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假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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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太乙門的神秘古墓石室中,鐵腳怪人對白衣少年玉麟,說出了下面一個故事: 唐太宗李世民跨海征服高句麗的次年,高句麗國王的歲貢中,有一件價值連城的至寶,那便是今日武林中攘奪的紫玉之狸。

     據說唐太宗對此紫玉之狸,極為珍愛,将其藏之于大内,到了唐明皇時代,安綠山造反,官室為墟,此狸為一宮女懷之投井避亂,因其能避水火,此官女得以不死,待安綠山兵退出京,被人救起,流落民間為一農婦。

     安、史之亂平,民間生活困苦,農夫乃将此狸出售于市面,适遇本門祖師雲中道人,出重金以置之。

     誰知正當此時,被西域密宗一派的圖喀蘭官僧人窺知,随于夜間乘雲中道人不備,将此實竊去,幸而雲中道人及時察覺,寅夜追趕,才将此寶奪回。

     當時雲中道人因一善之念,未将那密宗僧人擊斃,他在逃回圖喀蘭官之後,将此事經過,黑白颠倒,記戴于一篇經文之眉頁上,世代相傳,令密宗一派僧人,來中原到處訪查,尋找雲中道人,或其門徒,遇者格殺勿論,并留言密宗一派,爾後以奪取紫玉狸,為行走江湖之惟一職志。

     雲中道人得知此事,曾親赴圖喀蘭官,意欲尋找那盜寶僧人,了結此事,可是那僧人早已羽化而去,其門人對其遺言,自是置信不疑,幸而雲中道人,乃系化裝易容前往,否則,恐難返中原。

     從此雲中道人,情知與西域密宗一派,已結不世之仇,難于化解,為逃免殺劫,乃規定太乙門弟子,必須單傳,且不收無武功基礎之人,其于江湖中,必随時警惕,盡量避免太乙門之武功眩露,這也就是太乙門式微之原因。

     雲中道人雖然用心良苦,但其第三代弟子孤獨一叟,在晚年時,仍不免為密宗一派暗算而死。

     雲中道人擅于機關之學,複精八卦易理,其設計此古墓之用心,亦在為後代弟子作萬不得已之打算。

     自從孤獨一叟被密宗暗算之後,太乙門往江湖上似已正式後落,實則依然單傳門人,隻是形迹隐匿而已! 因此之故,密宗僧人,也以為太乙門已經絕傳,但是尋找紫玉狸之職志,依然未曾志懷,可是任管他們踏遍中原每一角落,卻是毫無所。

     直至二十年前,他們終于探查出唐松年為大乙八代傳人,正在此時,江湖上也便出現了個鐵臂随君唐松年,嗜殺成性,殘忍無比。

     就在二十年前的一個冬天,江湖上忽然盛傳著鐵臂魔君唐松年,在康藏邊境上,由一個西域番僧手中,奪得了一件盛唐大内藏寶,名為紫玉之狸。

     太乙門八代傳的唐松年,對此消息極為訝異,複覺鐵臂魔君竟與已同姓同名,豈不透著莫大的奇怪? 唐松年懷著奇異的心情,迅速趕赴康藏邊境之時,竟被密宗番僧,十數名高手困住,逼他交出紫玉狸來,他情知已中番僧奸計,但卻胃死抵敵,終于在寡不敵衆的情形下,中了番僧暗器毒襲,倒地不起,兩腿複被番僧一劍劈斷,昏死過去! 唐松年心知必不能免,但當他醒來時,卻意外的發現已被一道裝老人救至一荒山谷刹,且将其毒傷治愈,他在萬分感激之下,請示老人高姓大名,起初老人不願見告,但在他苦苦請求之下,始說出乃是已失蹤四十餘年的上清真人來,然而要求他必須保守此項秘密。

     就在唐松年被人救走之後,中原武林各派高手,已紛紛趕至,密宗僧人與鐵臂魔君合力之下,将趕來高手,一一擊斃,造成了江湖上又一次的慘案。

     從此,武林中以為鐵臂魔君就是唐松年,唐松年也就是鐵臂魔君,殊不知這正是密宗僧人的毒計,以僞亂真,籍以陷害太乙門的唐松年。

     唐松年在回到古墓之後,因兩腿斷去,乃潛心苦練禦風飛行之術,二十年來會未稍辍,始有今日之成就。

     然而由于鐵臂魔君與唐松年之混淆,害得唐松年在江湖上閃閃縮縮,始終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惟恐又引起一場無為的武林殘殺,而他對密宗僧人的仇恨,也無時或志。

