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亡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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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掩映,月光之下,極目難盡其邊際! 在這樣廣大的一座密林中,坐落著如此的一所巨大宅第,再加上門扁對聯,而停下一輛“死亡之車”,更顯得神秘難測! 一輪玉盤,冉冉升上中天,露冷風寒,已是子夜時刻了! 蓦然—— “呀”的一聲,這“不歸别莊”的兩扇朱漆大門,終于無人自開。

     稍停,“死亡之車”上的綠衣小婢,手中長鞭一搖,嘯聲劃破了空寂的夜空,四匹長程健馬,把首一昂,迳向“不歸别莊”的大門緩緩走進。

     蹄聲得得,車輪軋軋,華車剛進,兩房朱紅大門,複又自動的砰然合攏。

     于是—— 一縷馥郁濃香,被隔于大門之外,在凜冷的夜空中飄散著……… 華車底下,三條如姻似霧的輕捷人影,一掠而出,毫無聲息的落于莊内一叢耐冬樹下,倏的隐沒。

     華車頂上那個纖細的白點,卻是一直隐伏未動。

     華車沿著一條石闆鋪威的甫道,向深院中儒動……… 猛可間,似乎像是一聲哨音響起,黑沉蒙-的莊院,照耀得一片通明;原來是挑出了千百隻孔明燈。

     細樂悠揚中,一隊紫衣小婢,似翩翩蝴蝶般,蜂擁到“死亡之車”的周圍…… 在細樂悠揚中,一隊紫衣小婢,大約不下十二三人,蜂擁到“死亡之車”的周圍,如衆星拱般簇護著。

     然而那輛神秘的“死亡之車”并未停下,禦車小婢也不則聲,似乎對那些擁來小婢,視若無睹,隻将手中長鞭輕輕一揚,轎車依然在甫道上辘辘前行。

     轉過四座廳房,“死亡之車”已進入一座廣大的複院;複院中央是一占地約畝許大小的荷塘。

     初冬時分,自是荷花早已凋謝,隻是在那一泓澄澈的水面之上,殘浮著一支支蓮蓬,以及一團團枯幹如扇的荷葉,微風吹過,婆娑作響。

     荷塘的中心,遠遠便可以看見有一座不算小的假山,山旁依水處,建立一座的麗的涼亭。

    山水亭台,的是頗饒逸趣! 由院中通過荷塘而至假山,搭成一條很寬的浮橋,足可供車輛通過。

     此刻,那輛華美堂皇的“死亡之車”,由四匹健馬拖曳著,已然走過了浮橋,正向假山前進,護擁著的十三名紫衣小婢,則留步于荷塘之岸,停立目送……… 華車終于安穩的行過浮橋,岸邊的紫衣小婢倏的四散而去,“死亡之車”亦在同時間,靠近那座假山,忽然隐沒不見! 但是,荷塘的中央,卻發出一聲呼噜震響曆久不絕……… “不歸别莊”雖然占地極為遼潤,可是這聲巨震,幾乎使整座别莊為之搖動! 以故,樹影搖見,殘枝紛落,那照耀著莊院一片通明的千百隻孔明燈,也在晃動中倏然熄去。

     于是,“不歸别莊”複陷于一片黑暗,雖然另在中天,但因樹木掩遮,月光難透,是以陰森森的透著死一般的沉寂,以及令人發毛的恐怖! 就在那千百隻孔明燈熄去後的不久,暗影幢幢下,由一叢耐冬樹中,蓦的躍出三條人影。

     這三條人影,當先是一位白色儒衫的俊美少年,其後,便是一位不滿三尺道童,另一位則是以黑紗垂面,青色勁裝的武生。

     三人背後一律斜插著柄猩紅色的長穗飄飄的寶劍,縱掠間,身經如無,武功造詣,均臻上乘。

     此跟随“死亡之車”,潛入“不歸别莊”的三人,是誰?勿須在下于此多叙,各位自然分曉。

     且說這三位進入“不歸别莊”的不速之客,藉蔭濃的樹影掩蔽之下,微一停頓,見四周無任何動靜,随各一提真氣,飄然縱上樹稱,幾個飛躍縱掠,神不知,鬼不覺的到在那複院中的荷塘堤邊。

