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訪名師歎此身孤獨 思往事慰長途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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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萬分,便是當乞丐的也吃不來。

    這還在其次,最使人不容易遵守履行的,就是那戒律細如牛毛,一舉一動,一言一笑,都有一定的規則。

    偶一失錯,處罰極嚴。

    那怕在俗時是個很有身分很有名望的,或出家時的年紀已很大的,也和責罰小孩子的一般責罰。

    連受到三次責罰,就得被驅逐出來。

    因此出家人能在紅蓮寺受戒的,不但俗人都特别尊敬,便是遊方到各地寺院裡挂單,各寺院的當家師,都得拿他們當高僧迎迓。

    知圓和尚平日是不出寺門,去拜訪他的也不肯輕易接見,惟有請他講經,或死了人請他做道場,他說這是度人的大事,從來毫不推诿。

    因他有這們多難能可貴的地方。

    四周幾縣的人,異口同聲的稱他為活菩薩。

     若這夜因在陸家放“焰口”跌死了,休說紅蓮寺的和尚不肯善罷甘休,就是遠近的地方上人,也都要責備陸家不小心,非還出他們的活菩薩不可。

    當時既不曾跌傷,有的說是陸家福氣好,合該不遭人命,有的說這不幹陸家的事。

    像知圓和尚這樣的活菩薩,本應該有百神呵護,逢兇化吉,遇難呈祥,豈有這般慈悲好和尚,會得這種慘結果的道理?陸小青當時也立在台下,看了隻覺得太奇怪:知圓和尚是坐在一把太師椅上仰天向後倒栽下來,照理應該頭先落地,被太師椅壓住。

    既不然,也應該随着桌椅倒下,躺在倒塌的桌子旁邊,何以分明看見倒栽下來,落地卻直挺挺的立在離倒塌的台很遠呢?并且知圓和尚年紀已有五六十歲了,平時舉動雖沒有老态龍鐘的樣子,然地方上人都知道他是個文弱書生出家的。

    因他初到紅蓮寺當住持的時候,年紀才得三十零幾,簡直是一個斯文人。

    他自己說二十歲進了學才出家,可知不是個強壯矯健的人。

    陸小青為此不由不覺得奇怪。

    不過那時因父母去世,心裡方在悲哀,隻要老和尚不曾跌傷,便是萬分僥幸。

    一時須忙着救護台下壓傷的人,這種覺得奇怪的思想,僅能在腦海裡面略轉一轉,立刻就消減了。

    幾年來偶然想到這上面,仍覺得是一件不可解的事。

     他也曾拿這事與年老及自謂明白事理的人研究。

    年老及自謂明白事理的人,反大笑說道:“你怎的忽然這們糊塗了,這是很容易了解的事。

    一因知圓和尚是個有道德的高僧,應有神靈保護,不使他跌傷。

    二因‘放焰口’是赈濟孤魂野鬼,那些來受赈濟的孤魂野鬼,感知圓和尚的德,見知圓和尚有難,正好齊心合力的擁護,以圖報答。

    有了這兩個原因,台就搭的再高些,也不至于把他跌傷。

    還有你父母的英靈,更不能不竭力把他扶住,如果跌死在你家,你是逃不脫的一場人命官司。

    你父母念你年輕,沒有幫手,如何能遭得起這種人命官司?所以隻好在暗中将知圓和尚扶住,好好的腳先下地,不使跌倒,假使不将知圓和尚扶得離台遠遠的站住,仍恐怕被倒塌下來的桌椅跌傷了。

    你想,若不是有這們多鬼神在暗中保護,五六十歲的老和尚從一丈多高的台上倒下來,能有那們平安無事麼?你要知道這些話,不是我們憑空捏造出來說的。

    當時我們圍住知圓和尚問,何以好好的站住,一點兒不曾跌傷?知圓和尚就說:“想必是有鬼神護佑,若不然,骨肉都已跌碎了,哪裡還留得下性命,”陸小青聽了這些議論,口裡不能反駁,心裡總覺得鬼神在暗中保護的話太沒有憑據,隻是自己仍想不出有憑據的道理來。

    這事擱在心裡幾年了,此時聽得寺裡做功德的聲音,所以不知不覺的把這樁心事觸動了。

     當下,陸小青心裡尋思道:“我不曾到過紅蓮寺,隻聽說從我家到長沙去,須走紅蓮旁門口經過。

    我小時候雖走過這條路,然那時不關心,不知這廟是不是紅蓮寺?此時天色已經昏黑了,若是紅蓮寺,我何妨就在這裡借住一宵。

    聽說紅蓮寺的和尚,都肯與人方便。

    孤單客商錯過了宿頭,及窮苦文人在外遊學,到了這地方,無錢到飯店歇宿的,去寺裡借宿,無不容納,并有很整齊清潔的被褥,次早還留吃一頓早餐。

    每年這筆接待俗客的費用,卻不在少數。

    那十幾個曾在我家做過佛事的和尚,或者還能認識我,即算不認識,說起來也應該記得。

    ”陸小青旋尋思着旋向山下走。

    不知這廟是不是紅蓮寺?且待第七十三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