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妒海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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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朋沒接,一搖頭,道:“我老人家怕害眼,隻是,小夥子,你得留意那武揚镖局的少镖頭,這小子别無所長,隻會仗着他爹那點産業,那點聲名,在這長安城中吃喝玩樂,一天到晚泡在酒樓上捧歌妓,同行本是冤家,你要是先得罪了他,隻怕今後你那镖局難開……” 金大龍笑了笑,道:“老人家知道,這是她找我……” 獨孤朋道:“這個我老人家當然知道,若是一旦被醋意爐火弄昏了頭,他可不管是誰先找誰,你可要……” 隻見那夥計又走了過來,這回他一般步履匆忙,而且兩條腿有點抖,臉色有點白,神色也有點驚慌。

     他近前一哈腰,陪上一臉強笑,呐呐說道:“這位爺……” 金大龍笑問道:“小二哥,又是什麼事?” 那夥計指了指他手中素箋,嗫嚅說道:“剛才我送來的這個,我想拿回去……” 金大龍“哦”地一笑,笑道:“莫非那位唱歌的站娘懊悔了?” 那夥計忙搖頭說道:“不,不,不,是,是申少镖頭要看一看……” 獨孤朋“哼”地一聲,道:“小夥子,我老人家沒說錯吧,來了!” 金大龍沒在意,淡淡一笑,道:“哪位申少镖頭?” 那夥計道:“爺請往後看,隔兩席那張座頭上……” 金大龍截口笑道:“莫非武揚镖局的少镖頭?” 那夥計忙點頭說道:“正是,正是,爺既知道,那是最好不過……” 金大龍微微一笑,道:“既然申少镖頭要看,我不敢不遵,申少镖頭在長安城中财大勢大,我也不敢得罪,你拿去先讓他過過目吧!” 說着,擡手便要遞出那張素箋。

     那夥計神情一松,滿臉堆笑,便要伸手士接。

     獨孤朋突然伸手一攔,道:“慢着!” 金大龍手上一頓,道:“怎麼,老人家有何……” 獨孤朋一搖頭,道:“小夥子,你這一手厲害,這個頭你低得,我老人家卻低不得,你是有意拖我老人家下水!” 金大龍淡笑說道:“老人家您誤會了,我無意請老人家伸手,我隻是為我自己那即将開設的镖局着想,所以……” 獨孤朋兩服一翻,道:“小夥子,别跟我老人家來這一套了,你若不低頭,我老人家就不會管,你若一低頭,我老人家就非得管不可,因為你丢人沒關系,我老人家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跑來跟你瞎扯,更不該跟你坐個同桌,這個人我老人家可丢不起,你是瞧準了這一點,不對麼?” 金大龍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獨孤朋兩眼一翻,轉注那夥計,道:“夥計,你說那位申少镖頭要看這張素箋。

    ” 那夥計忙點頭說道:“是的,老人家!” “可以!”獨孤朋一點頭,道:“隻是我老人家有個條件,叫他自己來拿!” 那夥計一怔,苦了臉,忙道:“老人家,你行行好……” 獨孤朋一擺手,道:“我老人家平日最好說話,可是今天心裡有點不痛快,非叫他自己來拿不可!否則他就别想看!” 這句話,他話聲提得很高,整座酒樓,每一個角落都能聽見。

     自然,他說給誰聽的誰也聽見了! 那夥計吓白了臉,怯怯地擡眼往那裡望去,隻一眼,猛然又是-驚,那副座頭上,他适才所說的那副座位上,站起個人,那倒不是居中高坐,臉色白裡泛青的那位俊美白衣少年,而是位瘦高陰沉的黑衣漢子! 他,嘴角噙着一絲谲異而冰冷的笑意走了過來。

     那夥計忙一哈腰,一句話尚未出口。

     那瘦高黑衣漢子伸手一扒,道:“你真沒用,閃開,讓我來!” 那夥計“哎喲”一聲,跄踉倒出好幾步去,站在那兒愁眉苦臉發了愣,可沒敢說句什麼! 瘦高黑衣漢子站在桌旁,陰鸷目光一掃獨孤朋與金大龍,笑哈哈地道:“适才是哪位叫我們少镖頭過來的?” 獨孤朋慢吞吞地舉起面前酒杯,連眼皮也沒擡一下,道:“小夥子,飛來隻無頭蒼蠅,小心弄髒了你的酒!” 瘦高黑衣漢子面不改色,仍然笑哈哈地道:“老人家怎麼稱呼?” 獨孤朋沒答理,自言自語地道:“這隻蒼蠅嗡嗡地惹人讨厭,若招得我老人家性起,我老人家就一巴掌拍碎它,看看它……” 瘦高黑衣漢子照舊是笑哈哈地一句:“老人家怎麼稱呼?” 駐孤朋雙眉微聳,哼地一聲,道:“我老人家就不信趕它不走!” 說着,他放下了酒杯。