     三人當即掩人一株虬松之下,穩住身形,四周略一打量之後,那身高不夠三尺的道童,随以傳音入密之法,對另外兩人道:“兩位務講小心,千萬不可輕舉妄動,此地之厲害,非比尋常! 以老朽判斷,他們迄今雖然毫無舉動,但是我們的行藏,極難瞞此中之人………” 倘說至此,略微一頓,又道:“不過我們既入虎穴,就必須探查一番,看看那些曾經震駭江湖,十九遇之必死的‘死亡之車’,究竟處于何處?說不定此車的出現,與我們有極大關系哩!” 那個英俊的白衣少年,也以傳音入密之法,答道:“童老哥似是對那‘死亡之車’頗有戒懼,但不知此車主人為誰?此地又系何處?” 這被稱作童老哥的自是神劍北童了。

    此人于十年前在江湖上以“秘劍快斬”震驚綠林,殺人如麻,身體雖然矮小,可是膽量卻是特大,現下對這“死亡之車”以及“不歸别莊”,而生戒懼之心,可見事态已屬嚴重無比了! 神劍北童被白衣少年——徐玉麟這番詢問,面現凝重之色,緩緩道:“小兄弟有所不知,非懂老朽有意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實是這輛‘死亡之車’”………” 面-黑紗的三才劍歐陽青,忽的截斷神劍北童的話語問道:“這輛‘死亡之車’怎樣?” 神劍北童道:“老朽雖已上了這把年紀,實際上對此‘死亡之車’的種種,也僅是由傳言所知梗概而已,你們兩位因不知此車之來曆,自不留意,适才老朽在車底下卻會注意到,我們眼下正是置身于和此車有密切關系的一個去處,反正,我們已經至此,索性趁此機會,我就簡略的告訴你們吧,也好使你們明白,而特别提高警覺………” 神劍北童說到這裡,沉思半晌,終于道出了下面的一段往事:百年前江湖出現了一輛由四匹健馬拖曳的華麗轎車——死亡之車,所過之處,車後遺留下一陣曆久不敬的濃香。

     此車特别處,就是車前的那兩隻宮燈,在白晝間行駛,依然點燃著,而且車廂的兩旁,“死亡之車”的八個大字,乃是以價值連城的珍珠所嵌成,毫光四射,耀眼刺目。

     由于此故,終于惹起了黑道人物的觀觎,白道人物的注意,在兩種不同的企圖之下,黑白兩道,動員了無數高手,追蹤此車。

     後來“死亡之車”進入了一所名叫“不歸别莊”的巨宅,追蹤之人,也相繼跟入,但是進入此莊之人,竟無一人複出。

     惟一的一個黑道中人,因為輕功較差而落後,未曾進入“不歸别莊”,但亦在門前密林中被困了達三年之久,饑食松子,渴飲泉水,賴以不死,然而已被挫折的無複人形! 後來此人終于逃出密林,而将此事傳遍江湖。

     當時各大門派,以少林寺為首,發出英雄帖,邀集天下祟白兩道,武林豪雄,一百餘人,在江湖上追尋了達二年之久,既未再發現“死亡之車”,更找不到那座“不歸别莊”,也隻好氣餒而散。

