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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蹈‘西施谷’中覆轍,荒唐孽債,越結越深,将來卻是如何自拔?” 獨孤策這樣想法“心中自然漸漸寬慰起來。

     但他仍有一件事兒,難以釋念。

     這件事兒就是為何自己與慕容碧再度相逢,長談甚久,對方除了珊珊俠骨,朗朗風神,仍與初見時一般高華潇灑以外,任憑自己怎樣細心觀察,也看不出絲毫蕩佚浮揚的佻達之處? 這種情況,究竟是自己當初有所誤覺?抑或慕容碧矜持得妙,使人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獨孤策雖對“西施谷”荒唐對象,究竟是誰方面?頗有懷疑,但想起那些千巧萬巧,足以把這樁莫大誤會,越扣越死的各種情事,仍認定慕容碧所有朗絕神風,高華氣質,全是故意矜持,實則蕩婦其心,聖女其貌! 獨孤策惘怅良久,終以百丈豪情,代替了心中迷惘,一聲長嘯,散盡閑想,離卻“太湖”,趕赴“野人山離魂谷”,準備仍照預計行事。

     他離開“太湖”不久,馬迹山萬的“綠衣幽靈”田翠翠,也因久候獨孤策不至,決定陪同“鐵掌笑仙翁”尉遲景、“九毒徐妃” 丁玉霜,去往“勾漏山天魔谷”遊說“白發鬼母”蕭瑛,參與“寰宇九煞”盟約。

     “九毒徐妃”丁玉霜,因在“馬迹山”附近蕩舟閑蕩,忽然聽得太湖漁人,閑談眼見“玉斧醉樵”董百瓢,不知何故,竟率孫遷家而去等情,不禁心中大起疑詫。

     她暗想:“‘五斧醉樵’董百瓢分明已在石内埋屍,怎的當地漁人又見他率孫遷居?莫非那靈通道長從中弄鬼,使自己及‘鐵掌笑仙翁’尉遲景,上了什麼惡當?” 丁玉霜雖知事有蹊跷,但絕未想到石内所埋屍體,竟是自己的結盟六弟,“金扇書生” 江子奇? 她回到“馬迹山”,與田翠翠、尉遲景會合以後,田翠翠便宣稱不再等人,意欲陪同丁玉霜、尉遲景,趕赴“廣西勾漏山”,遊說“白發鬼母”。

     尉遲景自然希望越早趕去越好,若能把人選決定,便可全力籌劃“天南大會”,準備把武林中所有異己之人,在這場大會之中,一網打盡! 但丁玉霜因聞得那樁秘訊以後“心中疑思如雲,田翠翠态度越是殷勤,丁玉霜便越覺對方必然有甚奸謀?要想算計自己。

     故而聞言之下,神色不動地,向田翠翠笑道:“田姑娘,丁玉霜有樁不情之請!” 田翠翠含笑問道:“丁道友有何見教?” 丁玉霜指着埋屍巨石,緩緩笑道:“我忽然發奇想,認為這石下屍體,未必是那‘玉斧醉樵’董百瓢呢?” 田翠翠搖頭笑道:“丁道友忒也多疑,靈通道長是出家人,不會打甚诳語!何況石中屍體,若非董百瓢,又是誰呢?” 田翠翠越辯,丁玉霜越疑,但仍極力保持平靜神色,含笑說道;“田姑娘與靈通道長,好像交情甚密?” 田翠翠不便說是萍水相逢,自己即對靈通道長有情,隻得點頭說道:“我們是多載深交,極為契合。

    ” 丁玉霜又複微笑問道:“我若開石驗屍,一釋狐疑,田姑娘不介意麼?” 田翠翠也萬想不到石中會是“金扇書生”江子奇的屍體,遂搖頭笑道:“欲同盟約,首重精誠,倘有懷疑,自當求證,丁道友盡管破石驗屍,最多我們為董百瓢另覓葬地便了。

    ” 丁玉霜聞言,便向“鐵掌笑仙翁”尉遲景,微施眼色說道:“尉遲三哥,我來開石,你先充任護法如何?” 這是“寰宇九煞”之間的一句隐語,其意是叫尉遲景凝聚功力,在萬一發現異狀之時,便先發制人,把“綠衣幽靈”田翠翠立斃掌下。

     尉遲景知道丁玉霜如此說法,不會無因,遂懷着萬分驚疑地,暗中提聚内家真力,貫聚右掌,預作準備。

     丁玉霜見尉遲景已有準備,遂預留退步地,先向田翠翠含笑說道:“田姑娘,我開石以後,再向你說明為何要這等做法之故,你千萬莫介意呢!” 田翠翠方自含笑搖頭示意,丁玉霜雙掌忽推,那種足以開山震嶽的“九毒神功”,業已發出! 區區大石,一擊即開。

