣年十三而失明,父母哀其不及事,教臣鼓琴。

    臣不能導引,不知壽得何力?」君山論之曰:「頗得少盲,專一內視,情不外鑒之助也。

    」先難子駿以內視無益,退論竇公,便以不外鑒證之,吾未見其定論也。

    君山又曰:「方山有董仲君者,有罪繫獄,佯死數日,目陷蟲出,死而復生。

    然後竟死。

    」生之必死,君子所達,夫何喻乎!夫至神不過天地,不能使蟄蟲夏潛,震雷冬發,時變則物動,氣移而事應。

    彼仲君者,乃能藏其氣,屍其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