     然而,那追蹤“死亡之車”的黑白兩道上,不下百餘人的集團,也就不明不白的失蹤。

     這宗無頭公案,迄今已流傳百年之久,若一輩的武林人物,幾乎盡人皆知,可是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神劍北童滔滔不絕的說完了這宗發生于百年前的武林巨案,神情間,也不禁流露出緊張之色,四下裡觀察了一陣,繼又道:“老朽原也是存著一種好奇之心,所以才要老位随老朽附于車底之下,誤打誤撞的竟然進入這所失迷達百年之久的‘不歸别莊’,果然此莊名符其實,但老朽死不足惜,倒是平白的斷送了兩位有用之材!”言下不勝唏噓,似是确定必死的樣子! 三寸劍歐陽青聽神劍北童說完之後,疊忙問道:“師兄,我們為今之計,應該如何?” 白猿秀士徐玉麟道:“既然這輛‘死亡之車’與‘不歸别莊’,關系著一宗武林巨案,此次被我們無意中遇到,正好查探個究竟,為百年前失蹤同道,弄個真像大白,況且這‘不歸别莊’ ,不一定能夠将咱們困住,童老哥何必如此氣餒和自責呢?即使不幸咱們葬身此地,也是命中注定,大丈夫生有時,死有處,何懼之有!”一種豪邁之氣,溢于言表。

     神劍北童被徐玉麟一篇豪壯言詞,說得登時精神為之一振,随道:“老弟,果然是一代英才,不愧為上清真人老前輩之衣缽弟子,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既被我們遇上,也可以說是“機緣”;事不宜遲,我們就開始将這座神秘之莊,查探一番吧!………” 他略微停頓,又道:“不過老朽有一言奉告:倘若我們碰上什麼無能抗拒的強敵時,兩位隻管拼命設法逃走,如有一人生出此地,我們其餘兩人的犧牲,也就不算白費啦!隻是不知道那輛鬼車,此際已至何處?” 徐玉麟答道:“這個不難,隻要尋到靈猿拂狒,便知‘死亡之車’的下落。

    ” 三才劍歐陽青微一沉忖,接道:“既然這樣,我們就開始行動吧!” “且慢——”神劍北童道:“那輛‘死亡之車’,既然向這邊行來,别處似無去路,隻有這荷塘中的浮橋,可以通過,我們且到塘裡假山上去瞧瞧吧!” 他話聲甫落,但見白影一閃,徐玉麟已自躍落水面,足點荷葉,施展開登萍渡水經功,向塘心假山電射而去。

     神劍北童、歐陽青兩人,則繞到浮橋之上,疾然趕去。

     原來徐玉麟目力異于常人,在神劍北童說話時,已自望見池心中央那座涼亭上,忽的白影微晃,情知必系跟蹤“死亡之車”的靈猿狒狒,是以,毫不猶豫的掠去。

     刹那間,他一馬當先飛上涼亭之頂,但是卻未發現狒狒的蹤影,不由微微一怔! 徐玉麟回首瞥見神劍北童與歐陽青已來到亭下,緊接著一式“飛鳥投林”,後出涼亭上射至假山的一塊巨岩之旁,雙足甫著實地,突覺衣袂被什麼東西扯了一下,心中微凜,疾翻右掌,正待抽出,卻見白猿狒拂,趴在岩石之下渾身鮮血,以已受傷不輕! 他疊忙蹲下身去,檢視白猿受傷部位,隻見一支織細的釘形的白骨,正刺進了它的肚皮,外面露出尚有才許。

     這時白猿已氣息微微,然而兩隻金睛,卻直釘著徐玉麟,似是欲死之前的無限依戀! 一陣悲痛,徐玉麟熱淚竟自奪眶而出,幾乎使他忘記了一切! 倏的,若有所悟,連忙由懷内掏出了玉瓶,用齒拔去堵塞,倒了一顆“萬應靈丹”,納入狒狒口中,正待伸手拔去它腹中之白骨釘,猛然被身後伸來的一隻手掌扯住。

     徐玉麟回頭看時,見神劍北童以指抿嘴,會意乃是示意他勿做聲音。

     神劍北童反身指示歐陽青向四周戒備之後,忙從身邊取出一隻鹿皮手套,套在了手掌上,将狒狒肚皮上之白骨釘猛然拔出,月光之下,但見那三寸長的釘頭上,呈現著黑紫之色,原是經劇毒喂過之物! 徐玉麟星目中對神劍北童射出了感激的光芒,心下對其江湖經驗之豐富,暗自欽佩不置! 他又倒了顆靈丹,用手捏碎,敷在白猿傷口之處,藥到,鮮血立止。

