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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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度降低流産對身體的損害。

    固然,劉凱瑞是一個有魅力的人,若不是有妻子兒女,當稱十全十美。

    當然有妻子兒女不能算是缺陷,但對一個與他有感情糾葛的女人來說,就得另當别論。

    一開始簡佳不知道劉凱瑞有老婆,那時候劉凱瑞也年輕,三十出頭;三十出頭而未婚的男人并不少見。

    後來簡佳知道了他有老婆,他就跟簡佳說他早晚要跟老婆離婚跟簡佳結婚。

    這承諾如同吊在毛驢鼻子前的一根胡蘿蔔,讓她跟着他走,亦步亦趨,年複一年,一走,走了六年。

    而今,今晚,簡佳修成正果苦盡甜來,令小西為簡佳高興的同時也為自己心酸。

    誰都希望朋友好,但同時誰也不希望自己比朋友糟。

     為怕打擾簡佳,小西一個人在房間裡忍了好久,直拖到此時才撥了她的電話。

    電話那頭背景的安靜在令她松口氣的同時又産生了新的擔憂,他們會不會吃完飯一塊回到了簡佳的居所,共度春宵?不論從哪個意義上講這都得算是“春宵”——春天,兩個終成眷屬的有情人在一起的夜晚——如是這樣,她就該早打電話,攪擾情人的春宵比攪擾聚會更為不堪。

    但是接下來小西就感到了哪裡不太對頭,電話那邊,極靜的背景環境裡,簡佳的聲音清醒而低沉,跟“春宵”跟“聚會”均不相幹,問她怎麼啦,她以問作答:“你要是現在不想睡我開車去接你你來我這裡好不好?”簡佳有一輛寶馬。

    不用說,劉凱瑞送的;她“那裡”地處北京西郊,Townhouse,二百多平方米,不用說,也是劉凱瑞送的。

    小西沒再多問,對簡佳說清她在哪裡後收了電話,跳起來給爸媽留了字條,出門,下樓。

    二十分鐘後簡佳到了,兩人一塊去簡佳的Townhouse。

     路上,簡佳跟小西說了她和劉凱瑞的情人節之夜。

     劉凱瑞電話中說的禮物是鑽石,但不是鑽石戒指,是鑽石耳釘。

    他去裡約AmsterdamSauer時為簡佳買的。

    耳釘上鑲的鑽石有品質保證書,是兩粒高品質的圓形鑽石。

    打開盒子之前簡佳一直以為是戒指,所以,當她看到卧在綠絲絨上的鑽石耳釘時,一時間竟呆住說不出話。

    劉凱瑞發覺出了她情緒不對問她怎麼了,她極力用玩笑般的語調壓下嗓子裡的哽咽,說她還以為他今晚要送她的是結婚戒指。

    于是劉凱瑞又開始重複他跟她說過多次的諾言:他和妻子離婚是早晚的事。

    極度失望使簡佳窮追不舍:早有多早晚有多晚?他又一次試圖說服她。

    她不讓他說,隻讓他“回答問題”。

    他隻好回答說:離婚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簡佳說:再不簡單六年的時間也該夠了!他說:簡佳,你應該知道我有多麼愛你!簡佳說:但你的愛我遠遠沒有超過愛你的财産。

    他激動得為自己分辯說:不是财産,是事業!我做事業也是為了你!我剛開了七個分公司你知道,各方面正是用錢的時候。

    倘若這時候離婚,理論上是分走了一半的财産,實際上等于是抽幹了我全部的流動資金,所有公司會因此癱瘓!……簡佳再也聽不下去,雙目圓睜看對方一會兒,猛地,抓起那耳釘盒子扔到了對方的身上,而後,離去…… 聽到這裡小西一下子從沙發上跳将起來——這時她們已經在簡佳Townhouse的客廳裡了,客廳裡處處是劉凱瑞的痕迹,沙發背上的喬治·阿瑪尼領帶,茶幾上的萬寶龍大班墨水筆,墨水筆旁的積家男士腕表,無一不是國際名牌頂尖級,哪一樣說出價錢來都能讓你跌一跟頭。

    如不是有簡佳這麼個朋友,小西哪裡會有機會瞻仰到這些?看到了也不認識,不認識等于沒有看到。

    就說那瑞士積家男士表,在外行人眼裡,跟何建國手腕子上那塊差不多,何建國那表多少錢?一百四十八。

    劉凱瑞那塊瑞士貨呢?四十八萬!——小西從沙發上跳将起來,激動使她的聲音高而尖,站在簡佳的面前一疊聲道: “什麼什麼什麼?你就這麼不假思索随随便便輕而易舉把那對頂尖級的鑽石耳釘又還給了他?!……簡佳,你當你是誰啊,電視劇裡的女一号啊,你扔的是道具是玻璃珠子啊?!”這時簡佳欲說什麼,小西一揮手不讓她說,徑自說。

    “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滿懷希望地去了,結果呢,失望。

    覺着受了欺騙上了當。

    叫我我也生氣:跟你跟了六年,從二十四歲到三十,一個女孩兒有幾個六年?更不要說這六年裡還為你流過三次産打過三個孩子——咱不容易!……我說的沒錯吧?我理解你。

    但是,打死我我也不能理解的是,你居然能把到手的鑽石還給了他!……簡佳,人再生氣也不能跟錢生氣,我跟我們家何建國打架,打得最兇的時候都說要離婚了的那次,我也就是扔了個枕頭什麼的,你可好,那麼貴重的東西,說扔就扔!”越說越氣,痛心疾首,“你說你生氣扔什麼不好,一桌子的東西,刀子叉子杯子碗!還不解氣,把沙拉扣他頭上,糊他個滿臉開花——扔耳釘?哎呀呀呀,扔耳釘!鑽石的!來自AmsterdamSauer的頂尖級鑽石!”小西越說越痛心,恨不得時光倒流,倒流到情人節北美俱樂部的那張餐桌旁,在劉凱瑞之前,替簡佳把那對被扔掉的鑽石耳釘拾回來。

     簡佳說話了,眼睛看着一邊喃喃:“是,你可以為自己分辯說你是為了愛情,但在任何一個旁觀者的眼裡,你和一個被包養的人都沒有本質的區别。

    對了小西,”說到這兒她扭過臉來對顧小西一笑,“那本書的名字就聽發行部主任的,《我被包養的三年》!”說罷,一笑,含在眼睛裡的淚水被怦然震落…… 那一夜兩人幾乎到天亮才眯了一會兒。

    小西沒提自己的事兒,沒法兒提。

    就好比面對一個身懷絕症的人,你怎麼好意思開口向人家訴說頭疼或腿疼給你帶來的不适? 在等建國“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