     金大龍淡然一笑,及時說道:“老人家,有位朋友站在你面前跟你說話呢!” 獨瓤朋“哦”地一聲,道:“小夥子,你說誰?” 金大龍一指瘦高黑衣漢子,道:“就是這位朋友!” 獨孤朋半揚老臉,瞥了瘦高黑衣漢子一眼,道:“是你麼?” 瘦高黑衣漢子含笑點頭,道:“老人家,正是!” 獨孤朋道:“你認識我老人家?” 瘦高黑衣漢子一笑說道:“四海之内皆朋友,相逢何必曾相識,老人家,你說對麼?” “好話!”獨孤朋微一點頭,道:“你找我老人家有什麼事?” 瘦高黑衣漢子一指金大龍手中素箋,道:“來拿那張素箋!” 獨孤朋道:“這豈不是笑話,素箋在他手裡,你找我老人家說什麼話?” 瘦高黑衣漢子笑了笑,道:“這麼說,跟老人家沒關系?” 獨孤朋道:“那要看怎麼說了,他給你,那就跟我老人家有關系,他要不給你,那就跟我老人家沒關系!” 瘦高黑衣漢子微微一笑,目注金大龍,道:“朋友,你給不給?” 金大龍含笑說道:“我本來就是要給的!” 瘦高黑衣漢子道:“那麼,麻煩朋友給我們少镖頭送過去!” 金大龍淡淡一笑道:“敢不從命!” 雙手一按桌子,就要往起站。

     “小夥子,你是存心跟我老人家過不去!”獨孤朋叫一聲,隔桌探掌,按上了金大龍肩頭。

     瘦高黑衣漢子揚眉笑道:“那麼,我還是找這位老人家說話!” 他轉注獨孤朋,方待開口,獨孤朋冷然說道:“你是申少青?” 瘦高黑衣漢子一搖頭,道:“不是,我們少镖頭不想動,特派我來……” 獨孤朋冷哼說道:“是非隻因多開口,福禍原為強出頭,你既不是申少青,我老人家勸你由哪兒來趕快回哪兒去!” 瘦高黑衣漢子臉色微變,但笑容不改,道:“老人家……” 獨孤朋擡起一根筷子豎在桌上,然後用食指按在筷子向上的一頭上,那根筷子像插地豆腐上,不帶一點聲息地插了下去! 獨孤朋另一手由桌下一撈,把那根筷子撈了上來,往桌上一丢,冷冷說道:“你若能照樣來一手兒,你就把那張素箋拿去!” 瘦高黑衣漢子一驚色變,忙拱手笑道:“怪不得,我這就去請少镖頭去!” 話落,他還沒動,那副座位上,已然站起了俊美白衣少年,他臉色煞白,眼神怕人,嘴角噙着一絲冰冷笑意走了過來,一句話沒說,拿起桌上那根筷子,依着葫蘆畫飄地照樣來了一手,可是,卻聽那桌子吱吱直響。

     金大龍臉上浮起了笑意。

     桌上多添一個洞,白衣美少年哂然把筷子丢在桌上。

     獨孤朋雙眉微軒,冷冷說道:“不差,小夥子,把那張箋給我老人家!” 伸手向金大龍的攤。

     金大龍微微一笑,把那張素箋遞了過去。

     獨孤朋确也捉狹,他接過素箋一翻放在了桌面上,字迹向下,想看就得翻過來,然後他道:“少镖頭,我老人家今天先跟你講個理,免得我老人家落人老欺少話柄,理講不通,你我再作打算……” 此老做事精明,金大龍為之微微一笑。

     獨孤朋話鋒-頓,接道:“我老人家先問你,這張素箋是寫給你的?” 白衣美少年申少青剛要張口,他身邊那瘦高黑衣漢子突然說道:“老人家,有可能是那夥計送錯了人!” 獨孤朋雙眉-揚,道:“你機靈也會說話,我老人家若叫那夥計來問,他定然說是送錯了地方,那唱歌的姑娘想也不敢得罪武揚镖局的少镖頭,更不願為此斷送自己一個肯花錢的大主顧,更糟糕的是這素箋上也沒寫上款,不管怎麼說。

    這素箋總是先送到這張桌子上來的,你憑什麼要?” 那瘦高黑衣漢子又搶着說了話,他笑着道:“老人家,那有可能是寫給我們少镖頭的,既如此,少镖頭他派人來要,有什麼不對?” 獨孤朋搖頭一笑,道:“看來我老人家沒理好說了,既如此,這張紊箋就在桌子上,誰有自信拿得走,就盡管伸手吧!” 說完了話,他舉杯自喝起來,完全像個沒事人兒! 申少青沒說話,雙眉揚處,冷哼-聲,出掌緩緩向桌上那張素箋伸去,他也知道那不容易,所以他不敢大意,出掌緩慢而單臂凝足了功力。

     金大龍面含微笑,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獨孤朋舉杯獨酌,也生似未見。

     那瘦高黑衣漢子與另一名粗壯黑衣漢子,兩對眼神已然瞄向了獨孤朋的背心要穴。

     申少青雖然出掌緩慢,但由他立身處到桌面,那距離是伸手可及,所以轉眼間他的五指已按上了那張素箋。

     這時,獨孤朋軒了軒眉,放下了酒杯,但他那隻執杯的手,并未離開酒杯。

     申少青目中閃起寒芒,五指一曲,打算抓起那張素箋,然而怪事倏生,那張素箋既像生了根,又像被釘在了桌面上,申少青這一抓竟沒能把它抓起來。

     更怪的是,那素箋也沒有一點破損。

     申少青臉色一變,曲指又抓了第二次,奈何,依舊枉然,瘦高黑衣漢子向着那粗壯黑衣漢子一遞眼色,悄無聲息地四掌倏揚,閃電向獨孤朋背心插下。

     而這時,申少青雙眉陡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