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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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看電視,她看着電視在沙發上睡着了,而且一覺睡到天亮,雖然這裡面包含了她的陰謀,然而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她占據了他睡覺的地方,同時讓出了自己的床,她讓那張松軟的床引誘他,讓他粗心大意地睡上去,然後她就獲得了與他鬥争的機會。

    可是天亮以後,當她在沙發上醒來時,看到他坐在椅子上,頭枕着餐桌而睡。

     他在家中夾着尾巴做人,看上去他似乎已經在懲罰自己了,問題是這樣的懲罰連累了她,她有淚不能流,有話不能喊,她怒火滿腔,可是隻能在胸中燃燒。

    她已經不指望他會哀求,他會下跪,她的朋友沈甯所說的一切,她都不指望出現了。

    她現在渴望的是大吵大鬧,哪怕是揮拳鬥毆,也比這樣要好。

     可是他拒絕給她這樣的機會,也就是說他拒絕了她所選擇的懲罰,他自己判決了自己,而且一絲不苟地服從這樣的判決,到頭來讓她覺得他習慣了這種糟糕的生活,他似乎變得心安理得了,每天早晨,他總是在她前面走出家門,傍晚時又在她後面回到家中,這也無可指責,他工作的單位比她的遠得多,以前也是這樣,他總是早出晚歸。

    他在單位吃了午飯,晚飯在什麼地方吃的,她就不知道了,她是不再給他準備晚飯了。

    他回來時沒有走進廚房,甚至都沒向廚房看上一眼,她就知道他已經吃飽了。

    他坐在沙發上,拿起了一本書。

    他手中的書一本一本地在更換,她就知道他把那些書都看進去了,他攪亂了她的生活,讓她的心理也随之失常,可是他把自己的一切都調節得很好。

    于是她怒火中燒,她咬牙切齒,然而她不知道如何發洩。

     這一天傍晚的時候,她站在陽台上,突然看到他從樓下的一家飯店裡走出來,她開始知道他的晚飯是在什麼地方吃了。

    她氣得渾身發抖,她在度日如年,他卻是在飯店裡進進出出,過着不切實際的奢侈生活。

    她立刻走下樓去,雖然她已經吃過晚飯了,她還要再去飽吃一頓,她在樓梯上與他擦肩而過,她沒有看他一眼,她迅速地走到了樓下,走進了他剛剛出來的那家飯店,她要了幾個菜,還要了酒,可是她吃了兩口以後,就吃不下去了。

     她在飯店裡吃了三頓以後,她心疼那些錢了,她動用了他們在銀行的存款,他們的錢本來就不多,他們還有很多必備的東西沒有買。

    這樣的想法讓她拉住了自己的腳,她的腳跨不進了飯店的大門。

    她重新站在家中廚房的爐竈前,給自己做起了最為簡單的晚餐。

     然而,當她在家中的陽台上繼續看到他從下面的飯店裡出來後,憤怒使她繼續走進了樓下的那家飯店,直到有一次,她與他在飯店裡相遇為止。

    那一次她走進去時,看到他正在吃着一碗面條,她在遠離他的一張桌子旁坐下,看着他周圍的人都在奢侈地吃着,而他則是寒酸地吃着一碗面條,她心裡突然難受起來。

     就這樣,後來她在給自己準備晚餐時,也給他做了一份。

    她把一隻空碗放在桌子最顯眼的地方,又将一雙筷子放在碗上,将飯菜放在一旁,她希望他一進來就能注意到這些,他在這點上沒有讓她失望,他看到為自己準備的晚餐時,眼睛一下子閃閃發亮了,然後他試探地看了看她,确認這是為他準備的,盡管他已經吃過面條了,他還是坐到了桌前,把她做的晚餐全部吃了下去。

     他吃完時,她已經回到了卧室,并且關上了卧室的門。

    她躺在床上,聽着他打開門,走到床前,他在床前站了一會後,在床沿上坐下來,他對她說:“我們能不能談一談?” 她沒有說話,過了一會,他繼續說:“我們能不能談一談!” 她還是不說話,可是她希望他能夠滔滔不絕地說着,她認為他應該指責自己了,他哪怕不是痛哭流涕,也應該捶胸頓足,他應該像沈甯所說的跪下來,應該信誓旦旦,應該把所有該說的話都說出來,雖然她一樣不會理睬他,可是這些他必須做到,然而他隻會說:我們能不能談一談。

     他在她的床前坐了很久,看到她始終沒有說話,就站起來走了出去,她聽到他很輕地将門關上,她的淚水立刻湧了出來,他就這樣不負責任地走開了。

    他回到沙發前,他躺下來以後,剛剛出現的進展消失了,一切又都回到了開始的時候。

     五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二十六天,李漢林終于不能忍受了,他告訴林紅:他身上所有的關節都在發出疼痛,他的脖子都不能自如地轉動了,還有他的胃,因為生活沒有規律也一陣陣地疼了,所以……他說:“這樣的生活應該結束了。

    ” 他這時候聲音宏亮了,他不再小心翼翼,不再蹑手蹑腳,他站在林紅的面前揮動着手臂,他顯得理直氣壯,他說:“我已經懲罰了自己,可是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如果我們繼續這樣下去,不僅是我,你也是一樣無法忍受,這樣的日子我實在是受夠了,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們隻能……” 他停頓了一下:“我們隻能離婚了。

    ” 他說話的時候,林紅一直背對着他,當她聽到他說出的最後那句話時,猛地轉過臉去,她說:“你别想和我離婚!你傷害了我,你還沒有付出代價,你就想逃跑了,你就想跑到青青那裡去,我不會同意的,我要拖住你,我要把你拖到老,拖到死……” 她看到李漢林臉上出現了微笑,她突然明白過來,實際上他并不反對自己被拖住,哪怕是把他拖到頭發花白,拖到死去,他也不會提出絲毫異議。

    于是她不再往下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