     石中棺木,自然也就随石而裂。

     棺中屍體,早被丁玉霜先前埋棺時所發的“九毒神功”,化作一灘血水。

     但扛子奇屍體雖成血水,但所着黃色儒衫,卻仍好端端地,留在棺内。

     田翠翠與江子奇僅系一面之識,自然認不出這件黃色儒衫,是他所着。

     尉遲景與丁玉霜則觸目驚魂,傷心欲碎! 丁玉霜怒極反笑,目射厲芒,揚眉叫道:“尉遲三哥,怪不得人家要我們下手埋棺,‘寰宇九煞’可讓人作踐苦了。

    ” 田翠翠尚不知危機瞬息,聞言之下,競湊過身去,對丁玉霜訝然問道:“丁道友,聽你之言,難道這棺中屍首,當真不是‘玉斧醉樵’董百瓢麼?” 丁玉霜厲笑回頭,一面向“鐵掌笑仙翁”尉遲景暗施眼色,一面向田翠翠淡然說道: “田翠翠,你真不知道這棺中屍首是誰麼?” 田翠翠忽聽丁玉霜改口直呼自己名姓,未免生疏刺耳,但仍不曾想到棺内黃衫,竟會是“金扇書生”江于奇,常時所着之物。

     遂在盯了幾眼以後,搖頭笑道:“此人一身骨肉已被丁道友的”九毒神功“所化,面目身材,無從得見,僅憑這一襲黃衫,我怎能知道他是誰呢?” 丁玉霜一陣攝魂冷笑,目注田翠翠,銀牙緊咬地,緩緩說道:“真人面前,何必還說假話?田翠翠你難道真把‘寰宇九煞’,全當作任人作弄的蠢然無靈之輩?” 田翠翠此時方知棺中這襲黃衫的來曆,決不尋常,顯然發生了什麼出于意外的驚人禍變! 丁玉霜說到此處,憤然一揚面紗,隻見她半邊雞皮鶴發,半邊玄鬓紅顔的雙頰之上,已滿布縱橫淚漬。

     田翠翠茫然不解地,蹙眉問道:“丁道友,你為何如此說法?如此神情,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 丁玉霜因田翠翠承認與獨孤策所扮靈通道長是多年摯友,哪裡相信她會毫不知情?遂接口說道:“你既然強不認帳到底,便由我來揭破你的奸謀也好!” 田翠翠被丁玉霜一再翻臉相責,不由也弄得有點心火上升,“哼”了一聲,剔眉說道: “丁玉霜,你說話不妨客氣一些,我滿心打算與你們互結同盟,卻怎會落得個‘奸謀’二字?” 丁玉霜雙目之中,厲芒電射地,指着棺中那襲黃衫,向田翠翠咬牙說道:“田翠翠,你與靈通賊道,不知用甚奸謀毒計?将我六弟‘金扇書生’江子奇害死,還僞稱‘玉斧醉樵’董百瓢屍首,要我和我尉遲三哥,為他埋葬,豈非欺……欺……人太甚?” 田翠翠大驚叫道:“這棺中屍首竟是‘金扇書生’江子奇?” 丁玉霜冷笑說道;“你們心思好狠,以為隻要我施展‘九毒神功’以後,棺中屍骨化去,便無證據可尋!誰知天網恢恢,黃衫猶在,使我江六弟不緻冤沉海底!” 田翠翠萬想不到竟有這等劇變,知道再想解釋,業已不易,遂索性揚眉傲笑地,發話問道:“你們既然這樣看去。

    我也不必再加辯解,隻問你們打算怎……” 語猶未了,背後一聲冷笑,“鐵掌笑仙翁”尉遲景突然發話說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田翠翠,你還不乖乖償還我六弟‘金扇書生’江子奇的一條命麼?” 随着尉遲景的話音,并有一陣極勁掌風,向田翠翠的背後撞到。

     丁玉霜一紅一白的雙掌齊揚,則向田翠翠胸前發出“九毒神功”。

     胸前撞到的“九毒神功”已自難當,但背後壓來的極勁掌風,卻更威力! 因為自從丁玉霜開石驗屍以來,尉遲景片語未發,隻在暗中提聚功力。

     如今挾着滿懷悲傷,憤然出手,自系全力施為,威勢之強,直如海立山崩,雷霆劇震! 田翠翠自知棺内屍身竟是“金扇書生”江子奇後,便探悉誤會難釋,非有一場石裂天開的驚魂搏鬥不可! 但她卻未料到尉遲景與丁玉霜竟會這等猝然發難,并還是聯手合擊。

