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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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為表明心迹,搶着道:“沒關系。

    我們步行上去,權當鍛煉身體。

    我好久沒鍛煉了。

    ”意即,我沒有讓你背的意思。

    我有自知之明。

     何建國這時卻已經撥通了物業的電話,物業回答,五分鐘之後即可開通。

     他們站在樓口等電梯。

    這天月亮很好,很圓,是十五了嗎?小西看那月亮,眼睛有點濕,想起一件仿佛是上輩子的事: 那天停電,他背她上樓,她懷孕了,月光如水。

    音樂如歌。

    那是鳴響在他們心中的音樂。

    樂曲的名字叫《愛情的故事》。

    是那時候他們最喜歡的一支曲子,美國電影《愛情的故事》的主題曲。

    熱戀時,他們一塊兒看了那個電影。

    看完後小西說了:“你是不是想讓我向那個男主人公學習,學習他跟一個窮人家的女兒結婚?” 何建國沒有回答,隻摸摸小西的頭發:“小西,你條件那麼好,有那麼多人追你,那麼多人反對你跟我,你為什麼要跟我?” 小西笑嘻嘻道:“因為我糊塗。

    ” 何建國有點兒生氣了:“小西!” 小西這才不敢開玩笑了,答:“因為我有眼光嘛!不像那些虛榮的女孩子看人隻看表面!” 何建國一把把小西攬在懷裡…… 這時,何建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走吧。

    電梯修好了。

    ”聲音幹巴巴的,讓小西一下子從天上掉到了地上,掉回了現實中。

    她跟何建國進電梯。

    她知道他不想背她。

    不是怕費勁兒,是不想跟她有那樣的親密接觸。

    肉體上、情感上,都不想。

    那麼,他接她回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何建國是想跟小西商量,讓小西在娘家住,讓他哥哥回他家來住。