     “萬應靈丹”乃系上清真人以千年靈芝配制而成,有起死回生妙用,為武林中人視之為續命珍寶,神效非凡! 狒狒經過靈藥及時救治之後,金睛已自合上,呼吸亦由微弱而漸轉強,玉麟見它已無生命危險,心甚寬慰,乃将其放置于岩石之下,令其調息。

     要知白猿拂狒,乃系千年異獸,其功力火候,絕非一個普通江湖高手所能匹敵,如今竟然身受重傷,可見出手之人,絕非等閑之輩,是以,徐玉麟此刻已深切體會到,當前情況之嚴重,而神劍北童所言,絕非過甚其詞。

     強敵固然至今未見,但由狒狒受傷來看,他們的行動,似乎已被人暗中監視,隻是時機未到而已! 徐玉麟忖思及此,心中也不由一陣悚然。

     神劍北童将那支喂毒骨釘,順手抛往荷塘水中,複以傳音入密之術,吩咐歐陽青留此看守白猿,便和徐玉麟全神戒備之下,向假山四周查看開來。

     這座假山占地約二三十丈之範圍,高有四丈,草木不生,表面上是由人工按置得塊塊岩石,雜亂無章,而為裝飾,假山的本體,像是一整塊巨大青石所構成。

     他們兩人很快的便看查了一周,然後又到假山嶺上審視數處,卻是毫無發現。

     徐玉麟雖然藝高人膽大,豪氣幹雲,此刻,對這“不歸别莊”,也不禁甚感訝異! 分明靈猿狒狒是跟随那輛“死亡之車”,來至湖心假山,可是假山的後面,又别無通路,然則“死亡之車”,此際已至何處? 要說“死亡之車”,至此假山之後,複又折返,在時間上既不可能,而他們在那聲巨震之後的刹那,便已趕至塘邊,卻并未發現“死亡之車”的蹤影。

     如此想來,那聲地動戾搖的震響,很可能與“死亡之車”的失蹤,至關重要……… 徐玉麟既作如是想,神劍北黃亦是在這上面兜圈子,兩人雖然未交一言,但心中所想,卻是不謀而合。

     兩人也同時感到當前情勢的嚴重,雖然直到此際,依舊未發現任何敵蹤,但是在他們的心情上,似乎部覺得暗地裡正有一隻巨靈的魅爪,在逐漸的向他們伸展,甚至已經把他們握于拳股之上! 極為明顯的,既是有人能把那千年靈獸——白猿狒狒,傷于暗器之下,可見此人的武功火候之高,已非等閑可比! 由此,也更證明了擊傷狒狒之人,依然在此假山之中,那麼他們的行藏,豈不已經完全暴露,而正落于敵人的監視之中?……… 兩人想到這裡,俱都由心底下泛起一系冷森森之感! 神劍北童見徐玉麟正自目注荷塘,陷于迷惑與凝思之中,随低低的說道:“小兄弟,我想咱們的行動,已經為對方所監視了,眼下甚可明來明去,大可不必閃閃縮縮的,顯得咱們毫無大家子的氣概,你說是吧?” 徐玉麟微一征神,答道:“童老哥高見甚是,小弟也覺得我們既敢來此,何必又要畏縮什麼呢?即使這‘不歸别莊’,是座龍潭虎穴,憑我們三人之力,也要闖它一闖,看看究竟是否能使我們入此不歸?” 神劍北童道:“我以為那聲巨震,必與‘死亡之車’有極大幹連,而那‘死亡之車’,也必定在此處隐去形蹤,是以………” 他略微一停,按著又道:“我覺得這所‘不歸别莊’,别的地方倒未看出什麼蹊跷,要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