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金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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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就有些冷清。

    大街一下子空曠起來,成了盲人們的自由世界,當然,也是一個孤獨的世界。

    盲人們雖然結着伴,但到底是孤獨的。

    金嫣所喜歡的正是這份孤獨,他們沿着馬路的左側,一路低語,或一路說笑。

    每到這樣的時刻,金嫣都有一個無限醉人的錯覺,這個世界是她的,隻有她和泰來兩個人。

    像荒漠。

     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 走在無垠的曠野中 凄厲的北風吹過 漫漫的黃沙掠過 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嗎?沒有了。

    想想吧,在深夜,在寂寥的大街上,也可以說,在蒼涼的荒原上,一個姑娘拉着一個小夥子的手,他們在走,義無反顧。

    多麼地嚴峻,多麼地溫馨。

     慢慢地跟着你走 慢慢地知道結果 …… 直到天長地久 It'sfo-re-ver 泰來卻一直都沒敢接招。

    他如此這般的膽怯,天性是一個方面,另一個方面還是被他的初戀傷得太重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然而,這恰恰是金嫣迷戀泰來最大的緣由。

    在骨子裡,金嫣有救死扶傷的沖動。

    如果泰來當初就沒有受傷,金嫣會不會這樣愛他呢?難說。

    金嫣是知道自己的,她不愛鐵石心腸,不愛銅牆鐵壁。

    金嫣所癡迷的正是一顆破碎的心。

    破碎的心是多麼的值得憐愛啊,不管破成怎樣,碎成怎樣,金嫣一定會把所有的碎片撿起來,捧在掌心裡,一針一線地,針腳綿密地,給它縫上。

    她要看着破碎的心微微地一顫,然後,完好如初,收縮,并舒張。

    這才是金嫣向往的愛情哪。

     午飯是一頓連着一頓的,下班是一夜連着一夜的。

    金嫣和泰來始終在一起。

    同事們都知道了這樣的一個基本事實,金嫣,還有泰來,他們戀愛了。

    那就愛吧。

    既然這個世界上有鮮花,有牛糞,鮮花為什麼就不能插在牛糞上? 然而,問題是,他們沒有戀愛。

    金嫣知道的,他們還沒有。

    戀愛永遠不能等同于一般的事,它有它的儀式。

    要麼一句話,要麼一個動作,也可以兩樣一起上,一起來。

    隻有某一個行為把某一種心照不宣的東西“點破”之後,那才能算是戀愛。

     金嫣把能做的都做了,大開大阖,大大方方。

    但是,在“儀式”這一個問題上,金嫣體現出了一個女孩子應有的矜持。

    “我愛你”這三個字她堅決不說。

    她一定要讓泰來說出來。

    在這個問題上金嫣是不可能妥協的。

    泰來不說,她就等。

    金嫣有這個耐心。

    金嫣太在意泰來的這三個字了,她一定要得到。

    她有權利得到。

    她配得上。

    隻有得到這三個字,她的戀愛才有意義。

     泰來卻始終都沒有給金嫣這三個字。

    這也是金嫣意料之中的事了。

    在這個問題上金嫣其實是有些矛盾的,一方面,她希望早一點得到這三個字,另外一方面,她又希望泰來的表白來得遲一些。

    泰來畢竟剛剛經曆了一場戀愛。

    一個男人有沒有戀過愛,有沒有結過婚,有沒有生孩子,這些問題金嫣一點也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一個男人對待女人的态度,尤其是對待前一個女友的态度。

    泰來剛剛從死去活來的戀愛當中敗下陣來,一掉頭,立即再把這三個字送給金嫣,金嫣反而會寒心的。

    金嫣才不急呢。

    愛情的表白是上好的湯,要熬。

     日子在一天一天過去,一天,又一天,一個星期,又一個星期。

    泰來什麼都沒有對金嫣表白。

    金嫣有耐心,但有耐心并不意味着金嫣不等待。

    時間久了,金嫣畢竟也有沉不住氣的時候。

    無論金嫣做什麼,怎麼做,泰來的那一頭就是紋絲不動。

    陪金嫣吃飯,可以,陪金嫣下班,可以,陪金嫣聊天,可以。

    但是,一到了“關鍵”的時候,泰來就緘默了。

    堅決不接金嫣的招。

     泰來的緘默是吓人的。

    回過頭來一看,金嫣自己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們認識的日子已經“不短”了。

    泰來的那一頭連一點表達的意思也沒有。

    泰來不是欲言又止,也不是吞吞吐吐,他所擁有的僅僅是“關鍵”時刻的無動于衷。

    泰來在“關鍵”時候的緘默幾乎摧毀了金嫣的自信心——他也許不愛自己吧。

    “鮮花”插在“牛糞”上,“牛糞”就是不要,可以吧?可以的。

     金嫣有點力不從心了。

    她感到了累。

    可事已至此,金嫣其實已經沒有了退路。

    最累人的已經不是泰來的緘默了——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們的關系,她是高調出擊的,現在,他們正在“戀愛”,她金嫣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