     誰知在二十年後,那西僧鐵臂魔君僞充的唐松年,卻懷著紫玉狸之膺品,又出現江湖,唐松年,以為以正視聽的良機已到,想将鐵臂魔君引至此地,當天下正大門派之前,将其殊戳。

     誰知事與願違,鐵臂魔君竟然死于一個黑道教派之手,以緻使唐松年無法向天下同道以辦自此事! 鐵腳怪人,唐松年說完以上這段往事之後,玉麟這才恍然大悟,疊忙從懷中讨出了一個黃包小包,遞給唐松年道:“祖師如此說來,那西僧鐵臂魔君死前所贈弟子這個紫玉狸,豈非毫無價值了?” 唐松年歎息一聲,道:“你這紫玉狸豈但是僞品,而且這正是鐵臂君的老謀奸算,想以此引起中原武林的浩劫,假你之手,以為其報仇。

    果然那些不辨真僞的江湖人物被其騙過,如今都紛紛向你出手攘奪,殊不知那真閃紫玉狸,始終深藏于此古墓秘地。

    事到于今,已非有個了斷不可了。

    你的處置,甚為适當,一待明年三月三日,老夫必持真品,前往泰山,當天下英雄之面,明以贈你,但先機千萬不可洩露,同時,現下你可将此膺品帶在身邊,任管發生何事,都不必擔心。

    ” 玉麟将包袱收起,答道:“弟子一切明白了,祖師吩咐,必當牢記心懷。

    ” 唐松年面色肅穆的又道:“你是上清真人的嫡傳弟子,論輩份本派不應收你為十二代門人,但此事實乃出于無奈,萬望你能諒解的苦衷,不為計較則是!” 玉麟毅然答道:“弟子決不計較這些問題,否則弟子亦不會答允。

    ” 鐵腳怪人唐松年沉吟了一陣,正欲對玉麟繼續說話,忽然面色一寒,隻聽石室頂上軋軋聲響,乃改變話題對玉麟問道:“你進入古墓之前,是不是已經将石人陣勢發動?把長山二聖困住?” 玉麟答道:“弟子因那兩老糾纏,不能脫身,故而發動石人陣勢,果然将其困住,弟子才得進入這古墓,不知現在他們怎樣了?” “這兩個老怪,乃是何等人物,那石人陣勢,隻能将他們困住一個短時間,如今已被他們窺出端倪來了,正向那石馬發動功勢,再過片刻,他們便可能将石馬毀去,倒不如現下放他們走吧,不過這樣以來,此古墓必成為多事之地啦!” 唐松年說罷,伸手将石床一端,用指一技之後,靜聽了片刻,乃對玉鱗道:“他們已經走了!” 玉麟此時心下已自了然,這古墓各處機關的開關機扭,都必是設于這個石床上,這所石室,也就是古墓的中心。

     唐松年一見玉麟正在低頭沉思,猜知這少年必是對此古墓機關發生了興趣,随道:“玉麟,你已經是本門弟子,雖是記名,但本門一向單傳,一待老夫将鎮墓之寶——紫玉狸——交你之後,你便是本門第十二代掌門人啦,你對于本門之武功,“古墓八式”,以及,“太乙劍術”,已全部熟悉,以你目前武功來說,本門實已無可增益于你,不過為了今後你在江湖上行事方便,現下我将本門易容秘術教你吧!” 玉麟謝過,随将太乙門易容秘術,全部學會。

    唐松年又将古墓機關對他解說了一遍,最後囑其務須替師複仇,玉麟一一答允,這才叫他速離古墓,趕返金嶺鎮去,早日訪查出他的家世,以便準備明年泰山之會。

     玉鱗在唐松年相送之下,出得古墓一看,果然八具石人已恢複原來位置,長山二聖不知于何時走脫? 這時,日影西斜,已然是申牌時分了。

     他看看四野無人,真氣一提,展開輕功,循來路直往金嶺鎮奔去…… 行經一座密林,玉麟腳下一緩,突然綠影一閃,一位綠衣中年婦人,背插長劍,盈盈停于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隻見這位中年婦人,嘴角上挂著一絲淺笑,看來好生面熟,但一時竟想不起曾在那裡見過? 這時中年婦人,行前一步,裣衽道:“小俠好快的身法,昨夜我被你在此甩下,一直等到現在,才見小俠返回,不知小俠到何處去來?” 綠衣婦人說罷,又是盈盈一笑! 玉麟對這綠衣婦人的行動,直覺得莫明其妙,但對方既以禮相見,自不能拒人于千裡之外,便也抱拳還禮道:“不知夫人追蹤在下,有何相教?” 綠衣婦人道:“請問小俠可認識“王面及傑”徐世憲、徐世璋兄弟嗎?” 玉麟被面前這位綠衣婦人,問得簡直如丈二尚和,摸不著頭腦!心想這“玉面雙傑”自已從來就沒聽說過,怎麼能夠識得呢?但他忽然想起徐世憲這個名字來,那不是十八年前慘死的太乙門十一代弟子,也正是自己的記名先師馮?這婦人怎的會向他問起這些事來,難道說古墓之事,已被她知道了不成? 他曾聽唐松年說過,那徐世憲的慘案,至今尚未查出半點端倪,并再三囑其替師複仇。