    至少住幾個月,度過乍暖還寒的這些日子。

     何建成自幼身體就不是特别強壯,家裡條件雖不好,但是也比工棚裡強。

    家裡幹活兒的強度,也比工地上輕。

    條件差加上勞動強度高,可能也有水土不服的原因,他發起了高燒。

    剛開始還忍着不說,繼續幹活兒,結果,暈倒在了工地上。

    接到通知後何建國趕到醫院,哥哥已被送到了醫院,這會兒正在輸液,血象很高。

    坐在醫院急診的輸液室裡,燒得直說胡話。

    何建國到後立刻花錢租了輛平車,讓哥哥疲憊的病體能夠躺下。

    那夜,他陪哥哥在醫院過了半夜,而後,把哥哥接到了自己家裡。

    哥哥到家就睡,早晨何建國起來後他還在睡,一動不動。

    摸摸額頭,燒已經退了。

    顯然沒什麼大問題,就是凍的,累的。

    何建國給哥哥把吃的喝的準備好,留了個條,就上班去了。

    上午公司開會,一開開到了半下午,下午他抽空回家了一趟,采購了一大堆東西,準備拿回來塞進冰箱,等哥哥病好了後,好好給他補補。

    進門一看,哥哥居然在擦抽油煙機!何建國一下子急了:“哥,你不好好躺着在這兒幹嗎呢!”“燒退了,冰涼的了,躺不住。

    ”他過去把何建國手裡的東西接過來,邊說:“俺尋思着還是上工地住,都扣了夥食費的,不吃也不退。

    ” “不退就不退吧,沒有幾個錢。

    這回說好了,你就住這兒,早晨吃了走,晚上回來吃,開了春兒再說。

    你要是聽我的話,能來家裡住,就不會有這些事!”又補充說了句,“這和小西都商量過的。

    她怕你覺着不方便,回她娘家住去了。

    ” 何建成根本不信,連連擺手:“建國,你這樣做,不中!她是你媳婦,不跟你住一塊兒,住娘家,哪中?沒有這個道理!俺這就回工地,再帶床被窩去就中。

    ”何建國欲說什麼,何建成擺手:“這事就這麼定了!”再不說話,吭哧吭哧安好了抽油煙機。

    哥哥真是個聰明人,什麼事,一琢磨就會。

    何建國心裡又痛,忙上去幫哥哥安裝抽油煙機,找點兒事占住手。

    哥兒倆一上一下安裝油煙機,配合默契。

    建國說了:“哥,那天你在路上見了我,咋扭頭就跑呢?”邊說邊在心裡頭罵自己虛僞。

    哥哥卻說:“正想跟你說這事呢!建國,以後,你跟你單位上的人在一塊兒的時候,碰上,咱不說話,不認識,啊?”何建國眼圈一下子紅了。

    何建成裝沒看到,專心安油煙機,邊說:“這我就知足了,建國。

    有你對哥的這份心,我就知足了。

    我們沒必要給你在單位造成不好的影響。

    ”何建國再也說不出話,心像被誰攥住了似的,喘不動氣。

    哥哥這麼說是因為哥哥什麼都不知道,要是哥哥知道了事實真相,他還會這麼說嗎?他還會認他這個弟弟嗎? 何建國決意要讓哥哥回家住。

    顯然哥哥的主要顧慮在顧小西,這事非由顧小西出面,辦不了。

    這天下班後,何建國決定去找小西談,面談,重要的事情不能在電話裡談。

    但是門一開,一看到由于他的到來小西臉上露出的情不自禁的喜悅,他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她以為他來是想跟她和好,他如果馬上說出了來的目的,對她不啻是一個打擊,而且是雙倍打擊。

    不說,又不知該說什麼,隻好說“我接小西回去”。

    心裡頭想的是,接回去再說,瞅機會再跟她商量。

     當來到樓下看到電梯不能使用時他和小西本能對視了一下,僅那“一下”,他就從小西眼睛裡讀出了她心中的内容,知道她想起了什麼。

    但是現在,那絕無可能。

    小西猜得一點兒不錯,他就是不想背她。

    不是怕費勁兒,就是不想跟她有那樣的親密接觸。

    肉體上、情感上,都不想。

    那會使他難受,使他覺着虛僞,同時也會覺着是對小西的欺騙。

     二人開門進家。

    小西離開家沒多少日子,感覺上卻像是走了很久似的,有一種又親切又陌生的感覺,廚房裡,卧室裡,洗手間,陽台……她挨個走了一遍後,馬上開始從包裡向外收拾她從娘家拿回來的換洗衣裳等物。

    這時何建國的手機響了,他拿着手機去了陽台。

    接完電話後在陽台上站了許久,思索着事情的整個局面。

     小西把東西都帶回來了,就是說,她是準備回來住了。

    這種情況下他怎麼跟她開口說他想讓哥哥來家住的事?不說,哥哥怎麼辦?突然,他想到了一個辦法,這樣也許更好——他們三個同居,他倆睡卧室,他哥哥睡客廳——這樣的話,哥哥才可能安心。

    否則不管怎麼樣,他來住而小西不在,他都會覺着是他擠走了小西,影響了他們夫妻的正常生活。

    當下心中釋然,腳步輕快地從陽台上回屋。

    這時,他聽到洗手間已發出了嘩嘩的淋浴聲,想也不想就推開了洗手間的門,他急于跟小西說話。

     小西驚叫一聲。

    她沒想到他會推門。

    當然這隻是表層的原因。

    深層的原因是,他們已好久沒有過肉體的接觸了,彼此已有些陌生了,不習慣赤裸相對了。

    何建國馬上關上了門退了出去,并說了聲“對不起”。

     小西繼續洗澡,心裡頭後悔:叫什麼叫?有什麼好叫的?他們難道不是夫妻嗎?彼此肌膚相親熟悉對方身體上的每一方寸的妻子和丈夫!她很想叫他回來,像夫妻那樣無拘無束。

    她洗澡,他在一邊陪她說說話,或者,幫她擦擦背,或者,一塊兒淋一個浴?……算了,時過境遷,剛才她一聲叫把他阻在了外面,現在請他回來,就生硬了。

    晚上,晚上睡下了再說。

     夜裡,夫妻上床。

    他們習慣各睡各的被窩。

    熄了燈後,小西主動鑽進了何建國的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