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在奈爾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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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管農莊以來,他未曾絲毫疏忽過。

    于是他披起大氅走出屋外,來到大風大雨之中。

     他察看了一圈,一切都井井有條,隻有一個空草棚的門被大風吹開了。

    他返身回屋取了鑰匙,把草棚的門鎖好,然後把鑰匙随手放在大氅的衣袋裡。

    然後他又回到正房裡,脫下大氅,把它挂在爐火前面。

    不過他還是沒有上床去睡覺,而是在屋裡踱起步來。

    唉,外面天氣壞得吓人,寒風呼呼,凜冽刺骨,雨中夾雪,愈下愈大。

    他的那匹老馬卻站在風雨交加的露天裡挨冷受淋,身上連一點點禦寒擋雨的東西都沒有!既然他的老朋友已經在這地方了,他似乎應該給他找個避避風雨的地方,否則太說不過去了呀! 男孩子聽到客棧裡的舊挂鐘嘎嘎嗑嗑地敲了十一下。

    那時候,他正在逐個解開牲口的缰繩,準備把他們領到農莊的草棚裡去。

    他花了很長時間把他們叫醒和收拾停當,不過後來總算一切都弄妥貼了,他們排成長長一隊由男孩子領路朝着那個吝啬的農夫家裡走去。

     不料,就在男孩子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那個農莊主人出來繞着院子走了一圈,把草棚的門關住了,所以當牲口到那裡的時候,那扇門早就上了鎖。

    男孩子站在那裡愣住了。

    不行,他不能讓牲口總這麼站着。

    他必須到屋裡去把鑰匙弄到手。

     “讓他們安安靜靜地等在這兒,我去取鑰匙!”男孩子對老馬說了一聲就跑了。

     他跑到院子中央停住了腳步,思索一下他怎樣才能夠進到屋裡去。

    就在這時候,他看到路上來了兩個流浪小孩,在客棧面前停下了腳步。

     男孩子馬上看出那是兩個小女孩。

    他朝她們跑得更靠近一些,心想也許能夠得到她們的幫助。

     “看哪,布麗特·瑪娅,”有一個說道,“現在你不消再哭啦!我們現在走到客棧門口啦,我們可以進去躲躲啦!” 那個女孩子話還沒有說完,男孩子就朝她喊道:“不行,你們别打算進客棧啦,那裡擠得滿滿的,根本進不去了。

    可是這個農莊裡卻一個過路客人都沒有住。

    你們到那裡去吧!” 那兩個女孩子很清楚地聽到了他的講話,然而卻看不見說話的人。

    她們倒也并沒有怎麼大驚小怪,因為那天夜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那個稍大一點的女孩子馬上回答道:“我們不願意到那個農莊上去借住,因為住在那個農莊上的人小氣得很,心眼又不好,正是他們逼我們倆出來沿路讨飯的。

    ” “原來是這樣,”男孩子說道,“不過你們不妨去試試。

    你們說不定可以舒舒服服住上一夜的。

    ” “好吧,我們不妨去試試,不過他們是不會放我們進門的。

    ”兩個小女該說道,她們走到正屋門前,舉起手來敲了敲門。

     農莊主人正站在爐火前面,惦念着那匹馬,蓦地聽到有人敲門。

    他走出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而就在此時他又自己關照自己說,千萬不可以心腸一軟放些過路的流浪漢進屋過夜。

    但是正當他擰開門鎖的時候,不料一陣大風猛地推了過來。

    大風使那扇門從他手裡掙脫出來,碰到了牆壁上。

    他不得不趕緊出去走到台階上把門拉回來。

    當他回到屋裡時,兩個小女孩已經登堂入室站在屋裡了。

     那是兩個可憐的小乞丐,衣衫褴褛不堪,面有饑色,渾身污垢。

    這是兩個手拎着同她們一樣長短的讨飯口袋沿途乞讨的小女孩。

     “你們是什麼人?這麼晚了還在外面閑逛?”農莊主人毫不客氣地诘問道。

     那兩個女孩子沒有馬上答話,而是先把讨飯口袋放在地闆上。

    然後她們走到他面前,畢恭畢敬地伸出她們的小手來打招呼。

    “我們是從恩耶特寨來的安娜和布麗特,”那個大女孩說道,“我們來請求在這裡借住一個晚上。

    ” 他根本沒有去握那兩隻伸出來的小手,而是張嘴要把那兩個小乞丐趕出去,可是又有一件往事湧上了他的心頭。

    恩耶特寨,難道不就是那幢有個寡婦帶着五個兒女住的小房子?那個寡婦生活艱難,欠下了父親好幾百克郎的債,而父親在讨賬時力逼那個寡婦賣掉了自己的房子。

    後來那個寡婦帶着三個大一點的孩子到北部諾爾蘭省去謀生計,而兩個小的流落在教區裡。

     他記起這件往事,心裡隐隐作痛。

    他知道雖說那筆債是父親的正當财産,可是這樣苦苦追逼把那些錢索要回來,曾經引起了對父親的公憤。

     “你們兩個近來怎麼過日子?”他厲聲問那兩個孩子,“難道濟貧院沒有收留你們?你們為什麼要到處流浪讨飯?” “這不是我們的過錯,”那個大女孩幽怨地說道,“是我們現在來到的這戶人家害得我們這樣的。

    ” “算啦,我看你們讨飯口袋鼓鼓囊囊的,”農夫說道,“你們不要再抱怨啦。

    倒不如把口袋裡讨來的東西拿出來吃飽肚皮要緊。

    這裡可沒有人給你們東西吃,女人們都早已睡覺啦。

    吃飽之後你們就找個靠近爐膛的角落睡下,這樣你們就不會挨凍了。

    ” 他擺了擺手,像是叫她們離開自己遠一點兒,他的眼神裡流露出冷酷嚴峻的光芒。

    他暗自慶幸,虧得自己有一個善于斂财理家的父親,否則說不定自己也會在孩提時代手拎讨飯口袋四出奔走乞讨,就像眼前這兩個一樣。

     他剛在那裡自得其樂地思來想去,方才聽到過的那個聲音又重新響了起來,一字一字地重複說起來。

    他傾聽了一會兒就明白過來,那不是别的,而是大風在煙囪裡打轉發出的慘厲尖聲。

    可是十分奇怪,大風重複講出他的想法時,他聽起來覺得這些想法是出奇地愚蠢、殘忍和虛僞。

     那兩個女孩子緊緊靠在一起,在堅硬的地闆上四又八仰地躺下。

    她們一點也不安靜,躺在那裡叽叽喳喳地悄聲說話。

     “你們不許再講話啦,安靜一點!”他肝火旺盛起來,恨不得揍她們幾下。

     可是她們自顧自地悄聲說着話,根本沒有理會他的吩咐,于是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