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在奈爾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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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往下掉,而是像傾缸傾盆般從雲端倒了下來。

    許多人暗自思忖:“唉,這和伊薩特爾·卡伊薩活着的時候完全一樣呀。

    她從來不肯放棄機會來搗亂一下集市。

    她就是愛在集市前夜下場大雨這類做法。

    ” 天越晚,雨下得越大,到了黃昏時候,瓢潑大雨把道路變成了無底的水溝,那些牽着牲畜早早離家趕路以便第二天一早能趕到厄萊布魯集市的人這一下可倒楣啦。

    那些奶牛和公牛疲倦得一步也走不動了,有許多可憐的牲畜幹脆趴倒在道路中央,表明他們實在沒有力氣再動彈了。

    沿途的住戶不得不打開家門讓那些去趕集的人們到屋裡來過夜,不但住房裡都擠滿了人,而且牲口棚和庫房也擠得滿滿的。

     那些能夠找得到客棧的人盡量往客棧奔去,但是他們到了客棧反而倒後悔為什麼不在沿途找個人家避避雨。

    客棧裡的牲口棚裡所有圍欄都已擠滿了牲口群。

    他們沒有别的法子,隻好讓牛馬站在雨地裡挨雨淋。

    而牲口的主人也隻能夠在屋檐下将就地弄到一個容身之地。

     客棧的庭院裡又濕、又髒、又擁擠,景象簡直可怕。

    有些牲口站在積水裡,一會兒也不能卧下。

    有些主人為牲口找來幹草鋪好了,讓牲口躺下,還把被子搭在牲口身上。

    可是也有些主人光顧坐在客棧裡喝酒打牌,完全忘記了他們應該照料一下牲口。

     小男孩和大雁們那天傍晚來到耶爾馬湖的一個小島上。

    那個小島同陸地隻有一水之隔,而且水道又窄又淺,令人想像得出,在枯水季節人們可以走來走去卻不會弄濕鞋襪。

     小島上也同别的地方一樣,大雨如注直瀉下來。

    小男孩被豆大的雨點打得渾身生疼,難以睡覺。

    後來他幹脆在島上遊蕩起來,他這麼一走動便覺得雨似乎下得小了些。

     他還沒有把小島繞上一圈,就聽見小島和陸地之間的水道裡傳來了嘩啦嘩啦的蹚水聲。

    不久,他見到一匹孤零零的馬兒從灌木叢中跑了出來。

    那是一匹赢弱不堪的老馬,像那樣瘦骨嶙峋、皮包骨頭的馬兒,男孩子真還沒有看見過。

    那匹馬兒衰弱而沮喪,走起路來一步一趔趄,身上的關節一個個都在皮下面綻起來。

    他身上既無鞍子又無挽具,隻有嘴上帶着一個拖着一段爛繩的籠頭。

    顯而易見他沒有費多少力氣就掙斷了缰繩。

     那匹馬兒徑直朝着大雁們站在那裡睡覺的地方走過去。

    男孩子不免擔心起來,怕他會踩到他們身上。

    “喂,你到哪裡去,小心腳下!”男孩子呼喊道。

     “哎喲,原來你在那裡,”馬兒說着就走到男孩子跟前,“我走了幾十裡路專程來找你。

    ” “你聽說過我?”男孩子驚奇地問道。

     “我雖說年紀大了,可是還長着耳朵哪。

    現在有許多人在議論你。

    ” 他說話的時候,低下頭去往前湊近了一些,為的是能夠看得清楚一些。

    男孩子注意到馬兒腦袋很小,一雙俊俏的眼睛,鼻子颀長而秀氣。

    “早先一定是一匹駿馬,雖然晚年境況很不幸。

    ”男孩子想道。

     “我想求你跟我走一趟,幫我去了結一件事情,”那匹馬開門見山地說道。

    可是男孩子不大放心,覺得跟這樣一匹弱不禁風的馬兒到遠處去是不大靠得住的,于是就借口天氣太壞來推托。

    “你騎在我背上并不會比你躺在這裡更難受一些,”馬兒說道,“不過你大概不放心跟着我這樣一匹骨瘦如柴的老馬到遠處去吧!” “不是,不是,我很放心去的,”男孩子趕緊分辨道。

     “那麼請把大雁們叫醒,我們同他們講講清楚,告訴他們明天一早在什麼地方接你!”馬兒說道。

     沒有過多少時候,男孩子便騎到了馬背上。

    那匹老馬雖然蹒跚,不過走起路來比男孩子想像的要好得多。

    他們在月黑風高、大雨嘩嘩的黑夜裡走了很遠一段路,才在一個很大的客棧院落門前停下來。

    那地方邋遢得可怕。

    路面上七縱八橫到處是深深的車轍,男孩子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要是掉進去肯定會淹死的。

    客棧四周的籬笆上拴着三四十頭馬和牛,卻連一點擋雨的東西都沒有。

    院子裡七橫八豎停滿了大小車輛,車上面堆滿了箱寵物件,還有關在籠子裡的羊、牛犢、豬和雞等等。

     馬兒走到籬笆旁邊,男孩子仍舊騎在馬背上,憑了他那雙夜裡看東西仍很敏銳的眼睛,他看得出來那些牲口處境是十分糟糕的。

     “你們怎麼都站在外面挨雨淋呢!”男孩子問道。

     “唉,我們是到厄萊布魯集市上去的,可是半道上遇到大雨不得不到這裡來等等。

    這裡是一個客棧,可是今天來的客人實在太多,我們就沒有能夠擠到棚屋裡去了。

    ” 男孩子沒有說什麼話,隻是默不作聲地四下打量。

    真正能夠睡得着覺的牲口沒有幾隻,反倒是四處角落裡都傳來了唉聲歎氣和憤懑怨言。

    他們的歎息是有道理的,因為這時候天氣比白天還要壞得多,已經吹起了凜冽刺骨的寒風,雨水摻雜着雪珠像是鞭子般地往他們身上抽打。

    不難看出,那匹馬兒想要男孩子幫個什麼忙。

     “你瞧,就在客棧正對面有個挺像樣的農莊,是不是?”馬兒問道。

     “不錯,”男孩子回答說,“我瞅見了,不過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不到那裡面弄間房屋給你們過夜,或者說不定那裡也已經住滿了?” “不,那農莊上并沒有住過往客人,”馬兒說道,“那個農莊上的人十分吝啬和不樂意幫助别人,因此随便什麼人去找地方借行總是要碰釘子的。

    ” “哦,真是這樣?那麼你們隻好站在大雨裡了。

    ” “不過我是在這裡土生土長從小到老的,”馬兒說道,“我知道那裡馬廄和牛棚都很大,有不少空着的圈欄。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想個辦法讓我們住進去。

    ” “我想我是不敢那樣做的,”男孩子推托道,不過他心裡為那些牲口感到難過,所以他無論如何要設法試試。

     他一口氣奔進那個陌生的