     變生倉促,無暇深思,田翠翠左手“橫攬扛流”,迎拒丁玉霜當胸猛襲的“九毒神功”,右手“神龍卷尾”接架尉遲景壓背擊來的罡風鐵掌。

     這一記硬接,使田翠翠吃了大苦! 田翠翠本來功力極高,不下于“白發鬼母”蕭瑛,倘若單打獨鬥?她決不畏怯尉遲景、丁玉霜等“衰宇雙煞”中的任何一煞! 但如今不僅以一對二,又是以倉促接架,對方存心發難,自然相形見绌,吃了大虧,被尉遲景、丁玉霜震得髒腑翻騰地連退數步,幾乎跌入太湖湖水。

     尉遲景厲嘯攝魂,丁玉霜咬牙獰笑,四掌同推,煞手再發。

     田翠翠内傷業已不輕,哪裡還敢逞強硬接?見機立斷地,在對方掌風剛嘯之時,便以一式“紫燕倒穿簾”,轉化“飛鴻戲浪”的巧妙身法,倒縱出去三丈七八,鑽入湖水以内。

     尉遲景、丁玉霜的掌風到處,田翠翠身影早杳,隻擊得湖水排空,飛灑了一天亂雨! 丁玉霜頓足叫道:“好狡猾的賤婢……” 語音未了,尉遲景便冷笑說道:“五妹不必傷感,這賤婢第二掌便不敢再接,定系在第一掌上,受傷不輕!加上太湖湖水茫茫,她未必活得了呢?” 丁玉霜覺得尉遲景所說有理,遂指着“金扇書生”江子奇所遺留的一襲黃衫,凄然說道;“江六弟武功不弱,怎會輕輕易易地,被人所制,死得這般冤屈?” 尉遲景歎道:“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難防,我斷定江六弟是突遭暗算!” 說到此處,忽然語音一頓,蹙眉叫道:“不好,不好!” 丁玉霜被尉遲景吓了一跳,訝然問道;“尉遲三哥,你又發現什麼不對了呢?” 尉遲景蹙眉說道:“那靈通賊道,既是仇敵一流,又頗具上乘身手,極可能在得知祝二哥走火入魔,并獲得我‘九煞敕令’後,會闖入‘野人山離魂谷’,對我們的根本重地,有所破壞!” 丁玉霜聞言點頭,但旋即發出一陣狠毒意味極濃的嘿嘿陰笑! 尉遲景問道:“五妹為何這樣發笑?” 丁玉霜冷然答道:“靈通賊道不去‘野人山離魂谷’便罷,若是去時,管叫他受盡人間楚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為江六弟好好報仇雪恨!” 尉遲景大喜問道:“五妹有何妙計?” 丁玉霜目内兇芒電射,冷笑連連,雖然“馬迹山”别無旁人在側,她仍極為謹慎地,不肯高聲答話,卻向尉遲景耳邊,低低密話。

     尉遲景聽完密語,滿面佩服神色,對丁玉霜點頭含笑說道:“對方棺内藏屍,利用我們下手,生葬‘金扇書生’江六弟之舉,雖已詭谲萬分,但五妹所訂妙策,卻比對方又遠為高明,使江六弟死得不緻毫無價值的了!” 丁玉霜目注棺内那件血漬黃衫,凄然叫道:“江六弟英靈不遠,佑我此計得成,則‘寰宇九煞’威名便可重震乾坤,永為武林霸主的了。

    ” 禱祝既完,尉遲景、丁玉霜等“寰宇雙煞”,便重為“金扇書生”江子奇營墓,埋葬那件僅剩黃衫。

     依了尉遲景還欲在墓前立碑,但丁玉霜卻婉言勸阻說道;“江六弟三十年前,便曾在太湖大屠扛南俠士,結怨頗多,此時若立墓碑,反恐勾惹仇家生事,使江六弟泉下難安!故而小妹看來,還是等‘天南大會’會了,‘寰宇九煞’重霸武林以後,再為六弟立碑,此較妥當。

    ” 尉遲景深諱丁玉霜所說,兩人遂照所定策略行事。

     他們究竟安排什麼毒計?暫時不提,且說那位帶着滿懷得意,及滿懷惆怅的獨孤策方面。

     獨孤策得意之故,自是為了除卻。

    金扇書生“江子奇,并安排得那等巧妙,使自己手上未曾沾染絲毫血腥氣息。

     惆怅之故,那是從慕容碧的口中,證明那蒙面玄衣少女,果是溫冰,但偏偏無法尋她解釋,并探詢她為何加盟“寰宇九煞”以内? 想起溫冰,忽又想起一事,獨孤策不禁暗罵自己糊塗粗心,靈明失朗! 因為在“馬迹山”時,“九毒徐妃”丁玉霜分明曾經說過玄衣少女名叫“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