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遊郊野中途逢賊秃 入佛寺半夜會淫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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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去。

    他一旦得回衙門,便是放虎歸山,終久耍出來傷人的,我戴了草帽的時候,他自然認不出我是誰。

    隻是我已把草帽脫下,他不見得還不認識我。

    他原是對我們不懷好意才跟上來,若使他留得性命回去,那還了得。

    ” 小尼姑道:“然則就用綢巾将他勒死,掼到山石裡去好麼?”小和尚仍是沉吟不決似的,鬥晌方答道:“這也使不得,你不知道我師傅的規矩很嚴。

    在周圍百裡之内,休說不能私自傷害人的性命,就是對于畜類草木,也不許有一些兒傷損。

    并不許在一百裡之内,與俗人口角頭毆,便被俗人打了罵了,都不許計較的。

    ”小尼姑發出帶笑的聲音說道:“咦,咦,咦!罷了,罷了!不要信口亂說了罷,我都知道。

    ”小和尚辯道:“你這話怎麼講,難道還懷疑我這些話是假的嗎?我無緣無故哄騙你做甚麼?”小尼姑笑道:“誰說你是哄騙我?你是忘記前幾天向我說的話了。

    你們寺裡尚且不禁止傷害人,出來倒有這們些規矩了。

    ”小和尚接着哈哈大笑道:“原來你是這般着想,怪道你以為我是随口亂說的。

    你是個聰明人,卻怎麼不懂得這道理?你可知道我們寺裡的清規戒律,遠近百裡無人不贊歎,是甚麼道理?就是這個道理,寺裡都是自己人,那些清規戒律,有甚麼用處?”小尼姑道:“這也使不得,那也使不得,到底打算怎麼辦咧?”小和尚道:“不用着急,好在天色已快要黑了,把他扛回寺裡去,聽憑師傅發落,死活我們可以不管了。

     蔔巡撫聽了二人談論的話,心想:我自到任以來,時常單獨步行出外,認識我的自是不少。

    不過他說他寺裡的清規戒律,百裡遠近的人無不贊歎。

    我所聞清規戒律最嚴的,莫過于紅蓮寺,紅蓮寺的知圓長老,我曾迎接到衙裡講過經。

    我記得他來的時候,帶了法随侍六人,其中兩個的年紀很輕。

    隻因我當時不曾留意,像貌記不清晰了,或者這賊秃便是其中的一個。

    蔔巡撫雖如此猜度,然始終不相信知圓長老是個惡僧,以為到寺裡見了賊秃的師傅,是不是知圓,落眼便能認識。

    若是知圓,除了他蓄志謀叛便罷,不然,決沒有這大的膽量,敢公然危害我的性命。

    并且我待他那們殷勤,見面總應該有點兒情分,所慮就怕不是紅蓮寺,落到強盜窩裡去了,便更難望生還了。

     想到這個生死的關頭,委實有些慌亂。

    也不知在地下躺了若幹時刻,忽覺身體被人提起來,仿佛是在肩上扛着,一高一低的行走得很快。

    耳聽得背後還有一個人跟着走。

    逆料扛自己的就是小和尚,跟着走的是小尼姑。

    不過二人在路上都不開口說話。

    兩眼雖被綢巾縛了,不看見所經過的地方是何情景,但是就身體起落的情勢推測,所經過的多是山路。

    并且一路之上,都是靜悄悄的,不僅不聞人聲,連雞鳴犬聽之聲,也不聽得。

    隻覺有一陣一陣的風吹到身上,是很涼爽的,不似白晝的熱風,料知此時至早也已在黃昏過後了。

    不知經過了多少裡道路,忽隐隐聞得鐘聲。

    隔半晌才撞響一下。

    思量已聽得着鐘聲了,離寺大約不遠了。

    果然沒一刻工夫,陡覺身體往上一抛,淩空與騰雲相似,惟恐這一跌落下來,勢必粉身碎骨。

    誰知卻是不然,并不是單獨将他的身體抛起。

    原來是小和尚扛着他往上一縱,大約是縱上了一道高牆,或是屋頂,聽得腳底下有細微的瓦碎聲,行走比地下時還快了數倍,也沒有高低起落。

     約莫是到了高牆盡頭之處,陡覺得身體又往下一沉,不一會就卸了下來,仍和在山裡的時候一樣,背脊朝天的撲着,即聽得一路腳聲走出來了。

    不到一盞茶時候,那腳聲又響了回來。

    有人将手的綢巾一扯,兩手就放松了。

    再在後腦上扯了一下,兩眼也能睜開看物了。

    隻見眼前有不甚明了的燈光。

    正待擡頭向四面瞧瞧,已聽得小和尚的聲音,立在身旁說道:“解了你的縛,還不自己掙紮起來,難道想人扶你嗎?”蔔巡撫想用兩手在地上掙紮,無奈反縛得太久,臂膊已痹麻不仁,休說不能在地下掙紮,想運動一下都如失了知覺,不由自主隻得伏着不動。

    小和尚似乎不耐煩了,說道:“怎的做官的人這們不濟,起來罷,你的老朋友在方丈等你!”說時,伸一隻手握着肩胳隻一提,就提得站起來。

    小和尚又把縛口的手帕解下,湊近嗅了一嗅,說道:“原是一條香帕,一用着縛你的臭口,就變成臭帕了。

    若不是我心上人的東西,我真不要了呢?随我來罷。

    ”旋說旋揣了手帕,牽着蔔巡撫的衣袖就往房外走。

     穿門過戶,走到一處,燈燭輝煌,陳設精雅富麗。

    蔔巡撫一眼看見靠牆根安放着的一張花梨木禅榻,頓時想起這房間就是知圓和尚的方丈。

    蔔巡撫曾到紅蓮寺燒香,知圓和尚便是迎接在這方丈裡款待。

    方丈中陳設的器具,仍與從前所見的不異,不過晝夜的光景不同罷了,此時禅榻上并不見知圓和尚,也沒有旁的僧人。

    心裡又不由得詫異道:“這小賊說我的老朋友在方丈裡等我。

    所謂老朋友,不待說必是知圓了,何以方丈中又沒有他呢?” 正在如此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