    如今這位不明來曆的婦人,竟然向他問起與徐世憲的關系來,豈非怪事? 玉麟微一沉思,心中已有了決定,随對綠衣婦人答道:“在下對此二人素不認識,不知夫人何以見問?” 綠衣婦人又對玉麟凝視了一眼,笑道:“小俠可認識我嗎?” “好生面善,恕在下一時記不起了。

    ” “我叫楊金萍,人稱我做笑菩薩,現為黑衣教護法。

    ” “啊!是啦,夫人不是已經為在下所傷嗎?” “那是我裝得受傷呀!” “為甚麼?” “因見小俠和‘玉面雙傑’兄弟面貌酷肖之故。

    ” “這就是夫人要追蹤在下的理由嗎?” “正是為此。

    ” 綠衣婦人笑菩薩楊金萍,忽又向玉麟問道:“不知小俠肯将家鄉住處,以及令尊,令堂大名見告嗎?” 玉麟被她這一詢問,又觸動了傷心之處,一時悲從中來,幾乎掉下眼淚!但他稍一鎮靜,疊忙搖頭道:“在下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嗎?”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那還有甚麼真假!” “那麼小俠再見了,不過……” 笑菩薩楊金萍微一猶豫,終又接道:“小俠以後如有需要,可請駕臨“飛雲堡”,我願意随時奉告。

    ” 說罷,一閃而去。

     玉麟對楊金萍最後的幾句話,似懂非懂,楞了半天,眼看日色不早,乃連忙縱身馳去…… “二哥,我看還是少惹麻煩的好,江湖上有句話說:‘婦孺僧尼最忌憚!’不是小弟怕事,那個小娃兒既能來撈影去排蹤的把人搶走,諒必不是個簡單人物,天下女子多得很,何必非要她不成!” “媽個巴子的!這小子難道有三頭六臂,竟敢跑到徂徕山管起大爺們的閑事來!” 兩個虬筋栗肉虎目環眼的兇惡大漢,邊說著一同走上茶樓,揀了個坐位,要來一壺香茗,各自啜了一杯,起先說話的大漢,沉吟半呐,道:“二哥難道沒聽說,新近武林中出現了兩個武功高不可測的少年?” 被尊稱二哥的獰惡大漢,環眼一瞪,疑惑的道:“是兩個甚麼人物,四弟你且說說我聽?” 這被叫做四弟的大漢,環視了茶樓上的客人一瞥,放低了聲音,答道:“這兩人麼,一個叫做玉麟,是一個十七八歲的白衣書生,因為身邊帶著一隻極為厲害的白猿,江湖上給他起了個綽号叫‘白猿秀士’;另一個也是個十六七歲的娃娃,因為來去跨一隻青色大雕,一般人便喊他叫‘青雕神童’。

     “那白猿秀士玉麟,最近在金嶺鎮大出風頭,不但打敗了莫那一枭和黑衣教主率領的數十名高手,并将那六十年前就已震驚武林的苗荒二怪擊傷。

    至于那青雕神童,由天山一路東來,也是搗了不少綠林人物的蛋。

    黑衣教主由金嶺鎮鍛羽歸來,元氣未複,又被青雕神童把座總壇飛雲堡,幾乎鬧得天翻地覆,連黑衣教主那等高手,都無可奈何得他!” “唉!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

    倘若搶走那女子的萬一是此兩人之一,二哥,我看還是算了吧!” 隻聽“砰”的一聲,那被叫二哥的兇漢,把桌子一拍,潑婦罵街式的道:“媽個巴子的,我就不相信你說的這兩個娃娃會有那樣大的能耐。

    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難道說他們還敢到徂徕山和我們徂徕四煞架梁子不成?” “又這是不是強龍不過江。

    人家既能把人搶走,複又和我們約見,自必有恃無恐……”被稱為四弟的大漢,略微一頓,又接道:“以我之見,二哥待會見了這少年,問明果是由猿秀士或青雕神童的話,此事還是和平解決算啦!” “不成!徂徕四煞的台,可不能如此塌了,我非把那小子捉回去,抽筋剝……” “啪啪”兩聲清脆的耳光響起,大漢說話的聲音突然停住,不知在甚麼時候,兩人的面前出現了一個滿臉稚氣,嬌憨可愛的童子! 這兩聲清脆的耳光,正是打在那發狼話的大漢臉上,利時,兩腮清晰的浮現起一隻紅腫的小手印。

