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關燈
,爛其膚,出其蟲,無乃大怪乎! 世有方士,吾王悉所招緻。

    甘陵有甘始,廬江有左慈,陽城有郄儉,始能行氣導引,慈曉房中之術,儉善辟穀,悉號數百歲。

    本所以集之於魏國者,誠恐此人之徒接姦詭以欺眾,行妖惡以惑民。

    故聚而禁之也。

    豈復欲觀神仙於瀛洲,求安期於邊海,釋金輅而顧雲輿,棄文驥而求飛龍哉?自家王與太子及餘兄弟,鹹以為調笑,不信之矣。

    然始等知上遇之有恒,奉不過於員吏,賞不加於無功,海島難得而遊,六黻難得而佩,終不敢進虛誕之言,出非常之語。

    餘嘗試郄儉,絶穀百日,躬與之寢處,行步起居自若也。

    夫人不食七日則死,而儉乃如是。

    然不必益壽,可以療疾,而不憚饑饉焉!左慈善修房內之術,差可終命。

    然自非有志至精,莫能行也。

    甘始者,老而有少容,自諸術士鹹共歸之。

    然始辭繁寡實,頗有怪言。

    餘嘗辟左右,獨與之談,問其所行,溫顏以誘之,美辭以導之。

    始語餘:「吾本師姓韓,字世雄。

    嘗與師於南海作金,前後數四,投數萬斤金於海。

    」又言:「諸梁時,西域胡來獻香罽腰帶割玉刀,時悔不取也。

    」又言:「車師之西國,兒生,擘背出脾,欲其食少而努行也。

    」又言:「取鯉魚五寸一雙,合其一煮藥,俱投沸膏中。

    有藥者奮尾鼓鰓,遊行沈浮,有若處淵。

    其一者已熟而可噉。

    」餘時問言:「率可試不?」言:「是藥去此逾萬裡,當出塞,始不自行,不能得也。

    」言不盡於此,頗難悉載,故粗舉其巨怪者。

    始若遭秦始皇、漢武帝,則復為徐市、欒大之徒也。

    桀紂殊世而齊惡,姦人異代而等偽,乃如此邪! 又世虛然有仙人之說。

    仙人者,儻猱猿之屬,與世人得道化為仙人乎?夫雉入海為蜃,燕入海為蛤,當夫徘徊其翼,差池其羽,猶自識也。

    忽然自投,神化體變,乃更與黿鼈為群,豈復自識翔林薄巢垣屋之娛乎?牛哀病而為虎,逢其兄而噬之。

    若此者,何貴於變化邪! 夫帝者,位殊萬國,富有天下,威尊彰明,齊光日月,宮殿闕庭,焜耀紫微何顧乎王母之宮,崑崙之域哉?夫三烏被緻,不如百官之美也;素女嫦娥,不若椒房之麗也;雲衣羽裳,不若黼黻之飾也;駕螭載霓,不若乘輿之盛也;瓊蕊玉華,不若玉圭之潔也。

    而顧為匹夫所罔,納虛妄之辭,信眩惑之說。

    隆禮以招弗臣,傾產以供虛求,散王爵以榮之,清閒館以居之。

    經年累稔,終無一驗。

    或歿於沙丘,或崩於五柞。

    臨時復誅其身,滅其族,紛然足為天下一笑矣! 若夫玄黃所以娛目,鏗鏘所以聳耳,媛妃所以紹先,芻豢所以悅口也。

    何以甘無味之味,聽無聲之樂,觀無采之色也。

    然壽命長短,骨體強劣,各有人焉。

    善養者終之,勞擾者半之,虛用者殀之,其斯之謂歟! 令禽惡鳥論 國人有以伯勞鳥生獻者,王召見之。

    侍臣曰:「世人同惡伯勞之鳴,敢問何謂也?」王曰:「月令,仲夏鵙始鳴。

    詩雲七月鳴鵙。

    七月夏五月,鵙則博勞也。

    昔尹吉甫信後妻之讒,殺孝子伯奇,其弟伯封求而不得,作黍離之詩。

    俗傳雲:吉甫後悟,追傷伯奇。

    出遊於田,見異鳥鳴於桑,其聲噭然,吉甫動心曰:「無乃伯奇乎?」鳥乃撫翼,其音尤切。

    吉甫曰:「果吾子也。

    」乃顧謂曰:「伯奇勞乎?是吾子,棲吾輿;非吾子,飛勿居。

    」言未卒,鳥尋聲而棲於蓋。

    歸入門,集於井幹之上,向室而號。

    吉甫命後妻載弩射之,遂射殺後妻以謝之。

    故俗惡伯勞之鳴,言所鳴之家必有屍也。

    此好事者附名為之說,令俗人惡之,而今普傳惡之,斯實否也。

    伯勞以五月而鳴,應陰氣之動,陽為人養,陰為賊害,伯勞蓋賊害之鳥也。

    屈原曰:「鶗鴂之先鳴,使百草為之不芳。

    」其聲鵙鵙然,故以音名也。

    若其為人災害,愚民之所信,通人之所略也。

     鳥鳴之惡自取憎,人言之惡自取滅,不能有累於當世也。

    而兇人之行弗可易,梟鳥之鳴不可更者,天性然也。

    昔荊之梟將徙巢於吳,鳩遇之曰:「子將安之?」梟曰:「將巢於吳。

    」鳩曰:「何去荊而巢吳乎?」梟曰:「荊人惡予之聲。

    」鳩曰:「子能革子之聲則免,無為去荊而巢吳也。

    如不能革子之音,則吳楚之民不異情也。

    為子計者,莫若宛頸戢翼,終身勿復鳴也。

    」昔會朝議,有人問曰:「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