     隻聽“嘩啦”一聲,一張茶桌飛起,直向那童子劈面打去。

     可是那個十六七歲的童子,人影一閃,竟然還未看出他使用的甚麼身法,一條嬌小玲珑的身軀,已站在了大漠的身後,依然一臉稚憨,嘻嘻而笑! 那大漢一擊未中,直氣得“哇哇”怪叫,破口罵道:“小雜種!莫不是吃了态心豹膽,敢在大爺面前撤起野來!” 順手又揀起一把木凳,“嗖”的一聲,向那童子擲去,接著「砰叭”“咕噜”一陣響聲,打翻了好幾張桌橙,卻依然未擊中那小童。

     這時,一些怕事的客人,大都紛紛跑下樓去了,隻有在臨窗的一張茶桌上,還有三個客人猶自在那裡談笑自若,似乎對樓上所發生的事情,根本并未放在心上,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這三人的眼鋒,卻不時的投注在那小童身上。

     随著一陣銀鈴似的笑聲,又是“啪叭”兩響,那憤怒的兇漢,又吃了兩記不輕不重的耳光,直把他打得眼珠火星迸射,面孔扭曲。

     隻見那大漢氣急敗壞的“哇哇”大叫兩聲,迅疾的從腰間解下一條黑色繩索,“唰”的一聲,抖得筆直,正欲向小童撲上,那個被喊為四弟的大漢,忽然向前制止道:“二哥,暫請住手——”他說著,複向那猶自嘻笑的小童凝視一眼!道:“小弟弟,你叫甚麼名子,為何出手傷人?” 童子小嘴一嘟,嬌嗔的答道:“他開口就傷人,我為甚麼不可以教訓教訓他呀!” 大漢接道:“這樣說來,由舍下帶走那個姓趙的姑娘的,必是小弟弟了?” “正是。

    ” “那麼小弟弟又約我二哥到此,意欲何為?” 小童微一思忖,俊臉上忽然抹過一陣紅霞,狀極羞澀的道:“我……我要告訴他,以後要革面洗心,重新做人,不可……不可任意搶劫良家女子,不然的話,我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 大漢接道:“小弟弟你叫甚麼名字,可以告訴我嗎?” “幹麼要告欣你?” 小童的話剛剛出口,那個吃耳光的大漢,似已實在忍耐不下,怒喝道:“呔!四弟休要同他胡扯,我倒要試試這小兔崽子,究竟有多大道行?” 大漢說罷,手中一根已經抖得筆直的繩杖,直向小童劈頭蓋下,勁力萬鈞,威勢駭人! 隻見那小童身軀微側,往旁滑動半步,便将大漢成勢駭人昀一擊,輕易避開。

     “咚”的一聲大晌,大漠的一根繩杖,著實的擊在樓闆上,震得塵灰飛揚,迷目嗆人! 大漢一擊未中,心中微凜間,但覺面上忽然火辣辣的,原來又是挨了兩記耳光! “要打嗎?我在店前等你。

    ” 随著這聲黃莺出谷似的話音,一條嬌小的人影,直如乳燕穿簾般由窗口射出,那身法之美妙迅疾,簡直令人不敢置信,竟是一個十六七歲的童子! 兩個大漠彼此一陣愕然,便也緊跟著下褛而去。

     這時茶樓上僅剩下的三位客人,茶也不吃了,其中一個一襲青袍,灰頭土面的矮胖老頭,“哈哈”笑道:“我們也去瞧瞧熱鬧吧!” 于是三條人影,也向窗口射出,一縱而杳。

     原來這是進入徂徕山區的一座很大的鎮店,有上千戶人家。

    街面店鋪林立,往來行人如過江之鲫,适才茶樓上所發生的事情,早已傳遍間裡,因為那兩名兇漢,正是此處聞名喪膽的徂徕四然中的兄弟倆。

     說起徂徕四煞,在徂徕山附近百裡之内,幾乎然人不知,無人不曉,而也無人不恨之入骨。

     他們原是同父異母四兄弟,大煞柳如熊,二煞柳如罴,三煞柳如虎,四煞柳如豹。

     大煞陰蟄狠毒,二煞、三煞火性既暴,複喜漁獵女色,隻有四煞較為溫和,但亦非善類。

    四兄弟中以大煞、二煞武功最強,三煞四煞略遜一籌。

     四然原是徂徕山下之柳家寨人氏,距此鎮店不過是十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